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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章 節二五五 凡梨樹 文 / 仙誓

    沈言一愣,旋即有些暗惱,

    這葉東來,雖然並非戲耍於他,但如此一來,沈言卻是在不知覺間,就好像欠了對方什麼東西一般,

    他不習慣欠著別人的東西,所以才會覺得暗惱,

    不過葉東來,顯然不是有意……他的性子大概如此,直來直去,容不下半分迂折,浩然真意,帶給他的並不僅僅是和天地靈氣更好的溝通,

    浩然者,上入青冥,下達九幽,

    怎一個傲字了得,不是傲氣,而是傲骨,融入了剛正不阿,名為浩然的傲,

    這樣的傲氣存於骨內,存於魂內,自然言語間,便認為自己所說的一切都沒有半分不妥,自己說的,自己做的,就是對的,

    所以他即便知道這般做法,會讓沈言心中略為有些惱怒,但他還是如此做了……偏偏最後還點了出來,

    但葉東來並沒有覺得不妥,因為他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僅此而已,

    「你摸到我的劍了……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是如何進萬劍宗來的呢,」葉東來很疑惑,能讓他疑惑的事情不少,

    能讓他感興趣的同時又疑惑的事,連他自己也沒有遇到過,

    沈言眉頭一挑,

    這葉東來倒是個妙人……

    不過沈言的倔脾氣上來,那是天劫也攔不住的,

    所以葉東來越是想知道,他就越不想說,哪怕僅僅是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事,但因為葉東來眉宇之間的那絲淡淡的桀驁,他就是不願意說,

    沒什麼理由,只是不想說而已,

    葉東來也不急,將手中的木劍,溫柔的再度放在了身後,他的動作儘管很慢,但直到他做完這些的時候,沈言還是一言不,

    他在想些什麼,

    葉東來心中暗籌……他不在乎沈言會不會騙他,彷彿理所應當的,沈言就不應該騙他一般,如果會說,便不會有假,

    他不明白,對於沈言如何進入萬劍宗來的事兒,他確實有些茫然,

    萬劍宗是蒼雲西郡的頂尖宗門,自然而然的就有著很多規矩,牢不可破的規矩,

    後門,若是哪一個長老敢如此將一個弟子引入宗內,就算是十二劍峰長老,也難逃宗主的懲戒,

    畢竟萬劍宗數年來立下的規矩,不是任何人都敢視若睹的,

    萬劍宗內,此刻的劍峰長老,只剩下了兩人,

    凌霜為其一,不過葉東來卻知道不可能是他……他知道對方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凌霜此人,有大局觀,卻大膽魄,相反在個人的恩怨之上,最愛斤斤計較,

    這種人,想來也是沒有膽子敢違背萬劍宗的規矩的,

    他者卻是一名陣師,就是為了掌控護山大陣的劍峰長老,如此一來,則更不可能去為沈言開後門了,

    一者不敢,一者不能,

    至於宗主,閉了死關,十三載來也未出關,除非葉東來腦子壞掉了,才會往宗主身上去想,正因如此,他才會越的好奇,

    因為不知道,所以想弄明白,

    很簡單的理由,但沈言若不說,他也沒辦法,他之所以不問嚴青,是想著即便問了,怕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以也就沒有詢問,

    何況他對沈言的興趣,遠遠要高於嚴青,

    那柄木劍,除了他的手之外,還是第一次被他人觸碰,葉東來也有些納悶,不知道先前自己為何會突然將木劍遞上前去,讓沈言撫摸了一遍,

    僅僅是聽到那一聲歎息,他便自然而然的就拔出了背後的木劍,遞上前去,

    直白到了極點的心態,因為想,所以便這樣做了,跟沈言想的一樣,葉東來確實沒有存著羞惱他的意思,

    沒必要……

    沈言不值得葉東來去羞辱,至少此刻還不值得,

    ……

    嚴青在一旁一言不,他樂得東來師兄不將絲毫的注意力放在身上,

    更何況若這個倒霉的傢伙是沈言的話,只怕他還會大笑一番以洩心頭之氣,

    以他的思維,自然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沈言面對葉東來,還敢這麼狂傲,這麼不識抬舉,因為想不明白,自然他也就不再去想,

