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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被器重的文藝青年 文 / 官界

    張建中學看圖紙,一見那些阿拉伯數字頭就暈,什麼銳角鈍角、圓周率等等,在課本上就沒太弄懂,這會兒,卻要翻出來重新過一遍。他很不明白,只有小學文化程度的師傅怎麼懂這些?而且,很快就解出答案,三幾下就把刀磨了出來,把刀架搗弄好了。

    他想,師傅一定有比課本更簡單的求解公式。

    然而,師傅再不像磨刀那樣手把手教他,只是叫他啟動車床干就行了,自己卻坐在一邊,「咕咚咕咚」吸水煙。

    後來,老爸告訴張建中,每個師傅都有那麼幾下不傳徒弟的絕活。

    教會徒弟打死師傅!誰都會留一手。

    老爸說,要靠悟。

    老爸說,當年,他就是靠悟,從他師傅那裡偷師學會了做餛飩。他帶了幾個徒弟做的餛飩都不及他做的皮薄肉鮮。這也是他時至今日,還能在那小酒店佔據一席重要位置的資本。

    老爸說,如果,徒弟把他那點絕活學到手,他早被清理進待退休的行列,只能幹些打雜的活了。

    張建中不是不想悟,的確是因為太沒有興趣,當了工人還躲在家裡塗塗寫寫,說是寫日記,其實,卻在寫小說,把悟性都放在八小時以外了,漸漸地,也向報紙雜誌投稿,一來二去,大報大刊不要,倒在當地的小報了幾篇豆腐塊。

    不知在大報大刊表的小說會不會有人看,當地小報倒是大家都關心都要看的,巷子裡的人便傳開了,說張建中是作家,說張建中拿的稿費比上班的工資還多。當初,老爸還埋怨兒子成天看書寫日記點一盞亮亮的檯燈浪費電,見兒子的名字上了報,高興得見牙不見眼。

    有一天,車間主任領著廠裡的工會主席來到車床前,嚇得師傅忙把水煙筒一扔,從椅子上站起來,「嘿嘿」笑著說:「我剛坐下吸口煙,我讓徒弟接著干,不會影響生產,不會影響生產。」

    兩千多人的廠,工會主席可不是小角色,師傅作為車間的工會代表,每年跟他也沒幾次談話的機會。

    工會主席問:「這徒弟還可以吧?」

    師傅說:「還算可以。」

    工會主席看著師傅,似乎不滿意他說得太籠統。

    師傅便補充道:「是棵好苗子,就是有點嬌氣,還要摔打摔打。」

    這樣,師傅才更能說明自己嚴師出高徒。

    工會主席「哈哈」一笑,說:「我看他也不像是開車床的料!」

    師傅沒弄懂工會主席的意思,但還是覺得這話重了,又替徒弟說話:「人是單薄了一點,不過,還是可以鍛煉的。」

    車間主任這才說明來意,說:「王主席是來見張建中的。」

    師傅張大嘴一時不能合攏。

    王主席繞過車床,走到張建中面前,張建中忙手快快地把車床停了下來,擔心切削出來的鐵屑亂飛傷了王主席。

    「報上的張建中是不是你?」王主席問。

    張建中漲紅著臉,說:「那只是業餘愛好,都是八小時以外的時間弄的。」

    「知道,我知道。車間主任跟我說過,也看過你的考勤表。」王主席問,「安心在車間幹嗎?」

    張建中不假思索地說:「安心!」

    「干幾年了?」

    「兩年多了。」

    車間主任說:「還有幾個月就滿徒轉正了。」

    王主席問:「有把握嗎?」

    這話是問師傅的,三年學徒期滿,要通過考試才能正式出師,考試的形式也簡單,就是由車間的幾位老師傅商量出一張圖紙,交由滿期徒的考生按圖紙要求生產出一件產品。

    「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師傅說。每年出師考試他都有份參與設計圖紙,知道那圖紙的難度不大。滿徒出師是二級車床工,你能要求他們什麼?按張建中現在的水平是完全可以應對的。

    「不是太笨,都可以過關。」車間主任補充道,「如果,是那種學都學不會的學徒,一早就換工種了,不會再讓他開車床了。」

    王主席點點頭,叫張建中寫幾個字給他看看。張建中在工具箱裡找了好一陣,也沒能找出紙和筆,王主席見工具箱裡有一截粉筆,就說:「用粉筆字也可以。」

    那粉筆是用來在地上解圖紙公式的。

    張建中想了想,在地上寫了「紅旗縣機械廠機械車間」幾個字。王主席一直掛著微笑的臉卻陰了下來,說:「回去好好練練字。三年滿徒的時候,我來考你的字,看你有沒有長進。」

    說完,他就離開了,弄得師徒倆一頭霧水,不知他跑這一趟是什麼目的。

    車間主任說:「這還看不出來嗎?他想來要人。」

    師傅問:「要誰?」

    「這還用問?當然是張建中。」

    「工會主席憑什麼看中他?」

    「他不是在報上表過文章嗎?」

    「就為這個?」

    「你可以?」車間主任說,「這事還沒最後定,可能不滿意他字寫得太差。」

    這是兩人在車間辦公室的一段對話,師傅太感到意外了,會寫文章有什麼了不起?難道還比得過他八級車床師傅?工會就是要人去廠部坐辦公室,也應該先從工會代表裡選人吧?他想,不能提醒張建中,不能讓他刻意去練字,讓他還繼續栽在那手爛字上。

    張建中也不再提這件事,還像每天一樣上班下班,還尊重地師傅前師傅後,然而,偷偷在家裡練字,練鋼筆字,練粉筆字。

    三年滿徒那天,幾個與張建中一起進廠的學徒工都領了圖紙,按圖紙要求獨立生產產品。張建中不算是最快的,卻也不是最慢的,把產品交到車間辦公室,卻見工會主席與車間主任在一起喝茶聊天。

    先是車間主任接過張建中生產的產品,一言不地拿著卡尺檢驗,最後點著頭對王主席說:「可以,符合圖紙要求。可以出師了。」王主席這才說話,又像上次一樣,說:「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張建中問:「寫粉筆字嗎?」

    王主席從上衣口袋抽出自己的鋼筆遞給張建中,張建中便在圖紙的背後寫了五個字「可以出師了。」一筆一劃有稜有角。王主席很驚訝,再說,寫幾個粉筆字。張建中早有準備,從口袋裡摸出一截粉筆,在地上寫了「符合圖紙要求」。

    王主席便「哈哈」笑起來,說:「用過功,看得出來,回去用過功了!」

    車間主任說:「有進步,有大進步。」

    王主席又對車間主任說:「你留不住了,明天,我就下調令。」

    他說到做到,第二天,就把張建中調去廠部編寫黑板報宣傳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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