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錢會把人引進惡劣的社會中去,把高尚的理想撇開,而甘心走入地獄中去。
老捨的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
毫疑問,此刻在男廁的那個四五十歲的女清潔工就是高田知裡的手下,日本三合會的頂級殺手,籐原美。由於常年的風吹日曬,她的臉又黑又瘦,兩眼像枯井,沒有任何的感情,雙手佈滿老繭,血管像一條條枯老的絲瓜筋。她原本只是一個武術的愛好者,學有所成之後,被三合會看中,砸下重金召她為成員,而她也甘心屈服於金錢的誘惑下,開始殺人。
在她邁入四十不惑這一年,承蒙上天眷顧,終於突破了武術瓶頸,成為了一名八品高手。
這已經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要知道,很多練武的人窮其一生也只是一個七品上高手。要想成為八品以上的高手,需要付出艱苦卓絕的努力以及持之以恆的毅力,同時還需要有極其優秀的良師益友。而想成為九品以上的強者,後天的努力、毅力或者說良師益友這些因素統統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天賦,如果你沒天賦,是永遠法突破那個瓶頸的,這是獨一二不可複製的,因此,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人物寥寥可數,死一個少一個。別提位極巔峰的三位大宗師了,那三個人已經是不屬於人類的變態了。
此時,籐原美回頭瞟了一眼蕭雲進去的那個大門緊鎖的廁所隔間,沉靜波的臉龐竟然滑落了一滴冷汗,這對於一個將殺人當作柴米油鹽的日本忍者來說是不可思議的。究其原因,是因為五分鐘前,她已經通過線麥向埋伏在外面的四個夥伴發出了信號,可到現在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是不是出事了?
一股不祥的念頭逐漸爬滿她的心房,她愈來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是目標就近在咫尺。
而躲在廁所隔間裡的蕭雲也是很納悶,坐在馬桶蓋上,百聊賴地抽著煙。按理說,如果高田知裡真的要耍什麼陰謀詭計,現在就應該動手了,可為什麼還是一片水靜鵝飛?難道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嗎?不應該啊,他當時在拿酒的時候,確實有跟那個叫蔡軍的侍應生有個眼神交流,在蔡軍不眨眼的情況下,他才拿起了他自己的那杯酒。這麼細微的動作,如果換作一般人忽略也就忽略了,可高田知裡的運氣不好,偏偏遇上了蕭雲這個謹慎如狼的人,瞧出了當中的端倪。
抽完一根煙,踩熄煙頭後,蕭雲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便打開門想出去看看情況。
可剛一開門,蕭雲就赫然聽到「咻」的一聲尖響,接著一股帶著血腥的黑風席捲而至。
蕭雲幾乎是下意識後仰平胸,一道黑影恰恰從他眉毛上方掠過,砰!霸道地鑲進了隔間牆裡。
果然是有行動啊。
蕭雲遭此突襲,第一時間關上了門,抽出時間回頭看向那個黑影,竟然是一枚四角飛鏢。
「日本忍者?有意思。」蕭雲飄渺一笑,然後閉上黑眸,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飛鏢的來勢。
十秒鐘後,毫徵兆地,蕭雲倏然睜眼,神情頓時一片清明,右腳輕一踏地,震起了一抔塵土,他整個人竟然像失去了重力一樣,輕飄飄騰空而起,如同一隻黑鳥,從隔間的上方飛出去的一剎那,手裡也在同一時間向剛才飛鏢的來源地迅猛甩出兩顆小石子,速度驚為天人,對方反應已經夠的了,躲開了一顆小石子的突襲,但還是被另外一顆打中了肩膀,發出一聲慘叫。
「還是個日本娘們?有意思了。」
蕭雲落地後,看著捂著左側肩膀淒淒然低吟的那個女清潔工,笑意濃了。
籐原美受不了他輕薄眼神,泠眸一凜,沒有受傷的肩膀再次飛出三枚飛鏢,打向上中下三路。
看似路可逃的蕭雲竟不慌不忙,極盡瀟灑地舞起了太極,雙手翻飛,如跳舞一般美輪美奐,形中將三枚不同方向的飛鏢用真氣吸住了,在空中形成螺旋狀的旋轉,非常唯美,看得籐原美是張口結舌,此等武功招式,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我的媽呀,這個年輕人的武功修為是個底洞啊,看不穿在哪個品級。