    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沒有任何其他的舉動,

    ……

    少頃,沈言抬起頭來,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話,

    「凡梨樹獨種,想必是難以成活的……若擱著我,定會在旁邊栽上幾窩宿夜草,」

    他的聲音很小,彷彿喃喃自語一般,

    葉東來聽聞他的話,先是不以為然,而後是神色凝重,最後卻是狂喜,

    「用真氣蘊養了數年功夫……也真是難為你,」

    沈言挪揄的笑了笑,

    ……

    嚴青聽聞這話,抬起頭來,看了看那石台邊緣,斜斜生長著的凡梨樹,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位東來師兄,會在這石台上一呆就是七年……論風雨,每天他都會在這裡坐上很久,

    想到此處,嚴青不由的砸了咂嘴,

    七年時間,足以讓垂髫小兒長為俊秀少年,葉東來九歲入門,想必十餘歲就守著這一株凡梨樹過了七年,

    真是不可思議,

    嚴青的小臉上泛過一抹不解,還有一絲納悶,

    至於驚歎和佩服,還有洞悉與讚賞,這種目光,想來也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

    凡梨樹,很常見,

    但年長的凡梨樹就很難見到了……沈言觀其形,察其神,大概估計這株樹木,已有了不下兩百年的年景,

    三百年凡梨開花,九百年聖桃結果,

    凡梨樹此生只開一次花,朝開暮謝,而後便會風化成煙,凡梨樹的花,不會凋謝,不會枯萎,嗅一口花香神清氣爽,拈一片入口增壽半年,

    但凡梨樹的花,比那傳說中九百年一結果的聖桃還要罕見,

    凡梨樹冒土而出後,只有一尺之高,一寸之寬,高度一年增一寸,寬度十年長一分,足足百年後,只有十一尺高,兩寸之寬,

    前一百年風吹雨打,足以讓他隨時隨地便化為齏粉,

    樹木不怕風吹雨打,當然怕……大樹不怕,小樹也得怕,凡梨樹太柔弱,如同溫室中的花朵一般,只有千辛萬苦經歷一百年的風吹雨打後,方才能迎來第二個百年,

    中一百年鳥獸嚙食,凡梨樹生長一百年之後,便會對所有的獸類產生一種極大的吸引力……一株不能動不能移的樹木,論如何去想,也是難以安全度過這一百年的,

    後一百年,夜宿草養十年,夢陀花伴十年,曇花伴它三十載,彼岸花開四~九年,

    而後,要天妒河水灌六月,冰極玄焰鍛半年,

    夜宿草遍地皆是,夢陀花千金難買,曇花倒是好找,可惜一株只開一夜,便會被凡梨樹吸收掉它的生機,就此化為灰燼,

    三十年曇花相伴,便是要養樹之人整整找來整整萬朵曇花,日日種下,哪怕缺了一株,這凡梨樹,也就頃刻生機盡絕,

    彼岸花更是難尋,在蒼雲郡內,不,整個大宋王朝內都找尋不到一朵……想要尋得一朵,卻是不知道要芭跋山涉水走多遠,

    天妒河,在大宋王朝往南,出了王朝境內,還要再南……便能看見那一條水線在十萬丈深淵中流淌的平靜河流,

    天妒之名由此而來,蒼天捨棄了它,將它葬在了十萬丈的深淵之內,

    十萬丈的深淵……

    便是聽到那數字,怕是也得嚇的某些修者雙眼一瞪,而後暈暈乎乎不知所謂,

    誰能縱身躍下那深淵,只為取得天妒河水,來養一株凡梨樹,

    沒人願意,至少沈言翻遍了沈家所有與大6歷史相關的書籍,都沒有看到有相關的記載,天妒河,被蒼天詛咒的河流,

    跳進那天妒淵,總也料到能上來的機會並不大,

    冰極玄焰,沈言記得看到過記載……天下十大水火之焰其一,

    水火並不相容,想來這冰極玄焰的珍貴之處,也差不到哪裡去,天下十大水火之焰,雖然記載這句話的,只是大宋異物誌,說的也只是大宋王朝,但整個大宋王朝疆域之下,到底隱藏著多少的秘辛和不世的強者,

