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迅影沿著石板路踏坡而上,不到一分鐘,他們已跑出了近三百米的距離,來到了小坡的頂端。
站在此地朝前眺望,便可看到一片灰色的荒原。
荒原之上,矗立著一組錐形的塔尖。那些尖頂密集地聚在一處,排列十分整齊,像是一捆被紮在一起的竹筍。
「那堆東西就是信仰神殿的屋頂。」封不覺解釋道,「這個建築的90%都埋在地下,我們得盡快找個入口進去。」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著前方,「實在找不到的話,就用武力打開缺口。」
「嗯,事不宜遲,上吧。」鴻鵠接道。
「等到了那邊就分頭找。」廢柴叔也應道。
五人稍稍交流了幾句,便再度前行。這次他們是順坡而下,沖得速度更快,幾百米距離轉眼就到。可當他們來到那堆塔尖旁邊後,卻意外地發現……入口非常好找。在每一個塔尖上,都有一扇可活動的門(天窗),只要走近了就能看出其輪廓。
「隨便進一個嗎?」跡部用詢問的眼神看著隊友們道。
「事到如今也沒時間逐一挑選了吧……」封不覺說著,已走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塔尖旁,掀開了上面的活動門,「我先下去,萬一有什麼陷阱,我也可以憑借滯空能力進行躲避。」
當然,覺哥是不會說下就下的……
他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已隨手撿了塊石頭,扔進了入口。
啪嗒——
石子兒落地的聲音迅速返回,看來這裡面的空間並不算很深。
「哦?好像不是一通到底的那種設計啊……」封不覺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了。
他熟練地打開探燈,朝門裡照去。四名隊友這時也都湊到他身旁朝裡張望……
五人藉著彈射器的燈光,直接看到了建築內部的牆壁和地面。
「這算什麼?閣樓?」天馬行空問道。
「誰知道呢……」鴻鵠說道,「反正對我們來說是好事,至少不用擔心摔死的問題。」
正在他們說話之時,封不覺向前走了半步。只見他單手一撐。便躍進了入口中。
兩秒後,覺哥倏然落地,穩穩站在了神殿內部的空間裡,其耳邊也響起了系統提示:。
這一瞬,封不覺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去查看任務欄,而是用燈光將周圍掃上一圈,搜索陷阱和怪物。
在確認了四周暫無危險後,他立即抬頭喊道:「快下!」
喊聲一起,上面的四人便聞訊而動,他們先後跳進了入口。並紛紛落下。
最終。五人集體安全觸地。且陸續聽到了系統提示。
此刻,距離任務截止時間,還剩四十秒……
「呼……若不是我們走了近道,恐怕在第一個主線任務上就團滅了吧?」跡部看著遊戲菜單裡被勾去的那條任務。長舒一口氣道。
「那倒未必。」廢柴叔道,「繞遠路的話……也許我們就不會遇到那個拓印之手了。」
「哦!對了……」跡部神色微變,看向封不覺道,「封寮主,你現在可以解釋一下……先前你和拓印之手的那場對局了吧?」
「啊……其實……挺簡單的。」封不覺在回話之餘,還在用彈射器上的探燈四處掃著,真是一點兒都不浪費時間。
「別賣關子了。」鴻鵠道,「你臉上那種蠢蠢欲動的炫耀欲已經出賣了你。」
「呵呵……好吧好吧……」封不覺笑著回道,「不過我最好還是從頭說起……」
接下來的幾分鐘。覺哥將他獨闖沼澤、力戰芙靈、英雄救「美」、怒獲情報等光輝事跡逐一講了一遍,其中添油加醋的成分自不必說……
總之,這段描述過後,終於講到了他和拓印之手猜拳的部分……
「和那個傻聊了三五句之後,我就把它給看穿了。」封不覺用得瑟的語氣、強有力的措辭(髒話)。開始了講解,「首先,猜拳這個項目本身就很可疑……這又不是象棋圍棋,純粹靠技術取勝;也不是紙牌軍棋,運氣與技術並重……這可是他喵的猜拳啊!名字本身就有一個『猜』字啊!運氣成分絕對佔了七成以上吧?」他轉了個身,踱出幾步,「對方在以一敵四的情況下,提出用五局三勝制的規則進行猜拳比試……這個行為本身,就彷彿在說『我有特殊的猜拳技巧』。」
「唉……這點我也想到了。」鴻鵠歎道,「可惜……當時我始終認為它會在規則或戰術上做文章,沒想到……它靠的是某種隱藏的能力。」
「起初我也有這麼想過,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問了拓印之手一個問題。」封不覺接道,「我問它……『他們四個是逐一和你比試的嗎?』」他笑了笑,「而它,得意地承認了……從那一刻起,我就確定,拓印之手一定是用某種『能力』在作弊。」
