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省親的時候,盧氏還在吳縣,等進了京,幾次進大觀園,看著那巍峨的省親別墅的匾額,到處琳宮綽約,桂殿巍峨,盧氏不難想像賈元妃回家之日是如何的風光,是如何的排場。【全文字閱讀.baoliny.】
金門玉戶神仙府,桂殿蘭宮妃子家。
賈家在元妃蒙寵的這數年之間,也早就從山坡路開始走下坡路。能看明白這和其中奧妙的東府小蓉大奶奶卻先一步早化作了白骨。王氏在榮國府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曾想過今時今日,她女兒在皇后面前撐著病軀,處處陪小心的模樣?
只怕是沒有!
不但沒有,王氏八成還在自己的炕頭上琢磨怎麼利用女兒的權勢來為賈寶玉謀利。
盧氏不禁望向賈元春,那張鵝蛋臉消瘦的厲害,竟有脫相之兆。明明年齡比皇后還小,但相貌上絲毫不佔優勢。
盧氏在這裡獨自腹誹,殊不知,元春被病軀拖累才會這樣,而皇后素來重視保養,天底下的奇珍名藥,外敷的內用的不知用了多少。兩相對比之下,盧氏自然看皇后更年輕些。
皇后帶人進了小花園中一涼亭,涼亭對面是座雙石白蓮噴泉,這眼泉用的是西洋法子,泉眼自甕口中湧出,飛濺在白蓮之上,聲勢奪人,激盪起的水霧更叫人增添許多涼意。
宮女端上來清熱解暑的綠豆湯,皇后輕唾了一口才問道:「本宮前些日子忙著太妃的事,也沒顧得上問,你宮裡的寶貴人如何?胎相可還穩?你頭一次經歷這種事兒。需處處留心,別有閃失。」
「臣妾正要討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妾這身子骨不爭氣,大病小病不斷,鳳藻宮裡是煎藥、熬藥。害的寶貴人連個喘氣兒的地方都沒有。臣妾也知道這子嗣的重要性,唯恐因自己的疏忽讓皇家血脈折損。臣妾便想求娘娘個恩典,到底把寶貴人移出去住才好。」
皇后狐疑的看著元妃:「妹妹可想准了再說。寶貴人是你從家裡帶進來的。皇上將其安置在鳳藻宮,就是叫妹妹多加照拂,她生了兒子,自然就是妹妹的骨肉,將來妹妹也有指望和依靠!」
元妃忽然膝蓋一低,就從位置上跪了下去:「臣妾的依靠只有皇后娘娘,娘娘肯為臣妾做主。臣妾才有個主心骨。」
皇后失笑,手指著元妃與盧氏道:「瞧瞧,瞧瞧!本宮這妹妹多乖覺,要說整個後宮之中,唯一還有些眼色的便也只有元妃妹妹了!拿得起放得下。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兒,元妃妹妹是分的清清楚楚,怨不得當年八家國公府裡,獨他們家的小姐被太上皇高看一眼。就沖這一點,邢夫人說說,本宮焉能不多疼元妃妹妹一些?也罷!寶貴人就放在本宮身邊,本宮定叫她安安穩穩產下麒麟子,將來不管妹妹如何,這孩子總在你名下。誰也別想奪走!」
元妃大喜,衝著皇后深深一拜:「皇后娘娘今日大恩,臣妾沒齒難忘。聽說娘娘正為三公主的滕妾人選一事煩心,臣妾不才,倒想為皇后娘娘推選自己的庶妹。」
皇后聞言喜上眉梢:「妹妹可是真心話?」
「臣妾一族為娘娘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賈元春轉眼就將毫不知情的三姑娘探春賣了個賤價。給三公主這樣一個不得寵的殿下做滕妾,還不如嫁一個小戶人家,去做正兒八經的少奶奶,憑著探春的手腕,不出幾年也就能站穩腳跟。可現在
盧氏在心中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那心高氣傲的三丫頭會如何!
且說皇后送了客,歐陽老夫人沒討來好處,便訕訕的去了。元妃則是撐著身子要送盧氏和岫煙出內苑。
「可使不得!娘娘千金之軀,臣婦及小女要是為此勞累到娘娘,便有一萬條命,也無法贖清罪孽!」
元春見盧氏說的情真意切,蒼白如紙的臉上就浮起笑意:「夫人不必客套,說起來,還是本宮有纀詵蛉恕1竟渾顐嵷膜謠艭儈捆磾熊釸媾寨go竟矜u痍j愫靡磺惺亂恕?傷N胩閫X屎鋈徊迨鄭o竟釵璈`櫱s構幾毫碩苑蛉說某信擔?
