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剛走,邢忠就步履匆匆的趕回妻子女兒那兒,盧氏正和岫煙說話,見丈夫滿臉喜色,忙問:「賈璉可是答應了?」
邢忠笑呵呵拍著胸脯:「我出馬還能差了?賈璉樂不得應了呢!還是咱們姑娘厲害,一下子就抓住了賈璉的軟肋,這小子果真貪心,不過貪心也有貪心好處,至少我們能幫著林姑娘保住一小部分家產。【全文字閱讀.baoliny.】」
岫煙忙道:「賈家是個最勢利的地方,穿戴差了一點點,能被她們踩在泥底下,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錢鬧的,賈璉也是人,賈璉也缺銀子,他不動心才怪。不過賈璉能答應的這麼痛快,我倒是覺得詫異。我以為他少說要堅持幾日,等實在拿不準主意了,再求父親。」
邢忠大笑:「這才是識時務者,我瞧賈璉正經的營生幹不得,倒是有幾分偏才,若果真留下了如海兄的銀子,一半給賈璉入股,一邊都給林姑娘買地,將來光吃租子這一項,也夠她京城裡寬綽的活著。」
林如海是個明白人,他心知這些錢一旦進了賈府的大門,多半難再叫女兒見到。只是不給,黛玉揣著這些錢不吝於懷璧其罪,各種陰謀詭計會接踵而來,林如海瞭解女兒,女兒哪裡就是那些人的對手?與其戀戀不捨,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放手給老太太,還賣了賈家一個人情。
要說這裡面沒埋怨,斷不可能。林如海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吹來的,那是林家數代人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血汗錢。邢忠夫妻倆作為林如海逝世前托孤對象,就希望賈璉多多少少給林黛玉留些。一家三口商議來商議去,終究還是覺得賈璉才是關鍵。就像切肉,這位璉二爺刀走偏鋒,只要稍稍偏頗些,就能把一百萬兩說成是八十萬兩,又或者更少些。賈家即便懷疑,難道還好意思來揚州蘇州查詢?
邢忠想到賈家的貪心,不由大皺眉頭:「如海兄擔心林姑娘懷璧有罪固然不錯,但也不至於將錢財都交給賈家。我們受了如海兄的囑托,就極盡所能的幫林姑娘一把吧。」
第二日,林府基本收拾妥當,除去幾個忠心耿耿並不願意遣散的奴僕,餘下都還了奴籍,准他們歸鄉過自在日子。這些忠僕裡自然有大管家林祥及子女。賈璉頂著兩個黑眼圈,在書房門口攔住了正要出行的邢忠。
「舅舅。」賈璉半是求教半是討好的看著邢忠,「外甥請舅舅給指個明路。」
賈璉一宿未曾闔眼,想到家中他好說歹說也是堂堂正正一七尺男兒,連點自己的事業都沒有,還配人家叫一聲「二爺」嗎?他可不是賈寶玉那實心眼兒的呆子,一味想和女兒廝混在內宅。賈璉自認愛惜紅顏,可也得有愛惜的資本不是?若真能像大舅舅告訴自己的,在蘇州乃至江南創立下一番偉業
自己何必懼怕家中那隻母老虎?
賈璉想到此,對邢忠的態度更加恭謹:「舅舅是真人不露相,可恨外甥不能早認識舅舅,糊里糊塗過了這些年。」
邢忠大笑,「我算什麼真人,你很該見見你舅母,也不枉來一次江南。」
賈璉驚訝,他心中的女子若麼溫婉如東府裡的小蓉大奶奶,若麼就和自己家那婆子似的一個破落戶兒。賈璉心裡不以為意,嘴上卻謙遜的緊。
邢忠引著賈璉往自己現住的院子走,岫煙正幫林黛玉收拾該打包的東西,並不在此,盧氏和邢家三姑奶奶說著在揚州開商舖的事兒。猛見賈璉進來,三姑奶奶忙欠了個身往岫煙那邊去。
賈璉還是剛進林府的時候見過盧氏一面,大約如李紈@仁現璨浸z晝齔跏泵輝諞猓眺wQ還蝜渦熉_耐拋櫻易伂睖蚆?
盧氏讓了賈璉坐在對面的圓椅上,笑道:「你既然想立番事業,心裡總不能沒個成算。一來這本錢哪裡出?二來又做個什麼營生?總不能兩眼一抹黑,赤膊上陣。」
賈璉赧然道:「何曾來了本錢,不過是外甥這些年的一點兒積攢罷了,若收拾收拾,也能有兩千餘兩。」
盧氏笑道:「若是做個小本生意,倒也不錯。外甥別惱,舅母當著你的面兒交代句實話,這兩千兩在揚州也好,蘇州也罷,只怕剛剛能買間鋪子,餘下的什麼也做不成。外甥難道只甘心做個?一年收百十來兩的租錢,夠什麼用的?」
盧氏說中了賈璉的心事。換了別人家,一百兩能養活一大家子人,既能日日魚肉,又能買幾個如花似玉的丫頭伺候。可對於賈璉這種人百十兩,也不過是聽幾隻曲子,打賞粉頭們的賞錢。
盧氏見賈璉低頭悶悶不樂,和邢忠相視一笑,乘熱打鐵道:「舅母這兒有樁現成的買賣,不知你可願意?」
賈璉猛抬頭,驟喜不已:「請舅母賜教。」
「聽說你媳婦的娘家原管著各國進宮朝賀的事兒,凡有外國人來,都是你媳婦娘家養活,可有這事兒?」
賈璉笑道:「舅母所言不虛,確實是王家。不過,嘿嘿,這些年市舶司冷清,王家早就丟了這項差事。」
盧氏不贊成的一搖頭:「哪裡是市舶司冷清,分明就是拿皇家的威嚴做自己的買賣。」
賈璉大感興趣,忙問:「舅母這話怎麼說?」
邢忠在一旁插話道:「你們在北面,不知這南面的風聲,近二三年,泉州、廣州A鎦蕕鵲爻型夤嬾t湧堪叮野u蛘呤潛鏡氐拇笊毯排汕簿藿9ㄡC蟆12侶薜鵲兀哪}窗肽甓嗟氖奔洌笛a絞鄭眺袕G降謀廄蓬鑨∥I嫌_!?