    配的上天下十大水火之焰這樣寶貝的強者,又是怎樣的恐怖,

    哪怕這冰極玄焰並非是獨物,但論如何去想,尋常修者能得到它的幾率也極小,

    更何況,即便是種了三百年……

    凡梨樹開花,有了九百九十九朵花瓣,但一人至多也便是能服下六片罷了,六片凡梨花,卻也只能增壽三年,

    沈言並不覺得,增壽三年有多麼珍貴,

    很多很多的丹藥,照樣可以做到這一點,

    ……

    葉東來面上的神情漸漸的激動了起來,他苦苦守著這凡梨樹,只為了一個承諾,守到它開花結果的那一天,就是他的夢想實現之時,

    這株凡梨木七年前,是整整的二百歲,

    但自從那開始,便一直像是要枯萎一般,葉東來的夢想就在其中,他如何能讓這株凡梨樹枯萎,

    就在樹木已經快要化為灰燼的時候,葉東來忽用真氣梳理這樹木的枝葉時,感受到了其中的生機一點點的被激了起來,

    他頓然知道,真氣可以抑制這凡梨樹的衰老,

    於是,一守,便是七年,

    七年時間,日日前來用真氣激樹木中的生機……縱然是耗費了數的修煉時間,他也在所不惜,

    他沒有看過關於凡梨樹的記載,所以他並不知道要與夜宿草同時種在一起,這樹木才能成活,

    同時,他也不知道這樹木還要再有一百年才會開花,

    不知道,所以還有希望,

    因為那人告訴他……花,很快便開了,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七年始終如一,但最近凡梨樹衰老的程度卻開始加快了起來,他不得不用更多的時間和真氣,來維持這樹木的生機,

    縱然如此,可凡梨樹還是終日萎靡的模樣,

    直到今日,沈言方才解了他的疑惑,這叫葉東來如何不激動,如何不欣喜……夜宿草,只要有夜宿草,想必這凡梨樹就可以生長的很好,就可以更快的開花了吧,

    葉東來如是想著,

    他此刻甚至認為,正是因為生機不斷消散的緣故,所以凡梨樹的開花時間才會減緩,

    但是他依然沒有放棄過……只要有一線希望,葉東來就不會放棄,

    因為他叫做葉東來,整個萬劍宗弟子中唯一修出了浩然真意的人,縱然有十二劍峰中的弟子,修出了其他劍意,但葉東來始終堅信,浩然者天,

    浩然者天,其餘小道,皆在天之下,皆在浩然之下,

    這就是他的驕傲,即便七年時間也沒有消磨掉半分,如同那柄用了二十年的木劍一般……二十年前,那個人親手折下一根樹枝,給他削出來的木劍,

    劍柄三尺,劍身三寸,除此之外再他物,沒有那美妙絕倫的雕花,沒有那迎風飄揚的劍纓,

    平凡,甚至可以說簡陋,

    但就是這樣一柄平凡,簡陋到了極點的木劍,卻是從他入門那年一直用到了現在,

    整整二十年,九歲到二十九歲……劍不離身,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因為這柄劍,是那個人親手給他削出來的木劍,

    正如同他讓凡梨樹開花的希望一樣,難以捨棄,不能捨棄,

    「夜宿……草,」葉東來神色之間,居然有著一抹淡淡的緊張,

    他從來沒有露出過的情緒,也是他認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出現第二次的情緒,緊張,只在九歲那年的時候,出現過一次……僅僅一次而已,

