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 梟雄賦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雨下整夜 文 / 梟雄賦

    蕭雲仍然沉浸在見到大宗師鬼谷子的極度震撼中,以至於白信傑叫了他好多次,都沒有反應。

    「少爺,少爺,您別嚇我啊!」白信傑見蕭雲一臉呆滯,還以為是副作用,嚇得小臉都白了。

    「哦…沒事,想事情想入迷了。」蕭雲這才回過神來,哂笑了一下。

    「您快嚇死我了,當年淝水大敗後,前秦皇帝苻堅在逃回洛陽期間假寐了一炷香,大將慕容垂就以為是苻大帝駕崩了,哀聲哭嚎,迅速影響到了十萬潰敗大軍,哭聲慟地啊。少爺,您現在是張家的貴客,要是身體有啥不舒服,可千萬得告訴我啊,不然老太君怪責下來,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白信傑慘然道,按了電梯。

    蕭雲苦笑,忽然道:「信傑,我想出去外面透透氣。」

    「啊?」白信傑為難道。

    「就在外面的花園裡轉轉,要是老太君問責,我就說是我逼你的,成不?」蕭雲輕聲道。

    「那…行吧。」白信傑回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見是陽光明媚的,也不好拒絕。

    推著輪椅出到花園,一路沿著曲徑通幽處而行,鳥語花香,翠竹搖曳,怪石嶙峋。

    沿途見到不少張家的工人或者保鏢,他們一瞧見坐在輪椅上的蕭雲後,無一不是躬身點頭。

    蕭雲卻感覺渾身不自在,自己不就是救了張至清一命嗎?也不至於在張家有這麼高的地位吧?

    而那些摧眉拯的張家下人帶著堅定的微笑,彷彿都在說少爺,你是歐萊雅,你值得擁有。

    走到一畝見方的池塘,裡面的荷花只剩下枯葉殘梗,像燃盡的香柱,一片蕭條的中秋景色。

    蕭雲心裡想著事兒,嘴上卻問道:「信傑,你清不清楚我中槍那晚,最後是怎麼脫身的?」

    「聽小泥人提起過,哦,小泥人是咱們的管家,g西蒼梧人,老太君的老鄉,口音特別重,你要不豎起耳朵,你都聽不清,不過我是習慣了。據說他在張家已經有三十年了,他本名叫魯泥,大家私下裡都叫他小泥人,他也樂呵呵不介意。小泥人說,那晚二爺被一夥人劫持,又碰上了三爺派來的人,後來還有陶黑爺派來的一夥人,至於為啥有那麼多人我也弄不清楚,反正很混亂就是。然後不知在哪有個狙擊手想要二爺的命,少爺您就出現了,救下了二爺,最後,二爺的貼身護衛惡來就趕到了,那幫二愣子不是被殺死就作鳥獸散了。」白信傑娓娓道來。

    「惡來?」蕭雲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

    「商紂王的麾下猛將啊,後來三國時的典韋不是被曹操譽為『古之惡來』麼?」白信傑笑道。

    「那這跟二爺的貼身護衛有啥關係?」蕭雲不解道。

    「二爺的貼身護衛一共有50人,聽說他們從三歲開始就練習殺人,統稱惡來。」白信傑道。

    蕭雲心頭一震,三歲開始練習殺人?那不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冰冷機器?

    由於他之前從未將精力放在過張至清身上,所以對這位權臣很多事情都是兩眼一抹黑。

    「你們家二爺跟三爺到底有什麼仇?三爺竟然想要二爺的命?」蕭雲感興趣問道。

    白信傑嚇了一大跳,趕緊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才鬆了口氣,小聲道:「這事兒我也不知道。」

    蕭雲暗暗可惜,陽光刺眼,他的黑亮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又說道:「給我說說老太君吧。」

    「這我到瞭解得挺詳細的,還是聽小泥人說的。」白信傑咧嘴一笑,問道,「李品仙你認識嗎?」

    「好像有聽過。」蕭雲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名字有點印象,卻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或者見過。

    「李品仙,字鶴齡,1890年4月22日生於蒼梧平樂鄉。1905年,考入蔡鍔在桂林創辦的g西陸軍小學。1910年春,升入h北第3陸軍中學第2期。1911年10月,參加了著名的武昌起義。隨後回到家鄉梧州在軍政分府擔任軍械局委員。1913年1月赴保定軍校第1期學習。後來跟了老同學唐生智,在他手下從排長升到軍長,唐生智兵敗瓦解後投靠桂系,靠著和白崇禧的同學關係穩步上升……」一談到歷史,白信傑的嘴就沒有閥門了。

