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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張家 文 / 梟雄賦

    冬天的雨不是拂面而過,只留溫柔,而是刺骨割膚的。

    沒有幾個人會願意在這樣冷清望的季節出門,不願經受這冰冷的摧殘,都躲起來了。

    偶爾,能看見禿禿的枝頭上一隻孤伶伶的鳥,「呀」一聲消失在轉角處,剩下顫晃晃的樹枝。

    蕭雲卻像一隻黑夜裡的幽靈般,穩定而悄聲息地在月湖小區西北邊的幾幢別墅間行走著,他的身後倒著幾具屍體,屍體上的傷口並不顯眼,血流的也並不多,但死的很徹底」「。而在他剛離開的幾幢別墅,此時房門大開,裡面熟睡的人們還沒有起身,就已經被他殺死在床鋪之上。

    這幾幢別墅都是散落在張家外圍東南西北各個方向的幾處房子,眾星拱月般圍攏著那間徜徉在竹林中的別墅,其實就是隱藏在暗處保護張家的據點。一間房裡的幾個保姆或者花匠也力地癱倒在床,身上沒有傷口,看來只是中了迷藥。直到此時,幾幢別墅仍然沒有人發現,已經有一名殺人者來到了自己的近旁。

    燕中天曾經跟蕭雲講過,一位大宗師級的武者,誰都法抵擋。

    而蕭雲這樣一位九品上,自幼研習黑暗技能的強者,天底下也已沒有多少地方可以擋得住他。

    他是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從錫趕回寧州的,因為蘇楠在電話裡告訴他,曹阿瞞不見了蹤影。

    「怎麼回事?」蕭雲風塵僕僕回到家時,蘇楠正撐著傘在院落裡不斷徘徊,呱呱在一旁哭泣。

    「中午吃完飯,我正在客廳教呱呱畫畫,阿瞞在廚房幫阿姨包餃子,外面就有人敲門,是阿瞞去開的門,我當時也沒注意,直到阿姨出來問阿瞞怎麼不見人了,我才去院子看看,結果就看到大門開著,還有丟在門口旁邊的這兩個花圈,是送給曹老爺子的,落款是汪寒梅。估計是阿瞞知道老爺子走了,招呼也沒打就不見人了,我已經讓綢繆派人去找了,可到現在還沒找著。」蘇楠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哭過。

    蕭雲知道了緣由,神色反而沉靜下來,抱起梨花帶雨的女兒,輕聲哄著:「呱呱不哭。」

    「爸…爸,一定要把阿瞞…哥哥找回來。」呱呱啜泣道。

    「放心吧,只要呱呱乖乖的,阿瞞哥哥肯定會回來的。」蕭雲微笑道,讓阿姨把她抱進了屋。

    「七,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他。」蘇楠內疚道,早上出門前,蕭雲才跟她談過這個話題。

    「不關你事,別自責,我會有辦法的。」蕭雲把蘇楠輕輕擁入懷裡,這時候不是埋怨的時機。

    蘇楠心頭一暖,雜亂章的心境也平靜了許多,抬頭問道:「這個汪寒梅是什麼人?」

    「張至清的老婆。」蕭雲輕聲道,如刀雙眉輕輕皺著,腦海裡不斷思考著其中的緣由。

    「這女人太過分了,老爺子的喪禮還沒辦,她就派人送來了花圈,不安好心!」蘇楠不滿道。

    「呵,張家出來的,有幾個好貨。」蕭雲一聲冷笑,卻驀地止住了笑容,黑亮雙眸渾然一睜!

    「怎麼了?」蘇楠看到他的表情變化,有些好奇。

    「二當家,你剛才管她的名字叫什麼?」蕭雲忽然問道。

    「汪,寒,梅啊。」蘇楠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後邊兩個字,再說一遍!」蕭雲神色莫名悸動起來。

    「寒,梅。」蘇楠一頭霧水地說了一遍。

    「重複說!」蕭雲似乎已經想通了什麼事情。

    「寒梅,寒梅,寒梅……」蘇楠重複了五六遍,然後白了他一眼,「說這倆字,有意思嗎?」

    「太有意思了!謝謝你,二當家。」蕭雲親了她一口,然後就冒雨衝出了院子門口。

    「你去哪?」蘇楠在後面喊道。

    「我去找阿瞞,晚上不用等我吃飯。」蕭雲說著就鑽進了奔馳s600。

    還沒…還沒…還沒…,寒梅…寒梅…寒梅……

    曹子英與秦始帝臨終前喊的這兩個字應該昭然若揭了吧,蕭雲窩在車裡,半瞇的雙眼冷了。

    入夜之後,月湖小區週遭逐漸被黑暗吞沒,即便亮起了路燈,也顯得蒼白力。小區西北邊的殺戮,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察覺,還是一片萬家燈火的祥和景象。不知殺了多少人的蕭雲左手提著一個血跡斑斑恐怖端的人頭,一邊沉默地向那片竹林走去,一面用警惕地眼光注視著兩邊的高牆。

