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拾霜死了。
這便是徐簾的沒有料錯。而通過雲遷的反應。此事似乎已成定性。
雲遷之所以如此氣急敗壞。便是因為他想到了以徐簾的智慧。若是今日將他放出了雲家。只怕還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來。與其不能掌控局勢的變化。倒不如徹底擒住這二人。無視他們在天元本陸的背景。徹徹底底的將這一灘水攪渾。
而這。也是雲遷料錯的第三件事。
他料錯了徐簾的智。
這一點無疑是致命的。雲遷根本沒有能想到徐簾竟能通過這些細枝末節便猜測到雲拾霜已經死掉的事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在某些時候或許成立。
但雲遷卻認為這句話放在雲家。應當是幾乎不可能成立的。只要雲家鐵定心思想要隱瞞的東西。衍州其餘的四大家族以及皇室。也是查不出來的。
否則雲家也不可能聯繫到雲拾霜。將這種事情給藏匿下來。
而相對應的。另外的幾大家族和皇室如果想要隱瞞什麼秘密。雲家也是查不出來的。
除非能有著一個契機。或者說直接就是被撞到了現行。露出了什麼巨大的馬腳。
可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雖然雲遷面上神色陰沉之極。但他心頭卻是無比的愕然。可惜的是沒有人能給他一個答案。
彷彿有關於雲拾霜的一切。就是徐簾無端端憑空猜測出來的一般。
敞若是換做了其他人。雲遷倒還會抱著用言語詐一詐對方。或者說不承認的想法。但他對於面前這個一臉平靜的青衫男子。卻是沒有了任何懷疑的心思。
彷彿對方既然敢斬釘截鐵的說出那麼一句話來。便已經認定了自己所說的東西就是事實一般。這種感覺實在是有些奇怪的緊。
沒有人知道剛剛從愣神中恢復過來的沈言是什麼想法。但從他眼底泛起的一絲絲陰冷之色便可以察覺到他是動了真怒。
「我本來答應了雲拾霜。要同她來雲家一趟。卻不料食言而肥。若我早來數日。只怕她也不會身隕。」沈言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又彷彿是在說給徐簾聽。
雲遷的眉頭微微一皺。因為沈言週身彷彿不斷的在細微顫動著一般。在後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種很浩瀚的氣息。
這股氣息很淡。一點點的往外逸散著。但的的確確是浩瀚之極。如同無垠之大海般。
不過雲遷乃是何人。堂堂衍州雲家之主。他雖然對這個灰衫男子的顯露出來的氣勢感覺到了駭然和驚異。但也僅止於此。
「雲拾霜……是何人所殺。」沈言微微抬起頭來。他週身彷彿有著一層無形的氣浪在起伏著。一收一放。
徐簾的神色不出絲毫變化。雲遷在打量了沈言的神色之後。驀地轉過身去。竟是一掌打暈了自己的次女雲藍靈。
雲藍靈的眸子中本來還蘊著滿滿難以置信的神色。在聽到沈言的詢問之後。她也是忍不住的提起了耳朵。想要知道究竟是何人會下此毒手。
不過被雲遷一掌拍暈之後。女子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雲遷做完這一切後立刻回過了頭來。然後目光中氣急敗壞和森冷已經全然消失。而後恢復了溫和淡漠。
他竟是並未理會沈言。仍將目光投向了徐簾所在的地方。
「兩位既然敢入我雲府。想來必然有所依仗。不過你二人乃天元本陸之人。即便與我族雲拾霜有些交情。可這畢竟是我雲家自己的事。兩位又何必多生是非。」
雲遷的話鋒。居然大轉。
「……不如就此罷手如何。只要兩位不亂傳我雲家之事。雲遷或可不計較兩位先前的言辭不當與所作所為。」
這個問題和後面的話。雲遷卻是著徐簾講出來的。
徐簾還未答話。沈言週身那如同一個圓環般的無形氣浪轟然四散開來。竟似一場狂風從院中掠過。將周圍的花草全部凌虐了一遍。
「我再問一遍……雲拾霜之死。究竟是何人所為。」沈言的聲音。沒有咬牙切齒。只是語氣有些極其的沉重。
「是我。」還不待雲遷答話。沈言便聽到身後傳來煞氣凜然的兩個字。他驀地回過頭去。
來者雙目如電。竟似有著無窮的森然煞氣在其中肆虐。而他先前吐出來的兩個字。竟似凌厲無比的刀鋒從耳邊擦過。
「雖雲拾霜之死與我或無直接的關係。但畢竟我與她有約在先……」沈言見雲傲之後。竟是沒有直接發怒。反而是一字一頓道。
「既如此。便……納命來吧。」