盧氏和岫煙但笑不語,元春分位高,說這種話也不在意,可她娘倆不同,唯恐在這皇宮大內裡說錯了一句話,邁錯了一個步子。賈元妃對邢家的態度前恭後倨,這內中緣由不得不耐人尋味。
元春見那母女倆不搭話,心下也急。
邢家進宮的機會不多,她要是不趁著今次說完,再見面的機會便是難上加難。
賈元春索性一咬牙,也顧不得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宮道上,便低聲與盧氏、岫煙道:「五皇子最聽你們的話,快告訴那孩子,跟著皇后才能在這內廷之中存活,不然他就是下一個大皇子!」
岫煙心下一動,忙問:「娘娘這話何解?」
元春卻緊緊抿著嘴角不肯告訴她緣故,眼瞅要出內苑宮牆,元春想了想,才低聲告訴:「大皇子出生的時候,據說皇上歡喜的不得了,那可是他頭一個兒子,雖然不是嫡子,但好歹佔了頭名位置。大皇子一二歲的時候也是個聰明可愛的,誰承想,自打略懂事之後,那大皇子脾氣越發暴戾,時不時打罵宮人更是家常事。等把開平王叔家的小孫子打死的時候,萬歲爺才徹底厭棄了大皇子。」
元妃深深看了岫煙一眼:「本宮早聽說,妹妹才是邢家的聰明人,你家去細想想,就不會不明白本宮話裡的意思。先不說皇后娘娘肯不肯屈尊降貴和你們聯手,就沖五皇子身體壯實,四皇子弱不禁風你們就要小心。一時安逸容易,可本宮要是岫煙妹妹,就要多想想後路。」
岫煙沉默不語,元春忽然緊扯住岫煙的手腕:「本宮喊你一聲妹妹,妹妹也幫本宮多勸勸三丫頭,這門婚事是極好的,榮國府一脈興衰榮辱,本宮是熬不下去了,今後還得三丫頭撐著。」
賈元春便是為家族而生的,眼瞅著她那身子如浮萍似的飄蕩,卻還裡不忘給王夫人另尋覓接班人,就沖這「敬忠職守」的精神,岫煙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等王夫人把消息告訴探春的時候,素來剛強的三姑娘當晚就病了。
燒的整個人說話顛三倒四,夢中囈語不斷。這下子可把王夫人嚇得夠嗆,娘娘來了消息,再過幾日,宮中可就要來人相看的,這萬一見是個病歪歪的丫頭,事情攪黃了且還是小事,就怕連累元春娘娘。
王夫人不但叫公中走銀子買藥材,更貼了不少自己的私房錢尋補藥來。探春這一病,倒是勾起了王夫人一片慈母心,每日坐了小竹轎往秋爽齋來走一遭,噓寒問暖,親自手執湯盞餵藥,倒也叫不少人在背後盛讚王夫人耿直,那趙姨娘更是眼淚汪汪,服侍王夫人和賈政更比往時多了幾分小心和慇勤。
此刻,探春正兩眼無光,呆怔怔的看著床幔。
王夫人便輕歎道:「好孩子,我也知你心裡苦,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若是咱們家娘娘下了懿旨,母親為你縱然捨了臉面也要去求一求,叫娘娘轉了心意。可你知道這事兒與咱們家娘娘沒半點瓜葛,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是誰?那可是後宮中說一不二的主兒,就連太后那樣強勢的人物,如今怎麼樣?不也是在這個兒媳面前服軟了?」
探春兩頰淋下兩行清淚,「我不敢為難太太,可這京城裡多的是待字閨中的少女,怎麼偏偏就選中了我?」
王夫人面帶苦楚:「這都是命!」
早躲在軟紅綃簾子後的賈寶玉「蹭」的一下子鑽了出來,差點沒把王夫人嚇了個半死。
寶玉梗著脖子道:「太太何苦還瞞著三妹妹?北靜王都告訴了我,說皇后娘娘屬意的其實是邢家大姐姐和歐陽家的兩位小姐,最後不知那兩家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才落得三妹妹去這個替罪羊!」
王夫人自然早和元春通了消息,她不悅的看著兒子:「休得胡言亂語,小心叫你老子聽見!什麼替罪羊不替罪羊的!那定遠將軍是什麼門第?你三妹妹嫁過去也不辱沒身份。何況她今後就是三公主的人。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看中了你三妹妹為人剛烈,有擔當,打算讓你三妹妹擔起三公主身邊的大小事宜。說是滕妾,其實竟是個女官。」
寶玉恨恨道:「這樣的女官不做也罷!我只不懂嗎,太太好歹心疼了三妹妹這些年,別人不瞭解三妹妹的心思,怎麼太太也不知?」
探春耳聽得寶玉要說混話,忙撐起身子截了他:「二哥哥不要為我頂撞太太。太太疼我如親生女兒,我要是再有不知足的地方,那才是該死!」
王夫人一聽這個,滿腔的怒火也都化成了一汪水兒,一把摟住探春:「我可憐的兒!都是母親無用,你且放心,拚死母親也要去求皇后娘娘!」
母子三人抱頭痛哭,外面伺候的玉釧兒、侍書、彩雲等人聞之無比心悲,便在簾子外的堂屋裡跟著小聲啜泣,嗚咽聲聲不斷,整個秋霜齋裡一片愁雲……二更稍後送上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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