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高二那時候認識的嗎……」若雨單手托腮,望著桌對面的覺哥說道。
此時,他們已坐在了咖啡廳內。而兩人最先聊的話題,自然就是剛才那事兒。
「那得看你怎麼理解『認識』這個概念了……」封不覺一邊用勺子輕輕攪動著杯中的咖啡,一邊回道。
「你說說。」若雨接道。
「嗯……我在進高中之前,就已經認識她了。」封不覺道。
「哦?她是名人嗎?校花?」若雨又道。
「不是,姑且算朵班花吧……這不是重點……」覺哥回道,「重點是,我還沒踏入高中的大門,就已經認識全校所有人了。」
「哈?」若雨聞言,微微一怔,不過下一秒,她便理解了覺哥這句話的意思,「你……事先做了調查?」
「對。」封不覺用十分淡定的語氣說道,「初中畢業後的暑假,當我的同齡人們奔走於補習班、網吧、電影院、游泳池的時候……我卻在做著秘密的、嚴謹的調查工作。」他微頓兩秒,喝了口咖啡再接道,「首先,我通過一些人脈,順利搞到了清越高中三個年級所有學生的名單……」
「人脈?」若雨疑惑道。
「對,人脈。」封不覺點頭應道,「教育局裡有我的馬仔。」
「教育局裡……有……你的馬仔。」若雨似笑非笑地看著覺哥,把他那句話重複了一遍,並接道,「在你十五歲的時候……」
「是啊……」封不覺應道,「我只不過是冒充十二歲蘿莉和一個已婚大叔**地網戀了幾個月,從而掌握了一些他主動發來的不雅照和大量不堪入目的聊天記錄……從此他就成為了我的狗腿。」
「你……」若雨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技術上來講,這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封不覺接著道,「很多公務員的信息都可以在官方機構的網站上查到,根據這些內容再去社交網站上找他們的賬號。然後加好友什麼,繼而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他又喝了口咖啡,「呼……反正正經人是不會上鉤的,變態的話……被威脅利用也是活該。」
「我且不評價你的動機……但你的手段相當於是敲詐勒索吧……」若雨接道。「你做的時候就沒考慮過後果嗎……」
「哼……我當然考慮了後果。」封不覺冷笑一聲,回道,「因此我很清楚,沒什麼後果……
當年我是十五歲,屬於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人。根據刑法規定,對於已滿十四週歲、不滿十六週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死亡、強姦、搶劫、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險物質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除了上述八種罪外,該年齡段人不負有刑事責任。同時《刑法》明確規定,已滿十四週歲不滿十八週歲的人犯罪。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請注意,這個條款中,沒有勒索罪。再者,勒索罪的定義是指——以非法佔有為目的,對被害人使用威脅或要挾的方法。強行索要公私財物的行為。但在我的案例中,我並沒有向目標索要任何財務,甚至對方主動提出用錢買回那些照片和聊天記錄,我都表示了拒絕。」
封不覺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緩了緩再道:「綜上所述,退一萬步來講,哪怕他報警。也無法對我定罪。相反的……他自己說不定會因猥褻罪被判刑。即使還夠不上量刑標準,他的家庭和事業也都毀了;這種事一旦暴露,他百分之百會被開除公職,而且一輩子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若雨聽到這兒,也喝了口咖啡,算是壓壓驚:「你從小就這麼邪惡……你家裡人知道麼……」
「應該不知道吧……」封不覺聳肩回道。「總之,我說這些,就是為了讓你對我當初的行事風格有個概念,接下來你要是再聽到諸如『人脈』之類的詞……」
「我不會再追問這些細節了……」若雨直接搶過話頭道。
「嗯。」封不覺點點頭,停頓了兩秒。將話題繞回了之前沒說完的部分,「那個……除了基本的學生名單外,他們過去的學習成績、家庭狀況等資料,我也順便看了一下。」他抬了抬眼,若有所思道,「一個暑假的時間,記下這些已足夠了。至於老師和校領導的資料,我在報考這所高中時就已調查得很透徹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麼呢?」若雨接道,「要成為稱霸清越的男人嗎?」
「不,只是為了讓校園生活更加安全和安逸一些罷了。」封不覺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信息,或者說情報,是這世界上最為寶貴的資源之一。掌握了情報,就掌握了主動權。」他舔了舔嘴唇,「人是善於偽裝自己的動物,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中、面對一群陌生的同類時……這時,光有冷靜的判斷是不夠的,必須有足夠的信息支持,才能揭穿那些戴著假面具的人。」他笑了笑,「正因為我瞭解這點,我才能在入校的第一天就看出……同學們哪個是不良少年、哪個是三好學生、哪個綠茶婊,哪個是有潛在暴力傾向的殺人狂……」
「那有沒有人看出你是個高智商的反社會瘋子……」若雨虛著眼道。
「有啊。」封不覺道,「不過那是在一年後了,也就是『封不覺殲滅計劃委員會』和『復仇者聯盟』成立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麼,我聽到這兩個組織的名稱後一點都沒覺得奇怪……」若雨說話的口吻已漸漸沾染上了覺哥的吐槽風。
