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老爺是個富態的商人,年輕的時候不過是綢緞莊一個掌櫃的倒插門女婿,就因為聰明伶俐,盡得了老掌櫃真傳,於是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最新章節閱讀.baoliny.】藍老爺的幼子當然不是原配夫人所生,他的岳父一心想叫家門手藝得到傳承,選來選去,不想瞎了眼睛,終究只選了個中山狼。
藍老爺的聲名狼藉在吳縣乃至整個蘇州城都排的上號兒,等閒書香門第的人家是不屑與之往來的,認為此人人品敗壞,不值得深交。可偏偏這位藍老爺羨慕讀書人的地位,他又明白自己的名聲不好,便用銀子開路,專門和那些貧寒的士子往來,不但資助他們求學,更替他們打通官場上的枝節。
畢竟,官商勾結的例子自古已有。
藍家是吳縣的交稅大戶,但邢忠和他的交情很淡,藍老爺犯不著大年初五就巴巴兒的趕來,況且還帶著不受邢家待見的楊有志。
盧氏不喜道:「過節也不叫人心裡好受,我一聽楊家就頭疼,他們家的老太婆不是個省油的燈,我可算領教過她的無賴勁兒了,誰沾上誰倒霉!」盧氏不覺又想起藍老爺極差的口碑,忙追加道:「管家記著,今後是這二人來咱們府,你就說老爺不在,或是打發了他們,或是叫他們往衙門裡去尋,總之輕易別叫他們進院子。」
管事忙應承了下來,邢忠不在意的揮手笑道:「來者是客,你先屋裡歇歇去,我來會會他們。」
盧氏忙拉住邢忠,囑咐道:「藍老爺有什麼事兒求著你,你先別急著應,我瞧那人是個唯利是圖的,保不準心眼兒都黑了。你可別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這種人不值得咱們和他犯渾。」
邢忠反手握住妻子的手,笑了又笑:「你放心,我都懂。昨兒在三妹妹那裡吃了一道糟鵪鶉,味道特別好,可惜正德那臭小子下手又快又狠,我是當爹的,當著一大幫子晚輩的面兒不好動,給你使了幾次眼色,叫你夾些給我,可誰知你都沒理會!」
盧氏果然撲哧一笑,輕捶了邢忠一拳:「知道了,晚間就給你做。還是個當爹的呢,好意思和你兒子搶食。」
管家從頭到尾都在一旁躬身站著不發一言,但心裡卻胡思亂想。老爺和太太的感情真好啊,連孩子都生了倆了,可就像剛成婚的小夫妻似的,這放在別的大戶人家裡,誰敢相信?連前任縣令大人白友善都納了三房小妾呢!可瞧瞧他們家老爺,別說姨娘了,就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要是他也有老爺和太太這樣龐大的家業,叫人羨慕的身份地位,他非娶上十幾二十幾個姨太太,也過過做皇上的癮。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雖然只能在心裡琢磨琢磨,但卻是多數人的真實想法。
相比較之下,邢忠和盧氏這種不離不棄,相濡以沫之情才叫人羨慕。
邢忠一路穿過水磨的群牆,沿著西番蓮花樣式的石壁台階進了正院,大廳內枯坐著的藍老爺早就等不及,一見邢忠露面,忙笑道:「可把縣令大人盼回來了,你這一趟走親戚可費時不少啊。」
邢忠笑著坐在主位:「鄉下過節別有趣味,怕藍老爺不曾體會過吧!藍老爺今日來是為了」邢忠的眼睛有意無意掃向楊有志。
楊有志心虛的垂著頭,藍老爺陪笑道:「大人恐怕認得這一位少年。」
「自然認得,我們兩家還曾做過鄰居,怎麼,藍老爺不知道我們兩家的『舊交情』?」邢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二人。
藍老爺和楊有志被說的坐立難安,前者訕笑道:「楊公子倒是提了幾句,嘿,縣令大人也知道,我老藍是個好行俠仗義的,尤其愛資助好學的上進少年,我老藍不是說大話,就這吳縣縣城裡,就沒一個不接過我老藍幫襯的。大人千萬別以為老藍是唯利是圖的傢伙,我小的時候沒念過書,就羨慕那些有學問的人,所以今日見了楊公子有難,我老藍決不能袖手旁觀。」
藍老爺一臉正氣,不知道的還真當他是個俠義之士。
邢忠好奇看著楊有志:「楊公子有難?」邢忠見這人膚白面淨,一身錦袍雖然舊了些,但也絕非便宜貨。說他落難有些不能叫人信服。
藍老爺歎息道:「縣令大人明察,楊公子的母親幾年前改嫁,誰知竟跟了個渾人,這個繼父不但好吃懶做,還被人抓住了把柄,現今在太倉關著,連楊公子的母親也倖免,太倉縣的縣令說了,楊公子的母親有包庇的罪責,不能輕饒。」
說到這兒邢忠就全都明白了,楊有志有個下大獄的繼父不打緊,可要是連親娘也被官府押送了進去,楊有志便是有驚艷絕世的才華,也要被會試拒之門外。
邢忠故意裝著糊塗:「哎,楊公子的母親糊塗啊!就算是為了你也該瞻前顧後些。我和太倉縣的縣令井大人有些交情,這樣吧,我叫差役們送一封信過去,別叫人為難了楊公子的母親。」
楊有志面帶懊惱之色,支支吾吾道:「邢大人的心意學生心領了,可就怕井大人太過固執,不肯聽。」
邢忠笑了笑,指著藍老爺道:「你還在我面前裝糊塗呢,趁早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不然井大人那兒怎麼敲打你們,再別來我家求情!」
原來,楊有志這幾年連續參加縣試、府試、院試,都有所斬獲,更成了吳縣當地最年輕的舉人之一,只待三月春闈金榜題名。太倉縣井縣令有個待字閨中的小女兒,年紀與楊有志正般配,井大人一開始先是拉攏楊有志,後來見時機成熟才提出要結親的意思。井縣令本以為水到渠成的事兒,誰知楊有志想都沒想,一口回絕了此事。
不但回絕,太倉縣還傳出了流言蜚語,那井家的小姐沒臉出門,一氣之下竟要投井。幸好被丫鬟攔住了,可到底因為這事兒,楊有志徹徹底底得罪了井縣令。
楊有志的繼父本犯了個小事,被井縣令暗中幾個小動作,當即變成了殺無赦的重罪,拔蘿蔔帶泥似的揪出了楊有志的親娘。這一舉動無疑給楊有志的仕途上帶來了重創,現在春闈在即,蘇州城裡的學子幾乎都已經進京備考,獨楊有志孤零零還在為這事兒東奔西走。
邢忠聽聞此後,對楊有志的印象更惡了幾分。邢忠打了個太極,就想推諉出去,端起茶碗打算送客。
藍老爺本就不抱太大希望,他的根基就在吳縣,所以不敢和邢忠翻臉,只好怏怏的準備離開,誰知楊有志騰的躥到邢忠面前,險些沒把邢忠嚇個好歹。
「邢大人,我落得今天這個田地,和邢姑娘分不開關係,你不能見死不救。」
邢忠「匡當」就將甜白瓷的茶碗往桌上一摔,冷色道:「你這叫什麼話,我女兒清清白白一好女子,你休要污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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