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氣運更是牽扯大宋社稷,蒼生之福禍……到底該如何抉擇……」大長老嘴角滿是苦澀,連連三聲長歎,「難,難,難啊!」
大長老終究還是沒有很快的做出一個決定。
因為雪天穹上的印痕雖然在極快速變得黯淡,但至少還能堅持一段時日。
做出這樣一個兩難,甚至三難四難都不足以形容的決定,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值得千思百慮的事情。
這與優柔寡斷無關,關乎整個大宋朝社稷,與迫在眉睫的雪天穹異動……若是武斷的做出任何決定,都是對天下蒼生的不負責任。
也許很多修者都會覺得……天下蒼生?不不不,這太遙遠了,只要自己混得好就行,誰會去為這樣的事操~心?
大長老鎮壓雪天穹是為蒼生了吧?可天道卻因為雪天穹的異動不能阻,便認定了大長老逆天而行……這樣一來,更無人會去為此事頭疼。
或許唯有大長老這樣在其他人看來不夠精明的「傻子」,亦或者是身處其中,不得不心憂的皇室趙家外,誰又會因為雪天穹的異動,而產生什麼心繫天下的偉大理想?
人大抵都是有私心的。
也許大長老同樣有,但他的私心,卻在蒼生之後。
「皇朝氣運不能毀……」
大長老深深歎了口氣,卻是在思緒翻湧了無數次後,將清虛印放回了懷中,而後步履蹣跚的轉身離去。
「總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才是。」
兩全其美的法子或許有,或許沒有。而大長老唯有細細斟酌,再細細斟酌……也許直到雪天穹山體上那無數的印痕徹底消弭於無形時,他才能真正的做出決定。
而在大長老慢慢往萬劍宗行去之時,念月小峰之上,卻突然出現了一人。
蘇怡對她並不算熟悉,沈如煙更是對其一無所知。
這個人正是早先離去的蝶依,她此刻正難以置信的站在念月小峰上,呆呆的望著蘇怡與沈如煙二人。
「他怎麼能去九州大陸?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去九州大陸?」蝶依面上的神色有些僵硬,櫻唇也是在不斷的囁動著。
「……他什麼時候回來?」喃喃了片刻之後,蝶依方才定了定神,而後詢問道。
沈如煙一臉的落寂和疲憊之色,聽到蝶依的詢問,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回話。
反倒是那穿著一襲紅裙,如烈火般明媚的蘇怡櫻唇微動,輕輕說道。
「也許明天……也許一個月……也許一年……」
「也許……一輩子都回不來了……」蘇怡說到此處,沈如煙早就不知道顫抖了多少次,美目中的淒楚,足以讓人心中滲然,不能自已。
「不會……」蝶依聽到她說出一輩子都回不來這樣的話,又看到這個一襲紅裙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來的淡淡失落,以及另外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那種傷心欲絕的模樣,頓時開口安慰道。
「沈言不可能回不來……只要他辦完了九州的事,自然就會回萬劍宗的。」
蝶依的話聽起來,總有種讓蘇怡和沈如煙感覺是在刻意安慰她們的意思。
但沈如煙卻仍是一臉的希冀之色,竟是忍不住的問出聲來。
「蝶依姐姐……你說的,是真的麼?小弟他……」
「沈言他是你的弟弟?」蝶依面色微微一滯,旋即有些欣然,「你肯定認為我是在安慰你了……不過我倒是並沒有撒謊!」
這句話出口,連帶著面色一直清清冷冷的蘇怡都是忍不住神色一動。
「我之所以知曉他還活著,也是有原因的。」蝶依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展開,約莫半個巴掌大小的白色紙張正靜靜的躺在那裡。
「他身上有惜誦殘頁……我這張則連殘頁都算不上……」見沈如煙和蘇怡都是滿面的疑惑之色,蝶依便解釋了起來。
「不過我手中的這東西和沈言身上的惜誦殘頁倒是互有感應……」
「你們看……」蝶依伸出另外一隻手的手指,點了點手中白紙。
直到觀摩了半響,他手中的白色之上方才閃爍了一抹淡淡的毫光。
「這毫光每半刻鐘便會閃爍一次,雖然很淡……但卻能讓我知曉沈言仍然還活著!」
「而這毫光閃動的方位,也正好和九州大陸的方位不謀而合!所以你們倆倒是不必擔心他回不來了……」
蝶依話音剛落,蘇怡原本看起來極為紅潤的面龐便是掠過了一抹慘白之色,旋即她露出了一抹輕鬆至極的笑意,而後整個人便直接癱軟在了地上,竟是暈厥了過去。
「蘇怡姐姐!」沈如煙急忙蹲下身來,然後將蘇怡半抱在懷中,旋即伸出手微微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覺到那雖然微弱,但卻仍然存在的呼吸,她才鬆了口氣。