話音落罷。天地間如同驟響一聲驚雷。沈言的身形在一瞬間。便似一道雷霆轟然朝著雲傲掠去。他未動凌雲沖天劍意。竟是直接湧動起體內真氣一拳轟出。
「沈言。我們走。」徐簾和雲遷這個時候並沒有關注快要戰鬥在一起的兩人。反而是細細的互相對視著。
徐簾神色平靜。但這一次雲遷卻是絲毫沒有退讓。了半響之後。徐簾終於是喊出聲來。竟是準備離開。
詭異的是。雲遷的眸子裡雖然泛起一絲猶豫。但仍沒有出聲。更遑論於出手阻攔了。
彭。
沈言和雲傲兩人的右拳直挺挺的撞在了一起。一陣細微的顫動湧現。兩者腳下的地面寸寸龜裂開來。瞬間便蔓延出十數丈來。
令人驚異的卻是除了兩人拳頭相撞的那一剎那發出的沉悶聲音。以及腳下地面寸寸龜裂的聲響外。兩者右拳的對碰並沒有製造出任何巨大的聲勢。
拳頭只是在剛一接觸的瞬間便令得腳下地面寸寸龜裂。而後雲傲整個人的冷冽的面龐微微掠過一絲駭然和難以置信……旋即整個人失去了重心。竟是蹬蹬直往後退出十數步。方才止住了手往後仰的退勢。
沈言雖然也承受了雙拳對撞時產生的衝擊力。但卻只退後了五步……準確的說是四步半。
他微微深吸一口氣。正要再度縱身衝向雲傲。可耳邊徐簾的聲音卻再一次的響了起來。這聲音並不如同驚雷。相反還顯得很平淡。
可沈言偏偏聽得極為真切。真實的令他不得不將所有的注意力從雲傲的身上暫時轉開。
「沈言。你沒有聽到我的話麼。我們走。現在。立刻。馬上。」回過頭去。他便到了徐簾冷冷的面龐。
拋下這句話的徐簾。直接轉身拂袖而去。雲遷雖然面色複雜。但思籌片刻之後。不斷的用目光在兩者之間打量了一番後。終究是沒有開口。
沈言卻是在原地猶豫了半響。然後恨恨的了眼雲傲那冷冽的鐵塊臉。方才緊緊的跟上了徐簾的步伐。
兩者的身形一前一後。終於是緩緩的拉開了雲府的大門。而後相繼走了出去。
雲遷默默的著兩人的背影。面上卻是沒有絲毫神色波動。
直到片刻之後。他方才走到了雲傲的近前。
雖然先前兩者間的對撞起來是雲傲不敵一般。但這種直接對比力量的碰撞根本做不得主。或許沈言的力量強悍。但真實的戰鬥能力未必就是雲傲的對手。
更遑論雲傲若是為了盡快的卸去力道。多退後數步。也是極其正常的事情。所以雲遷並沒有感覺到難以接受。因為如果先前那兩人沒有任何本事和底蘊。又哪裡來的信心敢闖到雲家來。而且還是以那樣一番姿態。
不過走到了雲傲近前。雲遷卻終於是面色大變。因為他見雲傲垂落下來的右手。不斷的在顫抖著。彷彿根本不能控制一般。
「這……」
「手臂幾乎快要廢掉了一樣。雖然這樣疼痛會更劇烈。但為了不影響靈活性。我只能以這種高速顫動的方式來活動它。」雲傲額頭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但他的神情卻絲毫沒有顯露出半分痛苦。
不過雲遷卻知道雲傲絕對是失色了。否則他平常絕對不會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話來。
「那名為沈言的青年。實力如何。」雲遷待得雲傲稍微抑制了一下自己的痛楚。待得他望向了自己。方才詢問出聲。
「很強。」雲傲並沒有任何廢話。
「我是指真正交手的情況之下。」雲遷眉頭微微一皺。
「敞若單純的**力量能達到這種程度……那麼無論他怎樣戰鬥。整個人都如同一頭人形荒獸般。面對你我的劍技。都可以力破之。」雲傲斟酌了一下語言。卻是大致的估計了一下沈言的戰鬥力所能達到的程度。
「如此一來……先前那番對視。倒不是那青衫男子故弄玄虛。」雲遷苦笑了一下。「只盼他不會自食其言才好。」
「單單一個沈言便強到了如此程度。他卻仍能讓對方抑制住憤怒離開。只怕那徐簾的修為會更恐怖……」
「這樣一來。一個沈言可以拖住你。只怕那徐簾便需要我和閣老聯手才有把握將其擊敗了。」雲遷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道。
「不過這種做法終歸得不償失。所幸雲拾霜已死。就算這兩人從天元大陸而來。同皇室有著什麼關係……也沒有證據能證明任何對雲家不利的東西。」
雲遷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沉思了起來。半響之後他方才咬了咬牙。
「罷了。雲傲……你近日便往天元大陸走一遭。將雲家分支斬盡殺絕。抹去我雲家在天元大陸的一切活動痕跡。至少不滅劍神留給雲家的底蘊不能曝光於人前。」
「我會去的。」雲傲不著痕跡的應了一聲。而後便拖著那不斷顫抖的右臂。轉身離開了雲遷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