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夢囈般的高呼出自鄧若智口中,彼時這位老兄不知在做什麼美夢,恰在著危急萬分的時刻叫了出來!
雖然鄧若智身在包裹嚴密的牛皮筏中,但薄薄的一層牛皮不但無法隔絕聲波的穿透出,而且密閉的牛皮船篷也無意中化身一個巨大的音箱,引起了聲音的共鳴加大,原本一句夢囈此時卻如擂鼓一般,瞬間便響徹在封閉空曠的地下暗河之中,幾乎有繞樑三日、久久不絕的功效。
突然逢此變故,齊林的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而鐵骨也是臉色鐵青,冷汗頻出,至於正在掌舵的吉斯邁則渾然不覺,還只當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齊林眼睛此時緊盯正處船下水中的蛇頸龍,心中暗禱蛇頸龍最好是個聾子,或者正在做靡靡春夢,一時過於投入,壓根沒有聽到……
但,蛇頸龍最終還是動了起來!
只見,蛇頸龍足有十餘米長的脖頸帶著尖尖的腦袋突然抬起,頭部距離牛皮筏的船底幾乎只有不到兩米,兩隻緊閉的眼睛也已半開,露出一雙如鵝蛋大小、佈滿紅絲的渾濁眼球,隨之便向著頭頂上方緩緩移動的牛皮筏掃出一抹迷離的目光。
那一刻,早已屏住呼吸的齊林感到自己幾乎快要憋死了,怦怦心跳如戰鼓狂擂,滾滾血流似湍水躥行,額頭跡連同手心腳心也早已汗濕一片!
但,很奇怪,也很幸運,蛇頸龍竟對牛皮筏如同視而不見,看似睡意未盡,要麼根本就對眼前這個小不點看不上眼,於是,翻轉了一下身體過後,長長的脖頸再次慢慢躺伏下去,換了個姿勢。重新睡著了!
齊林見此,胸中不禁微微鬆了一口氣,但又不敢催促還未覺察的吉斯邁,只得心中暗暗著急用力,恨不得將牛皮筏尾部安上火箭助推器。嗖得一下遠遠飛出。盡快駛離這個史前怪獸。
然而,時間卻流逝得簡直慢到了極點,不覺間,齊林的唇邊突然傳來一絲腥味。及至兩滴紅色的液體滴落在牛皮筏上,齊林這才感覺到了微微的痛感,原來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將嘴唇咬破了!
好不容易又捱過一會,齊林看著距離蛇頸龍已經很遠很遠,幾乎快要消失在視線之中的時候。齊林這才輕輕開口向鐵骨說道:「鐵兄,上蒼庇佑,竟然能夠絕處逢生,真乃三生有幸啊!」
鐵骨的感受與齊林毫無二致,此時也是長歎一口大氣,說道:「僥倖之至,想必定有神明於冥冥之中保佑我等,此次如能順利返回,鐵某定當高香長拜。茹素三月,虔心致敬!」
吉斯邁猶自未知未覺,但看到兩人均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不免心生好奇,當下搖醒身邊的陳若巧。讓其幫忙詢問有何變故。
陳若巧一碰即醒,問明吉斯邁的意思之後,接著便問向鐵骨,鐵骨只得將前事簡述一遍。直驚得陳若巧眼大如鈴、冷汗頻出,如果不是心存極大恐懼。當時便要央求吉斯邁轉舵返回、重新一觀。隨後,陳若巧又向眼巴巴的吉斯邁解釋一遍,吉斯邁不禁兩股戰戰、雙手顫顫,幾乎不能正常掌舵。
看到險些惹禍的鄧若智仍在酣睡,陳若巧重重揮出一掌,將其拍醒,再將事情原委分說清楚,話中頗有抱怨之氣。
鄧若智雖然也有些許驚恐之意,但一來未曾親眼看到,不知蛇頸龍厲害,二是此人素來膽大包天,當即不以為然,口中還嘟囔著要回去親自會會這隻怪獸。
好在鐵骨神智極為清醒,輕聲喝斥鄧若智幾句過後,便催促吉斯邁加快度,以便盡快遠離是非之地,接著又詢問距離明教光明頂的距離遠近。
吉斯邁答道:「鹽湖已接近走完,往前不遠便是淡海,其中水源雖然可以飲用,但淡海面積更大,而且與鹽湖接壤的部分更有許多從洞頂伸下的石筍石柱,看似如瑤池仙洞,幻美異常,卻也常有怪事生。」
「什麼怪事?」齊林聽著好奇,不由立即問道。
吉斯邁似乎對於這個地方恐懼更甚,而且好像還有頗多顧忌,猶豫良久之後,才終於說道:「聽教中長老提起,鹽湖和淡海相接之處似乎就是地府與陽界的交匯之地,不但時有陰兵借道出入,而且更有很多不可思議的城堡幻象和人形魅影,遠至上古洪荒,近到幾年之前,獸皮草裙的古人祖先有之,已故不久的教眾敵手有之,甚至就連很多噴火冒煙的會飛船隻也時有浮現。再加上很多經過此處的教友常常不明不白的消失在此,因此這個地方被我們明教劃為禁地,沒有必需之事,絕不許踏足半步,但這一處水域又恰恰是通往中原的必經要道,因此偶然路過不可避免,只是每每經過之前,都要先行虔心禮拜,然後加通過,不敢有絲毫逗留!」
這一下,就連大咧咧的鄧若智也有點害怕了,聽完之後聲音微顫著問道:「你……你說的真的假的,哪來這麼多陰府鬼魂?你可不要騙人啊,否則我要你好看!」
齊林卻從中聽出一點端倪,尤其是吉斯邁口中提到的噴火冒煙的會飛船隻,不就是宇宙飛船嗎?如果再想想水下那些極像尼比魯行星外殼的光帶和標記,此地與外星人有所關聯一事,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了。
「也許尼比魯真的就是降落到了這裡吧!」齊林的腦子不知搭錯了那根弦,突然生出這樣的疑問,「但尼比魯行星體積比地球還要大很多,如果真要降落下來,豈不會把地球撞飛?又或同時爆炸!」
想到此處,齊林剛剛理出的思路再次變得混亂不堪,因為這些判斷無論如何都與正常的思維邏輯以及已知科學絕然不合。
突然,齊林又想到一種可能:「也許尼比魯與地球相撞的結局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地球體積更小,嵌入了尼比魯行星內部!」
但隨即齊林覺自己簡直就是個白癡,因為自己身處的地球直到二十一世紀都還好端端的懸浮在宇宙中自轉公轉,哪來得鑽入了尼比魯行星內部一說!而且據陳教授說,尼比魯行星的密度遠遠大於地球好多倍,如果真要相撞,那地球豈不是被撞成了爛泥碎石?