不過沈如煙仍是有些不放心的用纖手按在了蘇怡那挺拔的酥胸上,心跳聲至少比微弱的呼吸,讓她更為安心了些。
蝶依本來可以在蘇怡跌倒的一瞬間抱住她的,不過她卻是一愣神的功夫,便已經來不及了。
見到蘇怡暈了過去,而後沈如煙一臉焦急的將她半抱了起來,蝶依便蹲下身來,伸手抓住了蘇怡的皓腕,片刻之後方才露出了一絲笑意。
「並無大礙,只是心中愁事太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今天聽到我的話,一下子放下心來便暈厥了過去!」
沈如煙聽到她的話,才撇開了最後的擔憂。
「也怨不得蘇怡姐姐暈倒……」
「我雖然擔心小弟,但我也相信他不會拋下我不管的!但蘇怡姐姐這近一個月以來,根本就沒有合過眼!」
「我叫她休息,她也只是用修煉兩字來推搪。我雖然不知道修煉之人要不要睡覺,但也能從其他的地方看出些端倪來!」
沈如煙放下心頭的擔憂後,便開始柔柔的出聲說道。
也不知她是在說給蝶依聽,亦或者只是單純的為了發洩兩句。
「哦?」蝶依雖然知曉沈如煙這些話,也許並非完全是說給自己聽得,但也忍不住的露出了一抹好奇之色。
「以前蘇怡姐姐站在念月小峰上,呆上好久都面不改色……」
「但最近些天來,她雖然強行抑制著,但有時我也能看見她的身軀都會忍不住的顫抖。」
「要不是實在堅持不住,像她這樣的修煉之人,又怎麼會把這些許的寒冷放在眼裡……」
「有些時候她一個人呆著的時候,也不知道想起了些什麼……就會莫名其妙的露出羞憤之色,卻又會忍不住的笑出聲來……雖然她不說,可我也猜得出她是想到了誰……」
沈如煙說到這裡,聲音卻是變小了不少,似乎還有著一絲淡淡的迷惘。
「她今天聽說你是來找沈言的……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慘白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紅潤了起來……就好像一個月前那樣好看……」
蝶依也不說話,就這麼細細的聽著沈如煙說著這些瑣碎的事情。
聽到這裡,她的面色卻是微微一變,然後忍不住歎了口氣。
「想來她是覺得自己不能給沈言丟臉……所以才不願意以那樣一副憔悴的模樣來見我!」
「至於你說她臉色突然又變得紅潤起來,應該是將這些天維繫自己身體的那一絲真氣也徹底的消耗在了這上面,所以真氣耗盡,又加上心情波動太大,才會突然暈厥了過去!」
沈如煙並沒有詢問什麼,她只是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蘇怡那張慘白,但卻美到極致的俏臉。
「蘇怡姐姐這樣……其實也很美呢……」
蘇怡此刻的模樣,雖然憔悴,但卻充斥著一種病態的美!尤其是那慘白的臉色,與那鮮艷的唇色相映襯,更是顯得妖艷之極!
「你光說她了……還沒說說你自己呢,我看你也不是修者,為什麼會跑來萬劍宗等沈言呢?」蝶依心中沒由來的有些酸楚,主動岔開了話題道。
「我啊?」沈如煙抬起頭來,她的臉色其實也很蒼白……但比蘇怡卻要好了不知多少。
而這一切卻是因為蘇怡將一枚通體晶瑩的紅玉送給了她的緣故,否則單憑借沈如煙的體質,又怎麼可能堅持這麼長的時間,只是僅僅感覺到了虛弱而已。
「……這就要從頭說起了!」沈如煙歪著頭想了想,然後才柔柔的說道。
「沒事,你慢慢說吧……反正左右無事,我且聽著!」蝶依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非只是想知道答案。
「事情還得從我被家族裡的人悄悄關起來說起……」
「自從小弟那一晚離開之後,我天天都在想他……不過左想右想,他卻是許久都沒有回過家……」
蝶依本以為沈如煙只是講一講自己的事情,沒想到還牽扯到了沈言,所以她卻是慢慢對後者所說的這些事情感興趣了起來。
「……我在朔雲城還差一點……最後讓一個胖胖的修者悄悄的把我給放走了……」
「和酒仙爺爺走散以後,我走啊走走啊走……沒注意就遇到了狼群……不過最後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嚇倒我的壞傢伙竟然沒有吃我……」
「我騎著小白跑了好久,就到萬劍宗來了,那個時候楚青衫長老和好多人都在山門處不知道在做什麼……」
沈如煙頓了頓,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後才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就是這樣了……不過楚青衫長老也不知道小弟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只是叫我不要擔心,就在萬劍宗等一等,說不定小弟很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