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在邢家吃了酒,盧氏又是打葉子牌的高手,加上有薛姨媽在旁邊奉承,李嬸娘等作陪,老太太這一趟串門走親戚異常的圓滿。【.baoliny.】不過到底有了年紀,一回正院可就撐不住了,鴛鴦服侍過梳洗,老太太才打發底下這些小孩子們進園,獨留下寶琴一個在身邊。
別人還可,黛玉第一個要回去休息,眾人見她和邢岫煙親密的樣子,也知這姊妹倆有說不完的話,誰也不勉強。李紈帶了兩個堂妹回稻香村,賈寶玉和寶釵同路,見天色還早,在邢家又沒吃晚飯,便邀他的寶姐姐去。
薛寶釵是勵志要和賈寶玉拉開關係的,所以笑著婉言拒絕了好意。
賈寶玉倒也不在意,捧著愛如珍寶的飲水鳥匆匆回了。剛到院門口,就聽見他奶娘李嬤嬤在罵人,寶玉眉頭一皺,猛然推開大門就往裡進。
院子裡站著七八個小丫頭、婆子,都抻著脖子往裡面看熱鬧,忽的被響動嚇了一跳,見是寶玉,一個機靈的丫頭便想著往裡面報消息。
賈寶玉狠狠瞪那丫頭一眼,眾人趕忙四下散去,各找活計去忙。
寶玉這個奶娘,最喜吃酒賭牌,不過與迎春的乳娘不同,李嬤嬤對寶玉是一心一意的好。她見不慣那些兩面三刀的東西,當初在老太太后屋住著的時候,李嬤嬤就把襲人當做心腹大患,總覺得對方是來禍害她的寶玉。
只是李嬤嬤人小言微,在王夫人跟前說了幾次,王夫人非但不聽,反而覺得李嬤嬤聒噪,是在搬弄是非。若不是李嬤嬤年紀大,又有些功勞,王夫人斷不會再叫她進園子。
「你也不用在這兒充小姐耍脾氣,打量寶玉是個好心腸的,你們就越發沒了規矩。老太太最忌諱弄些白孝在屋子裡頭。你這蹄子倒好,擺了素果給晦氣誰呢!是不是生怕寶玉無事!」
襲人又氣又愧,麝月少不得過來幫襯兩句。
「媽媽別這麼說,襲人剛剛沒了母親,我們大夥兒都替她難過著呢,況且不過是擺幾個果子!」
「呸!今兒敢擺果子,明兒就敢弄牌位進來!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啦!那二兩銀子一弔錢就是好花的?你也不怕燙手砸了腳面子。太太抬舉你,倒抬舉出個白眼狼。我這就去太太那裡回她,看太太怎麼治你的罪!」
襲人聽李嬤嬤越講越難聽,羞的伏在寶玉的床榻上哭泣。
李嬤嬤心頭的火愈大,拄著拐子就要來拉扯。秋紋和碧痕等就過來勸阻,李嬤嬤藉著酒勁,用拐子狠狠抽了她們兩下,小丫鬟們害怕,更不敢上前。
屋子裡亂成一團。
寶玉氣呼呼的走了進來,破口便道:「媽媽也該收收脾氣,先不說襲人有沒有錯。她到底是我的人,媽媽要打要殺是不是還看我的意思?我竟不知。原來裡主子是媽媽。既這樣,我從今往後也不敢再用李貴,誰讓他是媽媽的兒子呢!」
李貴是賈寶玉的長隨,儼然一個小管事,寶玉或是去學裡,或是往北靜王府去,都是這個李貴跟著。這位子體面而且太太時不時的有打賞。不知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要不是李貴的媽是寶玉的奶娘,他何德何能爬到今天?
李嬤嬤心知這裡的厲害。可更恨寶玉無情。
上一回吵架,有王熙鳳打圓場,今日寶玉存心叫李嬤嬤難堪,底下丫鬟更無一個出頭來勸。
李嬤嬤面紅耳赤的攙著她孫女,連拐子也忘了拿,狼狽的逃出。
晴雯笑著拍手:「可有人治一治這婆子了!連我都看不下去,襲人不過是祭奠祭奠她生母,可你們聽聽,好像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似的!」
榻上的襲人已經止住了淚水,忙道:「好妹妹,你就少說幾句吧,我早羞得難以見人,難不成非要我下跪認錯不可?」
晴雯收起笑意,冷冷甩了袖子去外屋。寶玉心一軟,忙笑著拉住晴雯,又扭頭吆喝榻上悲慼的襲人:「我今兒去了邢家,邢姐姐還送了好東西與你們,快來分分!」
麝月趁機附在襲人耳邊低聲囁嚅道:「寶玉擺明了是維護你的,你這麼聰明,可別再使性子。」
襲人明白麝月的苦心,只是扭不過這個彎來。
她母親年前沒的,連太太都准她用姨娘的禮制回家弔唁,府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只李嬤嬤與她作對。
原來,襲人見新春佳節裡的人都往前面湊,滿屋子冷清,只她一人看守門戶。襲人不免想起去年那會兒,她還和兩姨家的姊妹們在同處樂著,母親做了整整一桌美食,哥哥嫂子把她當成寶貝似的供著。可轉眼母親亡故,襲人就在桌案上擺了三碟果子,又找出焚香的香爐,正準備偷偷給母親燒些紙錢,誰知李嬤嬤就衝了進來。
襲人雖然明白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地道,可李嬤嬤也不該盡掃了她的面子。
連二太太都允諾了她姨娘的身份,一個乳娘憑什麼和自己過不去!