    在他身後,是狼屠帶著五名狼士以及十名九處警衛處的保鏢在處理倖存者,冷酷情到不留一個活口,外圍還有不下二十名三處行動處的劊子手像獅子一樣,在伺機而動。天師會的情報做得足夠細緻,張家周邊的防衛力量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並沒有什麼隱在暗處的人可以逃過蕭雲冷漠如鷹隼的雙眼。

    走過一棵樹。

    樹後閃過一人,執刀聲而斬!

    蕭雲眼視前方,面容不動,右手已經搭在了自己的腰上,嗤的一聲抽出一條皮帶,手腕一抖,皮帶竟然就幻化成了一柄削鐵如泥的軟劍,左腳往後一步,右腳腳跟微轉,整個人的身體往左方偏了一個極巧妙的角度,而手中那把劍也順著自己小臂,像一枝離弦之箭般,詭魅地刺了出去。

    這把劍似乎蘊含著一股古怪地靈氣,與蕭雲整個人的身體形成了完美的和諧。

    劍尖就這樣輕描淡寫,似一條五步蛇的獠牙,乾脆利落地刺入來襲者的咽喉軟骨之中。

    咯嚓一聲,來襲者喉碎聲噴血而倒。

    蕭雲收劍,就當什麼事兒也沒有發生過,邁步繼續往前走。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執行今晚的這次行動,是對張家的怨恨,還是對汪寒梅的報復?

    這時,張家院子大門的偏門開了,一個保鏢發現了蕭雲的存在,驚慌舉槍,怒喝著衝了下來。

    蕭雲平臂,一劍橫於胸前,宛若自盡一般古怪,卻是擋住了身前的所有空門,似乎在等開槍。

    彭!

    對方終於開槍。

    蕭雲卻在對方手指扳動扳機的前一瞬間猛地一側身,恰好打了一個時間差,子將將從胸前擦過,然後他腳下卻是急衝三步,那看似防守地懈可擊的橫劍,剎那間變作了充滿了橫戾之意的突殺!這一劍過去,蕭雲的全副心神似乎都在身前,精神氣魄全在這一劍之中,如此之威,又豈是那人可擋?

    只見鮮血一潑,人頭落地!

    蕭雲依然面色平靜,抬頭衝著大門右上方的監控攝像頭,橫劍躬身,做了一個西方紳士的動作,接著向右方輕點兩步,真氣自雪山處疾發,自肩胛處迸發出來,就像是簧一般將自己的右臂了出去,就像是錫城外的初春硬柳枝被某個頑童拉下來,再疾而回。如此充滿詩情畫意地一,右手握著的那把劍就像是丹青大家最後那個畫龍點睛的墨點一般,輕輕灑灑地點了下去。

    恰好點在另外一個剛剛要開槍的張家保鏢的咽喉處,又殺一人。

    出三劍,殺三人,這……是什麼樣的詭譎劍法?

    名堂,蕭雲並不在乎,他只知道這是許重山教給他的,充滿軍旅氣息的劍法,至簡,致命。

    當年解放前夕,許重山與燕中天在徐州打了一場,也是用的這套劍法,讓燕中天苦對策。

    因為許重山一生都是在軍旅中度過,面對的也是沙場上的馬革裹屍,所以他所創的這套劍法關鍵不是劍招,也不是步法,而是劍勢,它根本不跟你講究華麗,只追求人命,你想招架,然後反戈一擊,可以,但是首先要保命。只有劍勢,那種顧前不顧後,顧左不顧右的狠勁兒,才能完全地集中一個人的力量於一把鐵劍之中。一劍出必盡全力,殺意縱橫向前,神不能阻,佛不能礙。

