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既然再走的時候給林知之留下這樣一句話來,也就代表著後者無論心中是怎樣的念頭,也都不會再因為寒月之事為難沈言二人。
哪怕此刻那恐怖的兩色雷霆已經消散,但有林沉的一句話在……卻比什麼樣的底牌都要讓人安心。
以至於沈言直到從紫禁天再一次走出來,也還仍然是一副茫然無比的模樣。
先前還誓死不休的樣子,怎麼就少頃功夫,就變成了這樣?
他手中捧著拳頭大小的一塊石頭,然後在皇城外呆愣了半響,方才目瞪口呆的看著徐簾。
「這就完了?」他本來倒是想去找找看雲家人,看看是否能因為雲拾霜的死,而對天元本陸那邊的雲家分支做出一些補償。
但轉念一想,雲家之人鐵定不會在這件事上給自己顏面……雖然因為不滅劍神的緣故,自己和林知之的衝突不得不消弭於無形。
可這並不代表,九州大陸這些傢伙,就會對他和和氣氣。
跑過去同對方理論,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而現在他手中也沒有了引動九轉雷霆的天地元氣,因此鐵定是無法和對方一整個家族去面對面對抗的。
於是沈言最終還是選擇了取走寒月冰魄後便直接離去,至於雲拾霜的死……雖然在於雲遷等熱,但沈言覺得如果自己早些時候來,也許便能保住她的性命。
所以沈言本身是有一點點愧疚的,因此他覺得自己日後少不了要照拂雲家一二。
「寒月冰魄到手,自然完了。」徐簾點了點頭,「否則你還想怎麼樣?非得要和那些傢伙打個兩敗俱傷,說些什麼下次一決生死之類的話,然後一邊吐著血一邊拿著寒月冰魄回天元本陸麼?」
沈言拍了拍額頭,有些無語的拍了拍頭。
「話說回來,我倒是真沒想到,寒月冰魄居然是藏在了那『寒月』劍裡……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在那巨劍地步鑿開一些裂痕的而話,我只怕會直接毀掉了它!」
頓了頓之後,沈言方才有些感慨的道。他本以為寒月劍就是寒月冰魄鑄造的,所以便打算直接砸碎了之後裝進東魔祖留下的戒指裡帶走,再想辦法將這寒月劍提煉一番!
「這本就是極其簡單的一件事……」徐簾卻是平靜道,「你還記得我先前說過,林知之之所以對寒月如此在意的兩個理由麼?」
沈言點了點頭,這一點記憶力他還是有的。
「先前的一切自然就表明了影響林知之的那個人,就是不滅劍神林沉。」
「不滅劍神林沉不在天元世界,那麼這一切就只能看林知之有沒有將對方的話謹記了!」
徐簾言及此處,卻是微微揚了揚嘴角。
「顯然林知之『不小心』忘記了這件事,因此才會在我們提出索要寒月的目的時雷霆震怒!」「當然這些事情都是不滅劍神提醒的,而寒月劍又是他仍在天元的那個時代所鑄!所以不滅劍神鑄造這寒月劍的目的,就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不滅劍神應該知曉關鍵的東西在於寒月冰魄,而不是這柄寒月劍,否則他何必要將這寒月劍鑄造的如此龐大?」
「此舉就是為了給紫禁天的人一個暗示,這柄巨大的劍是精神象徵……不容任何人去冒犯,要將其保護好的錯覺。若不然他以寒月冰魄鑄造一柄三尺青鋒,豈非更好?」
徐簾平復了一下呼吸,而後繼續道。
「而他同樣知道寒月冰魄『是要被人取走』這些訊息的……所以不會無腦到將一小塊寒月冰魄散入那麼大的一柄巨劍中!」
「因此寒月冰魄雖然在寒月劍裡,但顯然是另外的一個整體,只不過被寒月劍包裹住了而已。莫不然你真當誰有本事,可以從那麼巨大的寒月劍中,將寒月冰魄完好無損的提煉出來?」
徐簾話說到這個份上,沈言自然也就明白了為什麼寒月冰魄會藏在寒月劍中,而不是和其他的東西鑄造成了一柄巨劍。
見沈言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再收起了拳頭大小,升騰著淡淡冷霧的寒月冰魄後,徐簾終於是轉身往前走去。
「我們去哪兒?」沈言無奈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卻唯有苦笑著跟了上去。徐簾做出這樣不給面子的扭頭便走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回東魔祖神魂被你吞噬掉的地方……然後啟動傳送陣法返回天元本陸。」徐簾平靜的解釋了一句,卻是連看都沒看沈言一眼.