叮,叮,叮。
隨著三聲金屬撞擊地板磚的清脆響聲,三枚來勢洶洶的飛鏢安然落地,蕭雲輕易化解了危機。
如果讓仙子見到他這一番的防禦,肯定會眼前一亮的,這樣雄厚的真氣,接近九品上了。
「你是日本人?」蕭雲竟然用一口純正的日語,跟孤軍奮戰仍然目瞪口呆的籐原美交流。
「是的。」籐原美用日語回答,她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武功修為在自己之上,不敢再輕舉妄動。
「高田知裡派你來的?」蕭雲又用日語問道,他估計跟八國聯軍站著罵街,不用帶翻譯。
「可奉告。」籐原美用日語回答。
「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為什麼還要飛蛾撲火?」蕭雲很好奇為什麼她一個人要冒著這種險。
「忠誠。」籐原美簡潔道,其實她是有啞巴吃黃連苦說不出,自己的那些同伴不知死去哪了。
「這兩個字,很多時候就代表了『犧牲』二字,你應該懂吧?」蕭雲的日語準確而流利。
「懂,但我死而憾。」籐原美執著道,決定窮兵黷武,發起了她人生中最後一次進攻。
蕭雲靜靜看著籐原美反擎刀柄衝過來,嘴角含笑,眼神冷冽,腳尖微動,祭出月影幻步瞬時退到了她身側,雙袖揮動,天旋地轉,一股強大的氣勢瞬間將籐原美包圍,她握刀的右手彷彿揉進了大海波濤一般的勁道裡,想攻攻不出去,想撤卻又撤不了,但她似乎沒有一絲的焦慮或者絕望。因為凡是能夠使出如此雄厚真氣的,都是九品以上的強者,有生之年能死在這樣的對手手裡,真的死而憾了。
卡嚓。
蕭雲突然一探手,精準誤地掐住了籐原美的咽喉,手指一收攏,就將她的喉骨捏碎。
籐原美含笑九泉。
蕭雲站在原地,掏出一根煙點著,深深抽了幾口,便走到洗手盆扔掉,然後慢條斯理地擠了一些洗手液,開始清洗沾在手指間的鮮血。輕鬆解決完一個敵人的他,心裡卻一點也不輕鬆,臉龐緊繃繃的,因為他發現世間萬事很多時候都會和人的主觀願望背道而馳,就像他這樣,愈是妄圖遠離紛爭,手上沾的血就愈多,矛盾得讓人心灰意冷。
捧起一把水,猛然潑向臉龐,再抬起看著鏡子時,一抹清淨如竹的微笑已經爬上蕭雲的嘴角。
而此時,男廁的門突然被打開。
一向機敏如狼的蕭雲沒有動,只是猝然皺起了如刀雙眉。
因為來者他認識,身高近兩米的龐然大物,鳳凰身邊的一條狗,祝融。
他身後還跟著4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跟班,每個人的手裡一例外不拎著一具屍體。
「這四個人是日本三合會的忍者殺手,想暗殺你,我幫你解決了。」祝融並沒有邀功的意思。
「謝謝。」蕭雲淡淡道,從牆上的抽紙機裡抽出兩張紙巾,細緻地擦著手。
「我讓人把外面男廁與女廁的牌子調換,他們進錯了,我在女廁結果了他們。」祝融解釋道。
「你是怎樣幹掉的我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是怎麼知道他們要動我的。」蕭雲微笑道。
「是主子派我來的,我只負責把這四個人解決了,其他我什麼都不知道。」祝融滴水不漏道。
「你主子來北_京了?」蕭雲終於擦乾淨了手,隨手將兩張廢紙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
「來了。」祝融點頭道。
「那北_京就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嘍。」蕭雲嘴角微翹道。
「主子還說,要你現在走出名流會,然後一直往南走,到東舊簾子胡同。」祝融轉達了指令。
「東舊簾子胡同?去哪幹嘛?」蕭雲疑惑道。
「不清楚。」祝融守口如瓶道。
「那你處理一下這些日本人,別留下蛛絲馬跡。」蕭雲交代完,沒再猶豫,往外面走去。
雖然不知道鳳凰的用意所在,但他還是照做了,因為潛意識告訴他,這個女人靠譜,信得過。
他沒有再進小宴會廳,也沒讓黃江陵保衛小組跟著,只讓五處派了七名狩獵者在暗中保護。
出了名流會,夜空依然飄著沾衣欲濕杏花雨,路上行人欲斷魂。