外屋談話聲不斷,尤其是晴雯刺耳的嬌笑聲,襲人只能忍下心中的不適往外走。
寶玉興沖沖將帶回來的禮物分送給諸人,多是瑪瑙耳墜,或是點翠的戒指,雅而不俗,精而不貴,送這些丫頭們再合適不過。
賈寶玉當然不忘要讚美邢岫煙幾句:「連老祖宗都誇邢姐姐辦事老成,我瞧著,寶姐姐也未必能趕得上她。」
襲人心中不悅,「你的話在咱們屋子裡說說也就罷了,可別當著外人的面講。你誇邢姑娘沒什麼,可不該拿寶姑娘做筏子來譏諷。」
「誰譏諷寶姐姐了!連寶姐姐對邢姐姐也是無不佩服的。就說今兒在舅爺家的園子裡,她們倆不知道在說什麼悄悄話,我看她二人早視為知己了。」
襲人捋著賈寶玉的毛兒,溫順笑道:「先別提這個,我才想起一件事來,正要問你拿個主意。寶姑娘身邊的鶯兒正月十四過生日,我想著,她到底是寶姑娘的大丫頭,咱們沒表示不好。」
晴雯正試戴戒指,聞言輕瞟了襲人一眼,口中不斷冷笑。
賈寶玉連拍手:「糊塗糊塗,我怎麼就忘了!到底是你用心!寶姐姐那兒向來少事,連春夏兩季的花都不用院子裡去送,寶姐姐肯定不會麻煩小廚房給鶯兒過生日。」
「所以,我想著偷偷請鶯兒過來坐一坐,叫小廚房的柳媽做幾道拿手的菜,我和麝月陪她吃幾杯酒。」
鶯兒是薛寶釵的心腹,就如同襲人與寶玉一樣。王夫人的意思瞞不住襲人,她一門心思為今後鋪路,萬一寶姑娘嫁過來,或是叫鶯兒做陪房,或是也抬了鶯兒當小妾,襲人都要與之交好。
寶玉只當襲人是真心為薛寶釵,拉著襲人感慨道:「還好我身邊有你提點著,鶯兒跟著寶姐姐不容易,我記得太太前兒賞了你兩匹緞子?」
襲人笑容一僵,忙掩飾的嗔道:「還用你說!我早預備下了送鶯兒的禮物,麝月和我一起做的春衫,你不是還叫好嘛!」
賈寶玉卻執拗的搖頭:「不好不好,寶姐姐喜歡素淨,她的丫頭穿個大紅反而扎眼。倒是太太給的那兩塊料子顏色適中,極配鶯兒的人品。」
王夫人自己茹素,信佛拜佛,加上有了年紀,箱籠裡早沒鮮艷的布料。就是親戚們相送,也知王夫人的喜好。襲人得的這兩塊綢緞是王子騰托人從南邊帶給妹妹的年下禮,一塊耦合,一塊鵝黃,王夫人覺得顏色太嬌艷,就送了襲人,連探春都沒得。
襲人當然不願意,可賈寶玉轉而又說起了別的事情,她也只能吞了苦水往肚子裡咽。
卻說岫煙和黛玉住在瀟湘館,每天說說笑笑,寶釵更日日登門,連小廚房都知道:寶姑娘的飯菜不用往蘅蕪苑送,直接來瀟湘館就好。
三春姊妹因為迎春心中發虛,不敢往前湊,探春、惜春就和寶琴玩在了一處,眾人時不時在稻香村小聚。
李紈面子上熱情招待,暗中卻叫苦不迭,年後老爺要考校寶玉D只泛屠幾綞r難眾肂~鈰郳劗a靡惶o閃教燉從茫|臀U醬俁順躁裱毾UT鞠憒逋}慈瞬歡希~鈰薶荇棯慦Y幾綞序机茴挼W釷椋痍b辣煥弦tT澇倒試鴟1t瘛1t袷芸啵~鹹錹鬗禱瑍鰳蕻y鼓芨嶈雍昧成?
撐了三四天,正月十二開始,李紈就稱病,好說歹說將一干客拒之門外。李紈又怕被李玟、李綺瞧出端倪,就催著她們姊妹到園子裡玩,自己督促賈蘭讀書且不說。
臨近正月十五,柳國公忽然下了帖子,他們老太太請了年輕時候的幾個老友過去坐坐。
賈母接了帖子半晌不說話。
賈寶玉和探春等不明緣故,也不敢隨意搭腔。
王夫人心裡暗歎,這會兒要是王熙鳳在,早為老太太謀劃了諸多的主意,她現在才有些後悔沒留王熙鳳幾年,起碼等寶釵進門之後再將其攆出去也不遲。
「老太太,依著媳婦說,柳國公家不能不去。宮裡早透出了話,也不待選秀,年後就要接柳家的小姐。而且進去就封貴嬪,咱們總不能沒表示啊!」
賈母沉吟半晌才低聲問:「你見過那位柳家的小姐,究竟生了個什麼模樣,能讓皇上神魂顛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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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謝謝隱風之旅者的臘八蒜,跳躍的雪球的平安符以及┼悠悠№芯兒┼的粉紅,劇透一小下,柳家的這位小姐比較重要哦!是個關鍵線索~~聰明的你猜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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