「那個陣法難道可以使用很久?」沈言略有些驚訝,他本來對這些東西是不怎麼清楚的,不過從蘇衫冷等人的態度中,倒也明白天元大陸和九州大陸來往,是怎樣困難的一件事情。
「很久?」徐簾扯了扯嘴角,「除非你的陣道修為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否則這種念頭還是省省罷。」
「如果像單單是衍州之內各大城池通行的傳送陣,那麼佈置好陣法,然後用一些寶物作為陣基溝通天地靈氣維繫著陣法的話,自然可以常久使用。」
「可像是天元本陸與九州大陸這樣恐怖的距離,沒有任何人可以將陣法長久的維持住。」
「除非用無以計數的大量靈晶不間斷的投入陣法,不停的汲取著天地靈氣,才能將陣法控制住。」徐簾話說到這個地方,眼底卻是泛起一絲好奇之色。
「就是不知道九州大陸,有哪一個勢力,能將這樣遠距離傳送的陣法維持一個月以上。」
「是不是消耗太大的緣故?」沈言倒是賣了個聰明,徐簾倒也沒有其他的反應,只是為了表示他回答是正確的而點了點頭。
「那種情況下所消耗的靈晶是無可估量的……」
「所以東魔祖留下的那陣法,其實算是以自身的力量硬生生的將空間距離壓縮到了一個極限……然後以陣法的力量將他們鏈接起來。」
「這種鏈接,是天元本陸的天地靈氣和九州大陸的靈氣互相維繫的……最初東魔祖是以九州大陸那一邊為入口,而天元大陸這一面為出口!」
「所以兩方大陸的天地靈氣只需要維繫住天元本陸那裡的入口,直到有人觸動了陣法,才會短暫的開啟天元大陸的出口。」
徐簾說到這裡,卻見沈言仍然是一副茫然的模樣,倒也沒有什麼不耐煩的情緒,甚至連聲音也沒有任何變化。
他本就不是一個會被情緒左右的人,這樣的人,或許才能真正做一個不會被外界因素打擾的智者吧。
「總而言之,就是說我們從天元本陸的入口進來之後,那邊的入口便會關閉,只保留出口,我們從九州大陸的出口出來之後,九州大陸的出口也同樣會關閉。」
「當我們這一次從九州大陸傳送回去後,九州大陸這一邊的入口會關閉,從天元本陸的出口出去後,陣法沒有了天地靈氣的湧入,自然就會徹底奔潰!」
「東魔祖不知耗盡了多少心力,才佈置出了這樣一條後路……不過當我們回去天元本陸後,這陣法,也就徹底的煙消雲散了!」徐簾說完後,沈言的眉頭卻是微微皺了皺。
「那如果以後想要到九州大陸來的話呢?」沈言皺了皺眉後,詢問了一個在徐簾看來,根本就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過兩人到九州大陸取得寒月冰魄之事已經辦成,所以徐簾在『笑了笑』之後,也仍然出言解釋了一番。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大長老替你撐開一個短暫的虛空通道!」
沈言苦笑了一下,大長老的狀態似乎看起來有些不好……而且只有丹境強者才能勉強撐開的虛空通道,就是不用腦子去想也可以猜測出到底會有多大的消耗。
「你的意思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麼?」苦笑著搖了搖頭後,沈言一邊跟著徐簾往前走,一邊隨口又問道,他對此自然也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當然有。」徐簾腳步微微一滯,轉過頭來,用一種「你是白癡麼」的目光打量了沈言一眼,方才繼續往前走。
「幹嘛那麼看我……」沈言撇了撇嘴,忍不住的嘀咕道,「你不是說還有其他的辦法麼?」
「其他的辦法就是……橫渡死亡之海!!!」
沈言臉頰之上掠起一絲乾澀,旋即斂去……不過他也只當徐簾這句話根本沒有說過。和這個方法比起來,讓大長老出手撐起虛空通道,果然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
徐簾也沒有理會沈言這會兒到底是個什麼心情,他只是將兩人先前的談話當成了路途之上的閒談,所以根本就沒有絲毫關心的意思。
「對了……」
也不知道維持這樣的沉默往前走了多長的時間,總之碩大的皇城再也看不到一絲影子後,沈言方才記起自己早就在不滅劍神林沉還在的時候,就想要詢問出來的問題。
「剛剛你和不滅劍神在打什麼啞謎呢?我怎麼一句話都沒有聽明白?」
徐簾平靜的步伐又是略微一滯,他所幸也就轉過了身來,察覺到了沈言面上的好奇之色後,便沉吟了起來。
「……」徐簾片刻之後,抬起頭來看了看沈言,卻是欲言又止。
「你可別學那個林沉說什麼不能說不能說的話來……總而言之你說出來,也好讓我弄個明白!只要不是一說出來我們兩人就會煙消雲散這麼嚴重的話,那麼無論是其他的什麼後果,也總比我一無所知要好。」
沈言說話之間雖然有些戲謔的意味,不過面上的神色,卻也是極為凝重。
「……有些東西不說,你背後那不知有無的存在便絕不知曉,當然他們也必然是猜測到了一些事情……」
「你說的倒也不錯,至少在這樣的情形下,我的確該捨棄掉這些顧忌,反正即便說了出來,也僅僅是會令你背後可能的存在知曉,煙消雲散倒也不會!」
徐簾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了看早已是繁星點點的夜空,雖然除了星辰外,他便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可他仍然看的極為用心。
沈言悄然打量了一下徐簾的面色,頃刻間便徹底安下了心來,後者的面上……
一如既往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