「行了,還是說那誰的事兒吧……」覺哥繼續道,「如我所說,我認識她,是在剛進學校的時候。而她認識我……的確應該是在高二,那會兒我在學校地下世界中的名望已然到達了頂點……所以身為學生會骨幹的她也得知了我的名號。」
「呵呵……」若雨乾笑兩聲,她已經懶得再去接這句話裡的槽點了,只是淡然地問道,「然後呢……是你主動追的她?還是……」
「的確是我主動的。」封不覺打斷了若雨的話。「不過我並不喜歡她,我只是需要一個女朋友而已。」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句話只要稍加琢磨一下……就透露出一種十分惡劣的信息。
「你這個人渣……」若雨的神情驟然冷了下來。
「你別誤會。」封不覺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出口的話容易引起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若雨問道。
「呃……事情是這樣的……」封不覺道。「我和小歎從小學開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學你知道吧?」
「知道。」若雨應道。
「小歎家裡的情況,不用我多說了吧?」
「不用。」
「初中以前,情況倒還好,畢竟大家都還小。」封不覺接道,「可到了初二初三時,麻煩就來了……班上、學校裡、乃至校外……都出現了動機不純的女生去倒追小歎。請注意,我說動機不純,全都是有證據的……我是在詳細調查過她們的家庭背景和生活作風後……」
「行了……說重點。」若雨是真不想聽那種細節了。
「嗯……」封不覺點頭接道,「而小歎這人呢,你懂的……他不笨。但太過善良,他不是沒有識破騙子的能力,但很多時候,他更樂於去相信別人是好人。當然了,也有人被他這種耶穌般的情懷所打動。不忍下手,甚至真的喜歡上他的,但那畢竟是少數……大部分情況下,還是得由我出面,搞定那些心懷叵測的傢伙。」
「這和你那事兒有關係嗎?」若雨問道。
「別急,很快就會說到了。」覺哥接道,「後來呢……咱們就上高中了。小歎的條件擺在那裡……長得帥。家裡又巨有錢,人還特單純……這年頭,你也知道,很多小姑娘都是很隨便的……高中裡的失足女青年就不少,這幫人對小歎展開的攻勢,我要是全部記錄下來。估計能寫一部校園動作科幻愛情驚悚懸疑宮斗小說了。」
「然後你就受了刺激,推倒了隔壁的班花?」若雨又道。
「你怎麼那麼愛插嘴呢?」封不覺道,「聽我說下去唄……」
「行……」若雨一臉不快地喝了口咖啡。
「幸運的是,小歎有我看著。」封不覺接道,「在高中的第一年裡。我除了平定一年級的不良少年黨派之爭、在學生會發展內線、將校長室隔壁的雜物室改建成『推理部』的社團活動室、把教育局裡的馬仔逼得上吊以外……也沒有忘記關心我那位發小兒。」
「你這麼忙的話還是忘掉吧……」若雨終於忍不住,又吐了個槽。
「在我的暗中保護下,他至少躲掉了三次梅毒、六次仙人跳、十五次喜當爹。」覺哥繼續道。
若雨冷汗都下來了:「你真是辛苦了啊……」
「沒事,我的朋友不多,這是應該的。」封不覺將杯中剩餘的咖啡喝完,再道,「然而,正因如此,我樹敵眾多……到高二時,那幫碧池(此處覺哥爆了個粗口,請自行領會英語原詞)聯合起來想了個損招,在學校中散佈我是同性戀的傳聞。」
「噗……」若雨一口咖啡噴了出來,她趕緊用紙巾摀住嘴,才沒有失態。
其實聽到這裡,誤會便已然解開了,若雨的神情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哼……真是太天真了。」封不覺一挑眉毛,「對於這種下三路的手段,我早已準備好了對策。謠言出現的當天,我就翻出了我的『女友候選名單』……」
「喂!」若雨少有的瞪大了眼睛,輕喝一聲,「那是什麼東西!」
「那只是我在做調查工作時,閒著無聊歸納分類的一張表格而已。」封不覺平靜地回道,「我還有『朋友候選名單』,『馬仔候選名單』,『必要時可以殺掉的同學名單』和『萬一發現自己是同性戀時的基友候選名單』等等……」他頓了一下,「哦,對了,我還有一份叫做『萬一和女友有了孩子又不得不生下來的話就取個名字吧』的取名單,記錄了和她們每個人的兒子和女兒分別應該叫……」
嘩——
若雨杯中剩下的小半杯咖啡,被她順手潑到了覺哥的臉上。
「雖然我知道你的行為單純是一種怪咖的表現而已……」若雨放下杯子時道,「但客觀來看,我覺得你應該被人潑這麼一次。」
對此,覺哥確是沒有生氣,他從容地用手抹了把臉,然後拿起桌上的紙巾慢慢擦拭起來:「簡而言之呢……我將那份名單過濾了一下,挑了個合適的……」他竟若無其事地說了下去,「第二天就直接去找她,問她肯不肯和我交往,結果就成功了。」
「誒——」若雨轉過頭,斜視著覺哥,「我看人家條件挺不錯的,怎麼就答應你了呢……」
「乍看之下,我也還不錯吧。」封不覺邊擦臉邊道,「但對我有所瞭解之後,一百個人裡有九十幾個會被嚇跑。而剩下的寥寥幾個,或許會成為我的朋友。」
「那後來……你們是怎麼分開的?」若雨又問道,「因為高三的學業?還是畢業了以後很自然就……」
「也沒有什麼分開不分開的,本來就沒怎麼在一起過。」封不覺回道,「最初的幾個禮拜,陪她出去看了幾次電影……半個月的伙食費瞬間消失在了漆黑的電影院中,讓我鬱悶不已……後來等謠言平息,我就不怎麼理她了。」他說著,又拆了一包紙巾,「如果說正式分手的話……應該是在半年後吧,她對我那種愛理不理的態度忍無可忍了,想讓我明確地擺句話出來,於是我就說『我愛你這種話,男人一輩子只說一次,在你要死的時候我會說的』……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吧。」若雨接道。
「對,就沒有然後了。」覺哥攤開雙手笑了笑。
「哈……」若雨輕舒一口氣,「真是個令人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