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臉色頓時呈現醬紫色,口中喃喃道:「娘娘知道奴婢的,天生一個呆子,不過娘娘放心,鶯兒雖然腦子不靈活,但這嘴巴卻最嚴實。」
薛寶釵聽她這樣一說,才勉強去了冷意:「這倒是幾句實話,若非你跟著我最久,心口如一,本宮也不會把你留在身邊許多年。也罷,叫你明白明白也好,免得將來好心辦壞事。」
薛寶釵扭頭俯身看了看昏迷中的孝宗,細心的替孝宗掖緊被角,又抽出袖口中的宮帕輕輕擦拭了對方的額頭,這才慢條斯理的領著鶯兒進了隔壁供人休憩的小殿。
「萬歲爺信賴本宮不假,那第四份聖旨也是有備無患,以防萬一時候才能拿出來的信物。可現在李靖繼位名正言順,本宮不但不能把東西拿出來,還要裝出不知道的樣子,否則」薛寶釵沉聲道:「否則萬歲一旦不好,本宮藏的就不是寶貝,而是一把催命刀。你是本宮的人,屆時本宮落難,你自然難以保全自身。」
薛寶釵有意在這個時候嚇唬鶯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且說此時的正德被李靖軟禁在宗廟之中,沒有李靖的手諭,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一日三餐倒是好味道,可惜正德心思不在此處,根本嘗不出味道。
姐姐的預產期就在最近,他消息全無,幾乎要急死。李靖忽然來這麼一手,讓正德措手不及,也不知道太上皇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正德心下雖亂,但動作卻如老僧入定般沉穩,歷代祖先的畫像下放著明黃色的蒲團,正德規規矩矩跪在上面,兩手合十。雙眼緊閉。
輕輕推門而入的向海身後跟著一個拎食盒的小太監。前者見五皇子這般模樣,再瞧靠門的桌案上原封不動的放著早膳,心下便有些不忍。
向海猶豫的往前邁了兩步:「殿下雖然心繫皇上的安危,但這飯卻不能不吃。否則皇上若知道五皇子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心中一定難過。」
小太監是李靖的人,聽見向海這樣勸說,便不懷好意的笑瞇瞇道:「向大人所說極是,五皇子是金貴的身子,這若因幾頓飯便餓出好歹來怕咱們出去和主子都不好交代。奴才好歹勸五皇子殿下吃點兒,年前鬧災。城外不知餓死了多少老百姓,別說這御粳米,就是白粥也難吃上一口。殿下可千萬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糟蹋了糧食是小,折了福壽是大。」
向海不再言語,只好沖正德的背影拱了拱手,瞪了一眼小太監轉身出了大殿。那小太監倒是不著急,側耳聽了聽動靜。忖度著向海大約是走遠了,立即藉著往前送食盒的機會靠近正德。
「殿下恕罪,剛剛都是奴才迫不得已而為之。」小太監急促道:「篆兒姐姐讓奴才告訴殿下,三少奶奶生了個大胖小子,且母子平安。」
正德驟然鬆了口氣:「佛祖保佑」,他連忙扭身追問:「姐姐可知道我在宮中的情況?」
小太監苦笑:「現在內外消息不同。二皇子叫御林軍把持了宮門進出,連諸位大人們覲見都要過層層關卡,甚至動用了涿州大營的都督來看守殿下。想從裡面往在走漏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小太監想到千方百計打聽來的消息,連忙道:「據說鎮撫司的小宋大人就守在皇上的宮外,殿下若是有什麼要緊的話,奴才願意冒險一試。」
正德聞聽此言。不由重新打量了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太監。
此人面目熟悉,是李靖身邊一個很得寵的小宦官。年前時常帶在身邊走動。
「你和篆兒是什麼關係?」
「殿下疑心奴才也是常情,不過奴才只能說,篆兒姐姐對奴才當年有救命之恩。殿下是篆兒姐姐的主子,奴才也願意為殿下肝腦塗地。」
門外漸漸響起腳步聲,小太監趕忙往後退了幾大步,拉開與正德的距離,才做完還沒等穩定心神,門已經大敞四開。
李靖一身親王禮服,滿是儒雅的走進大殿。他看也不看正德,而是徑直跪在了畫像前,朝著列祖列宗恭敬的磕頭。
那小太監又驚又恐的瞄了正德一眼,見五皇子淡定沉穩,他這才稍稍安神。
「這陣子委屈了五弟,」李靖緩緩起身笑道:「眼下朝堂漸穩,本王這才想叫五弟出山,幫本王一同打理這天下。」
正德謙遜的一笑:「朝廷上有二皇兄一人便足矣,臣弟還是去服侍父皇來的自在。」
小太監尖著嗓子道:「誰不知道五皇子一身伺候人的本事!當初太上皇那麼重的病,若沒五皇子衣不解帶的侍奉在身邊,哪裡就有今日的平安?」
李靖轉身就揮了一巴掌,「混賬東西,祖宗面前豈有你說話的份兒?一個賤皮種子,生在什麼人的肚子裡就該知曉自己的身份,別以為跟著本王幾天,就能一步登天,妄想你不該想的事兒。」
這就是被譽為賢王的李靖,然而此時看來,卻有著最尖酸刻薄的心胸。
正德總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人的本質,不由得大笑:「二皇兄何必挖苦臣弟?不過好在我是最懂得識人眼色的,既然詔書上是立二皇兄為儲君,臣弟定然忠心輔佐,不生貳心。」
「此話當真?」李靖當然希望能名正言順的繼位,就算李泓是想使緩兵之計,以便將來再謀事,那會自己怕也坐穩了皇位。
正德道:「臣弟願與滿朝文武當面表白決心,若違此言」他話語一頓,半轉身形跪在地上指著牆壁上幾十幅祖先畫像:「就請祖宗為臣弟為證,若為此言,定受萬箭穿心之苦。」
李靖緩緩綻出笑意,抬手拉起正德:「皇兄怎麼會不信手足之情?這說起來都是咱們兄弟沒福氣,若是你自幼生在宮中,你我二人也能時常親近。哪像今時今日,本王有心與你親近,五弟卻總是避著本王。」
正德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二皇兄對臣弟一番苦心,臣弟過去竟不曾體察到,臣弟真是該死!」正德說著就拿手怕打自己的頭顱,李靖忙笑著拉開:「罷罷罷,你如今能明白本王的心意也不遲。這就隨本王前去給皇爺爺請安,將你的話再與皇爺爺說一遍,如此你我也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