    「等等。」蕭雲忍不住打斷這位歷史愛好者,苦笑道,「我問你老太君,你怎麼淨介紹李品仙?」

    「老太君就是五哥的親侄女,哦,李品仙在家裡排行老五,都叫他五哥。」白信傑爆了猛料。

    「……」蕭雲愕然,牛人啊,都是牛人啊,想想又問道,「你知道老太君身邊的鬼谷子嗎?」

    「那個怪老頭?我只知道他是黑龍團的團長,平常基本不露面的,特別怪。」白信傑發楚道。

    蕭雲聽了沒什麼反應,彎腰摘下一朵池塘邊的黃色野花,輕輕捻著,心裡卻在思緒萬千。

    南宮青城,曹子英,吳醉音,殘虹一劍,燕中天,張羨魚,張至清……這些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到底是怎麼樣的一條線索。為什麼燕老要與張羨魚合作,精心布下這麼一個局,非得致張至清於死地?還有那一槍,到底是不是影子開的呢?如果是,他為什麼要和燕老聯繫在一起,也參與到這個漩渦中?

    忽然間,蕭雲想到了什麼,神情劇變,臉色愈發蒼白,就連雙手都禁不住細微顫抖起來。

    入夜之後,白天還是晴空萬里的南京忽而下起了雨,古都迷濛,秋雨沁著冬涼,肆意襲來。

    在雨花台一處別墅,身著一襲黑色長袍的陶黑石負手站在落地窗下,靜聽著外面雨打芭蕉。

    他雖然看不見世間萬物,但他能聽出聲音的靈動,那紛亂的雨點,就如同他此刻的複雜心情。

    「好容易盼到行宮歇歇倦體,偏遇著冷雨淒風助慘情,劍閣中有懷不寐唐天子……」

    境由意造,物由心生,聽著外面的雨中即景,陶黑石忍不住哼起了一段京韻大鼓《憶真妃》。

    音色嘶啞,仿若淬火練琴。

    忽然,一陣冷炙的腳步聲從院外踏雨傳來,陶黑石聽得仔細,低聲哀歎一句:「終於來了。」

    「黑子好雅致。」張至清進院子後,也聽了幾分陶黑石的唱音,笑著捧了一句。

    身後一直為他撐傘的一名惡來隨即站到門口處,另外四名惡來也進屋,其餘五名在屋外站崗。

    「張書記謬讚了。」陶黑石嘴角微揚,衝著門口拱了拱手。

    「剛剛應付完中紀委的幾位大佬,這次寧州影視城的刺殺案影響太大了。」張至清走了過去。

    「中紀委都過來了?」陶黑石皺起眉頭。

    「調查省公安廳及寧州市公安局的不作為。」張至清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雨絲。

    「潘大偉慘了。」陶黑石笑了幾聲,這位新任公安局長,比不得前任邱祭祖的強勢,太唯諾。

    「餓了吧?」張至清低頭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八點多了,笑著側頭看了陶黑石一眼。

    「是有點。」陶黑石哂笑了一下。

    「我在那邊飯局也沒吃多少,走,吃飯去,克敵,讓人上菜。」張至清衝門口喊了一聲。

    「是。」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惡來立即邁步走向了廚房。

    而張至清則與陶黑石在落地窗前擺下了一張矮桌,兩人直接坐到了地上,盤膝相對。

    窗外雨水叮咚,夜風習習,倒也愜意。

    由於張至清滴酒不沾,所以向來好酒的陶黑石也沒有不識時務地想喝酒,只泡了一壺茶。

    一兩千金的一甲子年紀普洱茶。

    「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吧?」張至清竟然連茶水都不喝,給陶黑石倒了一杯茶,自己喝白開水。

    「還行,謝謝張書記關心。」陶黑石藏在墨鏡下的眼睛閃過一絲複雜,但嘴角還是掛起笑容。

    「這別墅是我剛上省裡面,就買下來的,但很少過來住,你算是喝了頭啖湯。」張至清笑道。

    「那是我的榮幸。」陶黑石也笑了起來。

    「黑子,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意見,我能感受得出來。」張至清小飲了一口白開水。

    「沒有。」陶黑石面上還是得矢口否認。

    「妲己的事兒怪不得我,她野心太大,想一口吃掉小七,你讓我怎麼辦?」張至清攤開手道。

    「張書記,坦誠講,這事兒我真的一點意見沒有,妲己完全是咎由自取。」陶黑石開誠佈公。

    「這就好,其實妲己這姑娘我很喜歡,漂亮,聰明,機靈,可惜啊……」張至清歎了口氣。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陶黑石斬釘截鐵道,抿了一大口很燙的普洱茶。