就在齊林一邊妄想各種可能。又一邊不斷否定自己的時候,一個曾經的場景瞬間從記憶中跳了出來!齊林突然記起了自殺女神神廟地下次看到的尼比魯行星的場景。那個尼比魯行星模型上分明殘缺了一塊,當時陳教授已經確定尼比魯行星實質上就是一艘巨大的宇宙飛船,還說那片殘缺可能是因為星際戰爭中被擊傷脫落了。此處可參考本書第一部瑪雅瑪雅第三十一章親睹絕望幾時曾
「如果真是這樣,那此處的水底。會不會是尼比魯脫落的那部分?」齊林被自己過於大膽的設想突然嚇了一跳。畢竟這個想法確實太過天馬行空了!但如果不是這樣,又如何解釋水下看到的與尼比魯行星模型表面一般無二的經緯劃分和點橫計數呢?
鐵骨看到齊林一副兩眼呆滯、幾乎入定的木訥表情,不時又浮現時喜時悲的神色,還以為齊林思慮太重。已至走火入魔了,不由出聲提醒幾次。但齊林渾然未覺,兀自沉溺。鐵骨只得探出手去,有心把住齊林脈搏探查一下。
但鐵骨的手臂剛剛伸出,便立即停在中途。因為一直黑暗的地下暗河之中。突然間有強光閃爍幾下,接著便如開啟了電閘一般,先是微亮,隨後便漸變漸強,最後河水之中猶如亮起萬千燈盞,直照得牛皮筏四周如同白晝一般!
被強光晃了眼睛的齊林隨即被拉出冥想世界,及至覺察到光線變化,便循著光線的源頭看去。
「鐵兄,光亮來自水底光帶。你看,已經越來越亮了!」齊林看清之後,便開口提醒道。
鐵骨向下一望,便即點頭,隨後又舉目四望。只見此時的地下河上空。不知從何時起,早已垂下數不清的嶙峋怪石和石筍鐘乳,此時正反射著地下光帶射出的強光,散出五顏六色的光彩。看上去確如吉斯邁所說的毫無二致,真正瑤池景色。確實仙洞構設,簡直幻美到了極點!
齊林此時同樣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好在還保持著鎮定。但吉斯邁卻已是魂飛魄散的模樣,兩眼四處逡巡,卻明擺著視若無睹,口中喃喃,卻又似乎無字無意。
這時,距離湖底淺道不遠的地方,光線還稍顯昏暗,卻正有一團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塵煙,先是小小一團,朦朧模糊,接著越變越大,越來越清晰,瞬間便將小小的牛皮筏完全籠罩其中,恍然便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
沙漠無垠廣袤,卻並非死寂一片,似乎還點綴著點點生機。
齊林的眼前正分明有一處土黃色的城郭從朦朧的遠方慢慢走來,幾簇蒼勁泛黃的胡楊林之中是一方生機勃勃的綠洲,一條蜿蜒流轉的小河環抱著看似遠古的城郭,幾處插滿胡楊木的高台墓地旁,正有一行駝隊緩緩走來,駱駝頸下的大鈴鐺有節奏的撞擊著,播撒出一曲悅耳的律動,沐浴著夕陽,乘騎著晚風,慢慢飛入前方的城郭之中。
不多時,城門已飄至眼前,高高的土築塔樓上,警惕的士兵身著戎裝,有的手拿預警的號角,有的彎弓持戟,無一例外的眺望遠方。
穿過城門,數條繁榮熱鬧的街道,形貌膚色各異的商賈,一隊穿行巡邏的士兵,幾名身處勾欄的胡女,以及一片貌似王宮的高大房屋,6續映入眼簾之中。
而那標誌性的圓錐形佛塔和獨一無二雅丹地貌土城,以及胡女嘴邊的那抹嫵媚淺笑,無不向世人娓娓訴說著自己曾經無比光輝的名字!
此處,正是樓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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