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算是在邢家正式的安家落戶了,他的娘子趙氏帶著一雙兒女也搬進外院的小客房去住。【.baoliny.】盧氏一開始還擔心王師傅做慣了尚書府的教習,猛然間給個小吏的兒子當師傅,心裡會不平衡,誰知王師傅倒看的開。
尚書府人才濟濟,王師傅擠破頭也不過是給府院家丁當拳腳師傅,那些小廝們白日裡幹活,練武的時間少而又少,王師傅空有一身的本領卻無處去使。
他倒是想給尚書府的少爺們做先生,就是沒那個福分。
現在也好,邢老爺雖說是個六品小官而已,但邢家富裕,又只有這麼一個少爺,最要緊的是正德少爺遠比同齡的孩童要聰明,王師傅只上手教習了兩天就明顯感到這個優勢。
畢竟有了年紀,王師傅總想將衣缽傳承下去,偏他的一雙兒女都不是練武的料子,從前家裡靠著尚書府,王師傅擔心自己有一朝撒手,兒女們要受委屈。
現在進了邢家就大不一樣,他們仍舊是自由人,但邢家處處禮遇,連帶著妻子都配了個小丫頭服侍,邢家的小姐也沒有看不起自家閨女的意思,時不時叫她到內院去玩耍。
王師傅自此就安心在邢家教習,時間久了,竟也漸漸養成了一種富家翁的氣度。這是後話,自且不提,只說當下。
戚家的事情似乎找出了真兇,因年關將至,戚家只能委屈小兒子,匆忙撤下靈堂,將戚三少爺停放在京城之外不遠的大願寺。
胡同裡本來不錯的兩家人,戚家與左家,一時間卻成了死仇。龔太太大病不起,盧氏倒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時不時打發人送點東西過去。龔太太每每看到這些小禮物,就想起當日要用邢岫煙代自己女兒去戚家的事情。越發的羞愧難當,心病一日重過一日。
至於兇手戚家大少奶奶,刑部的人抬去了屍身,算作結案。說來奇怪,這戚大奶奶像是迷途知返似的,臨上吊前還寫了封遺書。
她做丫鬟的時候就愛慕二少爺,可太太強迫著她嫁給命不長久的大少爺,戚大奶奶滿心都是怨憤。時間越久。報仇的心裡越是強烈。就因為三少爺無意間撞破了她和二少爺的好事,戚大奶奶這才決心除掉三少爺。一來是避免損毀聲譽,二來是讓太太也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心痛。
信箋從頭到尾似乎毫無破綻,戚大少和伺候大奶奶的貼身丫頭都承認,字跡是大奶奶的無疑。刑部並沒有找到殺人的凶器,但有了遺書,他們巴不得在年前趕緊結案。
岫煙聽父親講完這些,只覺得疑點重重,她最開始也懷疑是戚大奶奶,但隨著戚大奶奶的死。這種懷疑反而轉淡,似乎幕後仍有黑手。
岫煙瞞著父親悄悄派阿喜到東郊花圃打聽消息。阿喜去了幾次,都沒能找到戚大奶奶的娘家,週遭住的鄰居們都說,苗家的寡婦兩個月前帶著兒子投奔闊綽親戚去了,走的時候好風光!兩台大車,還有伺候的小丫鬟,粗使的婆子。
鄰居都知道苗寡婦和繼女關係糟糕。所以投奔的親戚絕不可能是戚大奶奶。可深問下去,苗寡婦就板著臉不吭聲。
線索到這兒似乎就斷了,不過岫煙倒也不是全無收穫。
重獎之下必有勇夫。康媽媽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弄來了九尾天葵的種子。喜得岫煙連連道謝,又叫美蓮包了個大紅包。
康媽媽捧著沉甸甸的荷包,笑得合不攏嘴:「哪還好意思收姑娘這麼大的禮!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
岫煙撥弄著紙包裡的兩個黑米粒似的小種子,沖康媽媽笑道:「對我來說,這比什麼都來的貴重。只可惜我卻不清楚這九尾天葵如何養活,只怕糟蹋了好東西。」
「哎呦,姑娘該早說,我問那丫頭要種子的時候怎麼就忘了!」康媽媽一臉的懊悔。
岫煙心思一動,忙笑道:「怎麼,府上有懂得此花的下人?」
「可不是!戚家統共就三盆九尾天葵,一個養在三少爺的書房,一個擺在內室,還有剩下的一盆就放在大少奶奶的屋子裡。大少奶奶身邊有個伺候的小丫頭叫秋兒,平日不用她幹任何事兒,就是幫著打理大奶奶院子後身的小花圃。哎,大少奶奶一走,這秋兒很不受待見,聽我們府裡的人說,二少奶奶要穒裟切┤藕蜆晊E倌棠痰南氯四兀?