    張至清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轉頭看向了窗外的夜雨,而菜也被保姆陸續端了上來。

    糟溜魚片、鍋燒肘子、松子蝦仁、溜黃菜、魚頭豆腐湯,四菜一湯,清一色的魯菜。

    「黑子,你是煙台人,今兒個我特別交待,全給做了魯菜。」張至清拿著筷子,虛指了桌面。

    「聞出來了。」陶黑石笑得很開心,夾起一塊魚片入口,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正宗!」

    「好吃就多吃點。」張至清微笑道,他舀了一碗魚頭豆腐湯,小口喝了起來。

    「那我就不客氣了。」陶黑石用筷子作為探路拐棍,津津有味嘗著桌面上的美味佳餚。

    「黑子,你進黑龍團多長時間了?」張至清忽然問道。

    「28年。」陶黑石正嚼著一塊松子蝦仁。

    「嗯,真的很長時間,我很好奇,快三十年的感情,黑龍團也收不了你的心?」張至清問道。

    陶黑石渾身一滯,一根筷子從手中滑落,掉到桌面後,彈下了地。

    在後面站立如松的惡來羅克敵趕緊上前,撿起那根筷子,又為陶黑石換了新的一根。

    陶黑石卻沒有力氣再重新拿起筷子了,索性把另外一根也放到了桌面上,臉色蒼白。

    「你是天師會的人吧?」張至清依然帶著微笑道,夾起一塊肘子肉,吃了下去,太平靜了。

    「哪裡露出了破綻?」陶黑石儘管心裡早有準備,但被人當眾脫下偽裝,還是覺得震驚。

    「還記得我去寧州出席影視城慶典之前,專門打電話給你說了什麼嗎?」張至清微笑問道。

    「你說這次慶典級別很高,有幾位國副級人物會來,不想把惡來帶過去。」陶黑石輕聲道。

    「嗯,所以要讓你暗中派人保護我。」張至清接口道。

    「我派了。」陶黑石平靜道。

    「這不是重點,而是我不帶惡來過去這事兒,我記得我只跟你一人提起過。」張至清淡笑道。

    「將軍如果知道你不帶惡來,肯定會冒險一搏,所以我就暴露了。」陶黑石露出痛苦的神色。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張至清雲淡風輕一笑,放下筷子,用白開水漱了漱口。

    「我想知道,那五名惡來是怎麼及時趕到現場的?你根本不可能預先準備。」陶黑石不甘心。

    「我當時跟楊洪說我手機丟了,讓他借個電話給我,而道白瞭解我的習慣。」張至清微笑道。

    「你從不會用別人的手機打電話,我想,你的手機也沒丟吧。」陶黑石泛起一個苦笑。

    「嗯。」張至清點點頭。

    「蠢貨!」陶黑石罵了一句,當然,這是罵楊洪的。

    「黑龍團給予了你無上的榮耀以及權力,你為什麼還不滿足?」張至清不解道。

    「人總是有信仰的,如果沒有信仰,宮刑後的太史公也寫不出史家之絕唱。」陶黑石竟笑了。

    「你的信仰是?」張至清好奇問道。

    「除掉你,還全國人民一個朗朗乾坤安定祥和的未來。」陶黑石不慌不忙道。

    「你不覺得這話從一個黑社會頭子嘴裡說出來,很可笑嗎?」張至清大笑了幾聲。

    「中山先生舉事前,就是洪門的。國家把我們定性為黑勢力,說我們站在人民的對立面,這只是你們官方的說法。就像百姓都痛恨**,卻又抵不住**給帶來的好處。百姓都恨貪官,但百姓一旦做起官來,可能會更貪。不要因為你穿白衣服,你就不黑,不表示我穿黑衣服,我就黑。」陶黑石笑得更歡。

    「唉,燕中天我真是佩服得緊,竟然可以埋下這麼大的一枚釘子28年。」張至清歎了口氣道。

    「張書記,我知道我今晚要先走一步,但我不難過,因為我們很快會再見。」陶黑石輕笑道。

    張至清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竟然還是一點兒異動都沒有,臉上的笑容依舊清明如月。

    當夜,雨沒停過,而在華人世界整整影響了三代人的一代梟雄陶黑石突然故去,舉世震驚。

    ******

    (週末愉快。)

    起點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