賈璉目光貪婪而嚮往,猶豫道:「不會吧?哪裡就那樣大的利潤?」
盧氏笑道:「怎麼沒有,咱們這兒不起眼的瓷碗,綢緞,茶葉,那可不都是錢?換回來的象牙,寶石,黃金哎呦呦,讓人看的眼睛都花了。我那次去蘇州知府家做客,有位商人送了一隻犀牛角的酒杯,羨煞眾人的眼。」
賈璉抓心撓肝的難受,「舅母,舅舅,我」
邢忠心中大笑,賈璉這小子,還真是個會見風使舵的。現在就把舅舅放在後面,先叫了舅母了,算他不是個庸才。
邢忠夫妻兩個抿嘴笑著就是不說話,賈璉被逼的沒辦法,終於低聲道:「我,我想先借林妹妹的銀子用用。」賈璉說完,慌忙抬頭,百般解釋道,「並不是貪墨了林妹妹的銀子,等外甥賺得了傢俬,必定數倍奉還。」
盧氏根本不管賈璉有無心奉還,就是還了,多半也要給賈家,盧氏在意的是別的,她笑道:「外甥打算挪用多少?」
賈璉將手從袖口中擄了出來,伸出一根食指,試探的看著二人:「十萬兩?」
這廝,好貪的心。
盧氏和邢忠暗驚在心,他們本以為這小子再大的膽子,也不過就是二萬上下,不然沒法子去賈家交賬,不成想,賈璉上來就去了總額的十分之一。
賈璉見邢忠夫妻倆不出聲,又面色怪異,他臉就是一紅,忙不迭解釋道:「舅母、舅舅別多心,外甥並不只為自己,我想著,既然是用了林妹妹的本錢,不如也算了林妹妹一份子,虧錢都劃到我身上,若真像舅母說的能翻十番,我便與林妹妹對半而分。」
這可正合了盧氏和邢忠的心意,盧氏忙道:「你這是真心話?」
賈璉站起身形,慎而又慎的點頭:「若有半點虛情假意,賈璉甘心下輩子給林妹妹當牛做馬,一世為奴。」
邢忠忙上前拉住了賈璉:「外甥這話我們信。」
三人商議了回蘇州該如何行事,如何給林如海修墳。
這樣一來,賈璉和林黛玉勢必不能趕在年下回到京城。加上賈璉現在立業心切,巴不得找個借口留在江南,於是打發了小廝昭兒回榮國府報信。
昭兒是賈璉心腹中第一人,比口蜜腹劍的旺兒不知強百倍。賈璉知道此番遣人回去,大老爺頭一個要過問林家銀錢的事兒,派別人,賈璉不放心。
回京的當夜,賈璉將昭兒叫到身邊,細細囑咐道:「該說的我已然都說了,切記,甭管什麼人問,都不能將咱們示好邢舅爺的事兒說出來。」
昭兒撓頭不解:「這是為什麼?二爺?照理說,邢舅爺是大太太的親兄弟,若告知了她,大太太豈不對二爺高看一眼?」
賈璉冷笑看著昭兒:「糊塗的東西,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邢大舅和大太太就不是一路的人,你不見咱們來揚州這些日子,邢大舅也好,舅母也好,哪個問過大太太半句?你想跟著二爺我悶頭髮財,就不要多聲張,連二奶奶那兒」
昭兒忙道:「二爺放心,二奶奶那兒小的也是半句不多說的。」
賈璉這才笑容滿面:「好小子,跟著你二爺錯不了。」賈璉又交代了昭兒,若大老爺和二太太等問道林家能帶回來多少銀子,只說二爺如今在江南變賣下剩的幾間鋪子,湊了手總該有七八十萬兩。
賈璉留了個心眼,大老爺見銀子就是親爹,若知道自己暗暗私藏,非打斷自己的腿。到時候必定要叫家裡的先生們查驗各項單子。賈璉叫昭兒傳話給京城,先叫他們那些人失望些,等回去見多了十幾萬,還不欣喜之下放過自己?
次日,昭兒帶著兩個人,雇了一艘極妥當的小船往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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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荷進入了青雲榜,都是編輯可樂的功勞,謝謝可樂,雖然俺的字數很少,但俺會用心寫。感謝小光的桃花扇,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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