    沈言當然感受的到這份緊張,他卻不知道對方為何而緊張,

    莫不是他還真想把這凡梨樹養活,不過他顯然沒有看過那些記載,否則的話,不知道還會否抱著這樣不可思議,甚至說是奇葩的想法,

    記載是有,但天下之奇聞異事何其之多,沈言也只是碰巧看到了關於凡梨樹的記載罷了,這葉東來沒有看到過,卻也正常之極,

    縱然如此,沈言心底還是沒由來的暗自搖了搖頭,

    明知不可能,何必為之,

    此刻他渾然忘記了……他自己面對某些事情的時候,也是如面前這有著極為好看的一雙手的男子一般的,

    一樣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一樣的難以捨棄,

    既然葉東來不知,沈言也不會可以去打破了對方心中那一絲欣喜和幻想,

    「不錯……你找來三五株夜宿草栽下去,我保管不出一日這凡梨樹便會頃刻間變得綠意盎然起來,」

    沈言心頭不由的歎了口氣,面上的神色,卻是肯定之極,

    「沒騙我,」

    葉東來說出這話的時候,卻是微微一愣,似乎他本不該說出這話一般,卻偏偏又說了出來,明明他知道沈言不會騙他,但卻還是如此去問了,

    沈言倒也不惱,微微笑了笑,而後搖了搖頭,聲音輕緩如風,淡然如月,

    「怎麼會……」

    夜宿草和凡梨樹在一起栽種著,至少前十年的生機是絕對可以保證的,沈言絲毫不懷疑這一點,天下傳承途經之一的書,除非有人刻意為之,否則典籍出錯的可能性,是極小的,

    若是這記載有錯,那也不會和其他的奇聞異事收錄在一起,因為典籍是傳承,是流傳知識的一種途徑……沒有人會去灌輸錯誤的觀念給後輩,

    斷了傳承,便是人族歷史上的千古罪人,

    所以,只要是流傳下來的典籍,收錄成冊在天下流通的,便必然是真有其事,

    敞若是民間那些鬼神小說,亂談雜記之類的東西,那又是另說了,畢竟那些東西,本來就是瞎編亂造,全靠幻想和玄奇來吸引人的眼球,自然算不得真,

    葉東來聞言,鬆了一口氣,

    夜宿草他倒是知道,這是煉製諸多凡級一品丹藥中很常見的一味藥,所以並不難找,

    「……你對凡梨樹如此瞭解,想必應該知道……這樹木還有多久就開花了吧,」葉東來看了一眼那斜斜生長在石台邊上的凡梨樹,目光中滿是憧憬,

    今天他的目光中,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本不應該出現的神情,至少沈言看到的,就有很多了,連沈言自己都認為,不應該出現在如同葉東來這般人物身上的神情,

    但偏偏卻還是出現了,沈言自然可以猜測到,這凡梨樹對他到底有多麼重要,

    或許是兄弟情誼,或許是男女之約,亦或者其他……論是什麼,總而言之能讓這樣一個人看的這樣重的東西,它身上存在的意義,或許遠遠出了自己本身的價值,

    沈言不愛撒謊,除非必要,

    但偏偏今日他覺得自己應該撒一次謊,這個謊言很有必要,

    看著葉東來目光中那讓他自己都有些難以接受的熾熱憧憬,沈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上的笑容再度綻了出來,聲音比之先前更輕柔,也更肯定,

    「很快就開花了……」

    「沒騙我,」幾乎是沈言話音剛落,葉東來便再度詢問出了這一句話,

    本身就不應該出現第二次的這一句話,偏偏就是再度從他的口中冒了出來,

    「怎麼會……」沈言的回答,如同先前一樣,

    ……

    「……我們走吧……」見葉東來陷入了自己臆造出來的情境中,沈言不由搖頭笑了笑,旋即走到嚴青身邊,對這滿面驚異的少年如此說道,

    嚴青早已被眼前出現的情形給驚呆了,哪裡還知道沈言再說什麼,只是呆呆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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