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雲邊境某處,其間草及人高,卻被白雪遮掩的沒有了本來的顏色,
縱然是留在這雪地之上的腳印,也在片刻之後,被漫天的鵝毛大雪再次洗刷的影蹤,
葉東來負手孑立雪中,遙望遠處孤山,
他眸中只有平淡和深邃,一掃在萬劍宗內面對著那凡梨樹之時的擔憂和揣測不安,
此時的葉東來,才是真真正正,一劍屠城,斬滅萬妖的誅邪劍,
葉東來這個名頭,在萬劍宗其實並不響亮……縱然說出來,大部分的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也只會隱隱約約記起一個終日徘徊在石台之上的身影,
但在劍峰長老以及隱世長老的眼中,葉東來卻是完全可以同他們相提並論的周天境,
周天境強者,放在整個蒼雲郡任何宗門,哪怕是郡城之內,也絕不是名之輩……更不可能作為某個宗門的弟子級人物,
葉東來只要想,完全可以以一種強橫的姿態成為萬劍宗的長老,
就算不是十二劍峰長老這樣的實權長老,但在名聲和級別之上,兩者之間絕是相差不多的,但就因為那一株凡梨樹,他居然就在萬劍宗以一個弟子的身份守了七年,
不需求任何修煉的物資,不參詳萬劍宗內的功~法典籍,他所習練的,唯有自己手中的劍,自己心中的道而已,
萬劍宗,教不得他,
管你千山萬水,妖魔肆虐,我只一劍,誅盡妖邪,
一人一劍,七年不動如山,但只這一人,只這一柄劍,便叫萬劍宗的所有長老不敢小覷,葉東來的實力有多高人知道根底……但至少不會比凌霜等人低,
而這個人之所以留在萬劍宗,只是因為大長老一句等於沒有的承諾,可想而知,那個在萬劍宗神神秘秘的大長老,只怕已經達到了一種讓葉東來都只能仰望的地步,
……
葉東來站立在雪中,不管這數個時辰之間風止雪停,亦或者風雪變得更加狂猛,他都沒有挪動過一步,
甚至,連眸子裡的神色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在等人,
葉東來離開萬劍宗已經近乎兩月,但在雪雲邊境之中,他甚至根本沒有探察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那只犯境的大妖,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沒有誰會真的將那隻大妖當做自己此行的目的,葉東來更不會,
這隻大妖如果想要除掉,那麼自然隨時便可以除掉……但這種情況下,哪怕蒼雲郡,蒼風郡,蒼雨郡等等郡地,數宗門齊聚,卻人敢率先出手,
除掉大妖,得到的不僅僅只是領城的獎賞,還有滅宗這一件大禮,
這是一個一點即炸的響炮,誰點燃了它,最先炸到的不會是別人,只會是自己,
葉東來有這個自信可以在響炮炸掉之前將其扔出去,但他卻不能保證會不會波及到自己身後那個叫做萬劍宗的門派,
他所仰望的人,在這個宗門裡,是大長老,
論到底這個大長老是掛名亦或者名副其實,但只要那個人還在這個宗門一天,他便要將這件事情處理的盡善盡美,
就算不提萬劍宗,他那株凡梨樹可還在其中……一旦萬劍宗衰敗,只怕也就不能再佔據著那一處靈氣頗為濃郁的寶地了,
因此兩點,於情於理葉東來都會妥妥當當,盡心竭力的走好自己在這盤棋中的每一步,
他,雖然狂傲,雖然能一劍屠城,但同樣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是什麼,棋子,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只能是棋子,
葉東來不在乎這局棋贏的人是誰,他在乎的只是凡梨樹能不能開花……那個人能不能遵守承諾,收他為弟子,
僅此而已,
……
「……我等了你六個時辰又一刻,」天色已暮,葉東來突然靜靜的道,
「少主息怒,」身後那幾乎能將一個人完全遮掩住的草叢裡,突然竄出一個人影來,看其模樣不過二十餘歲,但整個人身上卻縈繞著一股強大的氣息,
不過在葉東來話之後,這個青年的頭上居然滲出了涔涔冷汗,縱然葉東來甚至連自己的氣勢都沒有展露半分,
「說吧,這件事幕後隱藏著的東西,下棋的人……是誰,」葉東來的眉頭微微一挑,旋即森然一笑,
「讓我葉東來做一枚棋子,倒要看看這下棋之人能不能握得住,」
那青年並沒有接這個話茬,只是靜待葉東來將兩句話說完,許久之後,見前方那個負手而立的人影沒有其他動作,他才小心翼翼的說出了一句讓葉東來身形一顫的話來,
「少主,,」
「天祖注1讓你歸家,」那青年的話音落罷,葉東來半開半闔的眸子幾乎瞬間睜開,他整個人也頃刻間轉過了身來,
「此言當真,卻又若何,」
葉東來目光灼灼,只有著不可置信和深深的敬畏,
天祖,他從未見過一面,但卻知道……整個葉家之所以能屹立數千年而不倒,仰仗的便是這傳說中的老祖宗,