蕭雲抬頭望了一眼,一陣雨絲就打濕了他的頭髮,撐開黑布雨傘,慢慢融進了蕭條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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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舊簾子胡同,距離名流會的所在地西絨線胡同並不是太遠,清末大臣孫家鼐曾住在這裡。
蕭雲對這不算陌生,之前路過這裡的時候,在胡同西口的燒餅鋪買過糖火燒和鹹芝麻火燒吃。
此時,這裡已經是沒有人行了,家家戶戶都已經關門熄燈,四周黑黢黢的,幽靜得有點嚇人。
屋簷上,積累了一定數量的雨滴彙集成一串串雨珠,從瓦片上飄落,被風一吹,老遠才落地。
蕭雲撐著黑傘,一步一步走著,像是一個異地旅客,遊走在沉澱著北_京歷史文化的胡同中。
忽然,他就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因為從前方緩緩走來了九個人,九個穿著一模一樣,卻看不清年紀究竟有多大的人。
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深蘊體內的殺伐氣息,這股殺伐氣息可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從數的死人堆裡經過生與死的考驗才培育出來的,有人像是一把刀,有人像是一把劍,有人像是一桿挑馬的長槍,有人像是一柄開山的巨斧。在這個陰冷的雨夜,他們都沒有撐著傘,任由雨絲濕了頭髮,潤了肩頭。
氣氛急劇降溫,清冷了。
「你們是?」蕭雲知道來者不善,不過他依舊穩如泰山。
「朱門九家將。」處於中間的那個人回答道,聲音渾厚,低沉如同烏雲蓋頂。
「對不起,我只聽過朱門酒肉臭,可沒聽過什麼朱門九家將。」蕭雲浮起一個內疚的笑容。
「正常,因為聽過我們朱門九家將的,都死了。」中間的那個人並沒有被蕭雲的激將法激到。
「呵,有意思。」蕭雲微笑道。
「很你就會覺得沒意思了。」中間那個人輕聲道。
「你們是朱王道派來的?」蕭雲又點燃了一根煙,吐了一口煙霧後,兩指夾著任其靜靜燃燒。
「這個你就沒必要知道了。」中間的那個人氣息一直很平穩,顯然是一個內功高手。
「看來今晚如果你們不死,我就很難走出這條胡同了。」蕭雲摸了摸鼻子。
「確實是這樣。」中間的那個人竟然笑了起來,然後自報家門,輕聲道,「我叫李佛印。」
「我叫蕭雲,蕭瑟的蕭,白雲的雲。」蕭雲也作了自我介紹,這是生死決戰之前的惺惺相惜。
「動手吧。」李佛印輕聲道,然後拿出了一柄軍用三稜錐,陰森冷寒。
其他八位朱門家將也紛紛拿出了武器,清一色的冷兵器。
蕭雲嘴角彎了一下,又抽了一口煙,扔掉後踩熄,緩緩合起這把黑布雨傘,把它當成了長劍。
胡同空蕩簡曠,這十位人物也都衣著樸拙,世界好像是由由黑白兩色構成,異常的醇淨。
這時,一滴雨滴從屋簷落下,正好砸在了蕭雲黑傘的尖上,猝然濺開,如同琴聲淳厚爭琮。
攝人心魄。
而蕭雲的人影也隨之而動,鬼魅如夜。
東舊簾子胡同外,一輛紅色的賓利剛剛停在那裡。
祝融處理完那5個日本人好,也恰好帶著四個黑色西裝的跟班從西絨線胡同方向來到了這裡。
賓利後座的車緩緩降下,一把珠圓玉潤的聲音幽幽傳出:「祝融,他進去東舊簾子了嗎?」
「進去了,剛才我讓人一路跟著他。」祝融躬下龐大的身軀。
「嗯。」車裡的人只簡單應了一聲。
「主子,朱門九家將個個都是八品上的高手,少主他能行嗎?」祝融有些憂慮道。
「如果連這九個人都對付不了,他還怎麼能對付那個人?」車裡的人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要不要派狙擊手保護一下?」祝融提醒道。
「胡同沒有制高點,有狙擊槍也沒用,而且有公子黨五處,用不著我們。」車裡的人回絕道。
「那咱就在這裡乾等嗎?」祝融撓了撓頭道。
真弄不懂這個主子,平時最緊張少主的是她,現在最不緊張少主的又是她,女人的心思啊。
「你給日本三合會的近衛川芎打個電話,告訴他,高田知裡的命我要了。」車裡的人淡淡道。
「啊?高田知裡是近衛川芎一手培養起來的,他會肯把高田知裡交給我們?」祝融驚訝道。
車裡的人輕蔑一笑,說道:「他不肯?那你順便替我告訴他,別忘了,他只是天尊的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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