康媽媽也是個精明透頂的人,她見邢岫煙話題總圍繞著九尾天葵,便試探道:「不如姑娘發發善心,把秋兒買下來?」
岫煙但笑不語,康媽媽得了實惠,也想著報答報答秋兒,忙道:「老婆子敢跟邢姑娘擔保,這秋兒幹別的不中用,養花卻最拿手。姑娘家的後院子那麼大,哪能不請個懂花愛花的人?秋兒要是知道姑娘能救她一命,肯定對姑娘感恩戴德,一輩子銘記在心。」
康媽媽把秋兒誇的天花亂墜,岫煙也動了買人的心思。
臘月二十五是朝廷最後一天朝會,皇帝老爺辛苦了一年,也該歇歇。朝堂上人人笑逐顏開,這裡的多數人都被皇帝邀請參加大年三十的朝賀。對於百官來說,年三十在宮裡吃頓冷冰冰的飯菜卻是皇家的恩賜,天大的殊榮。
按理說,這會兒不該有人沒眼色,可偏偏御史台的老大人不打算給皇上一個面子。
孝宗無奈的看著下面的張敬宗:「張御史,你有什麼事情要稟奏?」這個張敬宗是朝廷裡出了名的老頑固,食古不化,最愛揪人短處。太上皇在的時候就拿他沒辦法,張敬宗說的句句都是實話,狀告之人沒一個清白的,作為皇帝,他們難道還包庇不成?
可張敬宗也過於耿直了,他狀告的那些要麼是皇親國戚,要麼就是皇帝的寵臣,都是油水十足,被抓住就能剝下一層皮的主兒。
孝宗登基五載。張敬宗是一年就狀告一個,不多不少,到今天正好湊足第五個。孝宗見他平時不多話,可一站出來,孝宗就犯頭痛。
「回稟聖上,臣要狀告榮國府不施仁義,當家奶奶王熙鳳無視朝廷綱紀,私下發放印子錢。為禍百姓。榮國府家主賈赦治家無方,長有無序,影響極壞。」
身為工部員外郎的賈政就站在朝堂上最靠後的小角落裡,聽到這兒,他早已經是大汗淋漓,兩腿發軟。
孝宗不禁皺眉:「榮國府?可是元妃的娘家?」
賈政趕忙站了出來:「回稟聖上,正是微臣家。」
孝宗對賈政還有些好感,此人迂腐雖迂腐,但還有幾分忠心。孝宗的語氣便緩和了幾分:「到底是怎麼回事,張愛卿。你慢慢說。」
張敬宗就將王熙鳳如何私放印子錢,更藉著賈家的名聲做的幾件惡事一股腦兒都秉承上來。
孝宗心裡雖然不快活。但他更明白,滿朝堂上私下做這種勾當的決不在少數。地下錢莊屢禁不止,連太祖他老人家當初起兵造勢的時候,也借過這種昧良心的銀子。太上皇的妹妹,當朝大長公主,有江南最大的地下錢莊,孝宗可不認為那是姑姑的買賣。幕後誰更有權勢,孝宗一目瞭然。
孝宗看過賬冊,林如海出任巡鹽御史多年。可進獻給朝廷的稅銀永遠是那麼多,另有一部分錢直接進了大長公主的地下錢莊。
孝宗也想過這塊肥肉,然而太上皇猶在,他焉敢動手?
孝宗沒好氣的瞪了賈政一眼,賈政戰戰兢兢道:「陛下,臣一家已然知錯,王氏將這二三年的賬目和拮据都整理了出來,翳悁уO惚~獯媸蘸茫亂a饒旰笙蟣菹輪鞫V孀鎩!?
孝宗心中直樂,賈家倒是挺會瞧眼色。他故意板著臉:「程大人,依賈府婦人所為,本朝曆法該當如何審理?」
程子墨趕忙從人群中走出,「回陛下,若是民間私放印子錢,有功名者革去功名,若為尋常百姓則抄沒財產,杖責十棍。」
世間不公平事太多,階級不同,受益自然也就不同。
孝宗點點頭:「其夫婿可有功名?」
張敬宗忙搶道:「陛下,賈璉五年前娶親,捐了個同知的身份。」賈政暗地裡叫苦,新君最恨賣官鬻爵,只是礙著老皇帝沒死,所以不敢大肆下手收拾。
孝宗果然冷了幾分:「那就奪去功名,將賈家婦人杖責十棍。賈赦D終斐臙薹劍uy閡荒暌再有W取!?
北靜王水溶與賈家交好最深,也聽說過一些內中緣由,此刻見朝中無人站出為榮國府說話,只能硬著頭皮道:「陛下,微臣聽說,這個賈璉和王氏已被趕出家門,想來賈大人也是用心良苦,望陛下奪情處理。」
孝宗一揚眉,睨著賈政:「北靜王的話果然屬實?」
「臣不敢欺瞞陛下,臣臣」賈政一連說了幾個字,可都沒能把內情講出來,這事兒實在丟人至極。
倒是南安郡王笑呵呵的站出來:「陛下,臣也有所耳聞,榮國府的婦人無德,她那位相公倒是有情有義,賈赦大人執意要兒子休妻,賈璉寧可將繼承人的身份丟棄,也不願意拋棄糟糠。說起來,賈璉遠比那些道貌岸然,寵妾滅妻之人來的好。」
張敬宗頓時老臉羞紅,他因原配妻子是個村婦,所以納了個美貌的小妾,導致妻子鬱鬱而終,當初也有人拿此做把柄供給自己,可張敬宗一直堅稱原配是妒婦,犯了七出,他也算不得是寵妾滅妻。
不料今日狀告賈璉,南安郡王竟拿舊事來嘲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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