敬畏,懼怕,未知,越是未知便越是敬畏,葉東來此刻居然聯想起葉家關於天祖寥寥的傳說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他想要拜大長老為師,但他卻知道,大長老再強終歸有限……否則不可能從頭至尾只是一個孤家寡人,
但葉家卻沒有合乎他走的道,所以他才想要拜入大長老的門下,
如果說最先開始還是不得已而為之,但苦苦守了七年,這幾乎已經化為了一種執念……所以雖然葉家家大業大,但他卻仍然只能遠離這個家族,
想要一點點的走出自己的道,唯有問道於大長老這樣的不世之驚天大才,方有一二的可能性,
葉東來相信自己是個天才,這一點他從未懷疑過,如此年紀便能和萬劍宗的劍峰長老相提並論,周天境界的實力,絕對是足以震懾數修者的存在了,
但相比於大長老,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是白活了,
縱觀蒼雲郡,蒼瀾領,甚至於整個蒼木州……何人能修千種劍,萬般道也,唯大長老耳,不提修為,只論劍道,葉東來覺得整個葉家,都要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屬下不知……」
那青年看見葉東來期待和畏懼的目光,頓然微微一愣,這倒是他第一次見到少主如此失態,不過頃刻間他便趕忙搖頭,生害怕因為自己的遲疑讓葉東來惱怒起來,
只這一句話,他便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瞬間都微微的變得森然了一些,果然略一抬頭便看見葉東來冷徹的目光,青年趕緊收拾心情,轉述起一切來,
「但天祖卻教我給你帶一句話……」
那青年說到此處,卻也忍不住的滿臉驚駭和不可置信,似乎天祖說了些什麼,讓他都有些忿然的去懷疑一般,
天祖說的話尚如此,不敢想像若是換一個人說出這話來,會不會被這青年當場大卸八塊,
「……癡兒,汝所求之人,余亦然略知一二,既意已決,余也不在多言,只消記得,此番災劫,你要孑身在外,敞若必要之時非要動手,便萬萬不得以葉家名頭行事,」
「莫不然,大難臨頭,家破人亡,」
「開什麼玩笑,,,」葉東來的一雙眼睛瞪得猶如銅鈴一般,他從未露出過這樣的神情,但到了此時,卻也忍不住嗤之以鼻了起來,
不過轉瞬之間,他似乎想起來這話是何人所說,,天祖,
那個讓葉家所有人敬若神明的老祖宗,既然對方知道了他在查探雪雲邊境這隻大妖引的幕後之事,讓這侍衛傳話於他,也是自然的,
「這件事……和誰有關係,」
片刻之後,葉東來稍微冷靜了一下,然後看著面前的侍衛道,
「……今上,」那青年踏前一步,離葉東來極近之後方才指了指上方,而後輕聲道,
只這兩個字說罷,他的身體便倏然一抖,彷彿觸犯了什麼忌諱一般,
葉東來神色猛然一滯,旋即頃刻間恢復了正常,他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裝作意的看了看四周,然後擺了擺手,,
「行了,你回去吧,此事我自有決斷,如果天祖再次問起,你就只消告訴他我不會讓此事牽扯到葉家身上的,」
那青年直到此刻方才鬆了一大口氣,告辭之後,居然是頃刻間竄入草叢之內消失的影蹤,
「今上……」葉東來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下棋的人居然是今上……居然是今上……」他居然是忍不住的喃喃了起來,
「罷了,此事我還是自己想想辦法……看看能讓萬劍宗的實力保存幾分便是幾分,至少我現在是萬劍宗的弟子身份,不借用家族的力量來幫忙,誰也找不出半分不當的地方來,」
葉東來指尖透出一道真氣,感覺了一下丹老的方向之後,他方才離開了這個足足站立了近乎七個時辰的地方,
……
大宋王朝,帝都,監天閣,
位於某個角落閉目的老者忽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眸,眼角還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
「……葉家這小娃娃倒懂得進退,若他還要暗地裡動用家族的力量,只怕也只能費點時間,覆滅葉家了,」
話音落罷,這老者若其事的再次閉上了雙目,他的神色不悲不喜,竟彷彿老僧入定般,
若葉東來在此,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一番神態……帝都監天閣,監天管地,
ps:注1:天祖,父親的爺爺的爺爺,也就是高祖之父,
另外這個監天閣會不會很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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