    將院中出來的保鏢盡數刺死,蕭雲有些滿意地輕振劍鋒,對於今天晚上的試練結果相當滿意。

    自從習得燕清兮傳授的道藏太極後,蕭雲很少會出一招致命的狠招,一般都會存三分輪迴地。

    但今晚卻破戒了。

    張至清?不想提起這個名字。

    汪寒梅,屢次驅使南宮青城置自己於死地,派人除掉曹老爺子,還提前送花圈以示羞辱……

    一樁樁刻骨往事,是時候找個說法了。

    一把寒劍耀庭院,能死的人都死在這把劍下,只漏了兩個保鏢逃出了後牆。

    蕭雲沒有理會,只是將那柄劍再轉回皮帶,重繫好,靜靜往那間安靜的別墅裡走去。

    院牆外唰唰幾聲,狼屠收回鋼弩,看著暗處變成刺蝟的兩條人影,搖了搖頭,讓人清理現場。

    冷雨飄渺,打濕了路面,光怪陸離的樹影、屋影、燈影倒映其中,成為這個世界的別樣剪影。

    張家今晚挺熱鬧。

    除了張至清,幾乎該到的人都到了。

    老太君,老大張建國、黃素英、張寶,二媳婦汪寒梅,老三張羨魚、沈小琴、張山泉。

    菜挺豐盛的,只是這家子好像不怎麼熟稔,各自吃著各自的飯菜,彼此也不交談,太沉默了。

    壓抑,特別壓抑,沒有一點的親情味。

    「鬼谷子,去看看外面為什麼這麼吵。」老太君忽然皺了皺眉稀疏的銀眉,放下了碗筷。

    她現在年歲大了,每頓吃得不多,一碗燕窩,還有就是幾勺米飯,而且得拿湯水浸泡。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鬼谷子睜開似睡非睡的眼睛,準備往門外走去,卻不料木門轟然而飛。

    鬼谷子面表情,只是右手一揮,一粒檀木佛珠便極速而去,生生將那道木門攔了下來。

    張家的人統統驀地往門口看去,卻見全身濕漉漉的蕭雲提著一個物件走了進來,都很驚訝。

    「大哥……」張寶見到蕭雲,赫然起身,完全沒弄明白他怎麼會到自己家尋不,有心阻止。

    蕭雲卻沒給機會張寶說話,左手一甩,一個人頭就飛上了餐桌,直愣愣打轉,把飯菜都弄倒。

    最後,恰如其分停在了汪寒梅的面前,任憑她是如何心志強大的女強人,也被嚇得花容失色。

    鬼谷子本有機會出手的,但老太君一直沒動靜,所以他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蕭雲在眼前撒野。

    「不好意思,各位,打擾了你們的聚餐。」蕭雲混不在乎地拱了拱手。

    「蕭雲!」汪寒梅看清那個人頭的模樣,駭然變色,氣憤得站起來指著蕭雲尖聲道。

    「汪女士,看清楚他是誰了吧?常磊,聽說他跟了你幾十年了,真可惜。」蕭雲虛偽感歎道。

    汪寒梅氣得渾身發抖,銀牙緊咬,她當然知道這項上人頭是誰的,那可是她最忠心的走狗啊。

    「你放心,我明天就會讓人把花圈送上門,怎麼著也得讓常磊他走好對吧?」蕭雲微笑道。

    「我跟你沒完!」汪寒梅把還剩半碗飯的瓷碗丟向了蕭雲,卻在半空被一枚石子擊中,粉碎。

    蕭雲收起出小石子的右手,微笑道:「風水輪流轉,你讓我吃盡苦頭,也該到你了吧?」

    「你這個張家的孽種!有我在,你就別想踏進這個家門半步!」汪寒梅撕下了高雅的外表。

    張寶本來就是混混沌沌的,不明白蕭雲怎麼跟自己二嫂子結下冤仇,聽到這句話,他驚呆了。

    張家的孽種?

    大哥是我們張家的人?!

    「我姓蕭,不姓張,如果不是今天趕來給你送禮物,也不想進這個家門。」蕭雲微笑道。

    「呵呵,你當我們是三歲的小孩嗎?如果不想進這家門,你回寧州幹嘛?!」汪寒梅冷笑道。

    「這城市是姓張的嗎?」蕭雲攤攤手道。

    「你……」汪寒梅氣絕。

    「既然不是姓張的,我也沒犯法,我為什麼不能來這城市?」蕭雲反問道。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汪寒梅冷聲道。

    「收起你那副小人得志的蛇蠍心腸吧,我從來就不稀罕什麼張家,我姓蕭。」蕭雲揚聲道。

    「你個孽種……」汪寒梅戟指怒斥。

    彭!

    一個瓷碗就砸中了汪寒梅的眼角處,頓時鮮血直流,讓她的臉龐愈發猙獰,像條毒蛇。

    「老太君……」汪寒梅一手捂著不斷流下的鮮血,不敢置信地驚悚望著向她丟碗的老太君。

    「我吃飽了,都散了吧。」老太君卻闔上了眼睛,老僧入定坐著,輕聲道,「鬼谷子,送客。」

    *****

    (中秋假期出遊了,現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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