「哈?」跡部聽到這裡,思維有點跟不上了,「喂喂……問題和結論之間的跨度太大了吧……」
「嗯……我倒是能理解他的意思。」廢柴叔接道,「瘋兄推理的步驟應該是這樣的……既然我們四人是逐一應戰,那出場順序自然有先有後。不出意外的話,善於分析的鴻鵠定會被安排在最後出場。而以鴻鵠的智謀,在觀看了整整三場對決後,沒理由看不穿拓印之手的伎倆,除非……」
鴻鵠接過話頭道:「除非對方根本不是依靠規則或者戰術層面的手段去取勝的。」
跡部這時也明白了,接道:「所以……結論就是,拓印之手有著某種可以在猜拳時必勝的能力?」
「哈哈哈……」封不覺拍手叫好,「很好,正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啊。」
「你這可有點兒臭不要臉了啊……」鴻鵠回道。
「對對,丞相的品德我確實比不了。」封不覺嚴肅地點點頭。
「言下之意……智慧方面你可以比一比是嗎?」跡部嘴角抽動著說道。
覺哥無視對方的吐槽,將話題帶回正軌,繼續道:「簡而言之,既已確認了拓印之手是使用『能力』去猜拳的。那事情就好辦了。因為我也有一種可以瞬間預判對方行動的能力。」
此時封不覺所說的,當然就是他的「零時差演算」了。
「其實我真正在意的並非猜拳本身……而是『猜拳領域』這個設定。」封不覺道,「你們也都注意到了吧?在那個領域裡,我們的戰鬥能力被大大壓制了,幾乎成了與常人無異的狀態。」
「是啊。」天馬行空接道,「否則我早就用流星拳把那個大手幹掉了,還猜什麼拳啊。」
「對,那個領域,才是最可怕的。」封不覺道,「這咀魔島上可謂強手如雲。身為守衛。自然得有壓制那些囚徒的手段才行。很顯然……靠拓印之手本身的實力是遠遠不夠的。如果我沒猜錯。包括拓印之手在內的四名守衛,所使用的都不是它們自己的力量,而是某種被『賦予』的特殊能力。」他頓了一下,眼神微變。「經過先前的測試……我完全確定了這一假設。」
「測試?什麼測試?」跡部問道。
封不覺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就是我和拓印之手的最後那局對決啊。」
此言一出,站在旁邊的鴻鵠倒抽一口冷氣……
只有緊跟著覺哥思路的人,才能體會到這傢伙是多麼可怕……
十分鐘前,當所有人都以為封不覺那「趕盡殺絕」的行為是間歇性中二發作時,他自己卻很清楚……那不過就是一場瘋狂的秀罷了。在這場秀的背後,依然是理性的判斷、合理的行動。
「從結果來看,猜拳領域的『絕對規則』,是拓印之手也無法抵抗的。」封不覺接著說道,「這就證明了。該領域並非是它自身的力量。」
「哦……怪不得拓印之手最後的行為如此奇怪。」跡部接道,「原來它是明知自己輸定了,卻無力終止遊戲,所以才會那樣。」
「嗯,沒錯……」封不覺接道。「據我觀察,猜拳領域的絕對規則有四條。」他抬起右手,伸出四根手指道,「第一,分出勝負之前,誰也不能離開該領域;第二,只有上一局的勝利方同意終止比試,領域才會解除;第三,由被挑戰者……也就是我們……來決定每一局何時開始;第四,勝敗雙方的懲罰與獎勵可以事先商議,而默認的懲罰……就是被拓到地上、變成剪影。」
覺哥說到這兒時放下了手:「以上四條,是相對公平的、連拓印之手也無法違抗的絕對規則。當然了,作為猜拳領域的發動者,確實也有一些對它比較有利的特殊規則,比如……進入領域後,被挑戰者的戰鬥實力就會被限制住,迫使其不得不參與猜拳。」
「我還是沒弄懂啊。」天馬行空忽然插嘴道,「說了半天,你到底是怎麼贏他的啊?」他瞪大了眼睛問道,「他能預測你出什麼,你也能預測他出什麼,那條件不就一樣了嗎?」
「對啊……」跡部也道,「這才是核心問題吧?」
「哈?」封不覺有氣無力地回道,「什麼呀……這才是最簡單的部分啊。」他歪著頭道,「經過我的試探,拓印之手的能力也不過就是……在你出拳之前的一剎那,洞悉你腦中的想法。」他冷哼一聲,「哼……理論上來說,至少有三種方法可以贏它,而在先前的對局中,我使用了其中的兩種。」
「開玩笑的吧……」廢柴叔把墨鏡摘起,一臉驚訝地念道。
「先說成功率最低的一種。」封不覺不緊不慢地接道,「就是……在猜拳的瞬間什麼都不想,腦子裡保持一片空白,本能地甩出一個手勢。」
「切~我以為你要說什麼呢?這也算啊?」跡部回道。
「事實上,這非常困難。」封不覺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一般人多半會甩出雞爪子似的手型,然後會被算成是布。」
「嗯……使用這個方法,確實可以封住拓印之手的能力。」鴻鵠接道,「但是,本能地甩出手勢,幾乎是不可能會出『剪刀』的,這是個明顯的弱點。」
「沒錯,最多兩局,對方就會看破這個漏洞,然後不斷出『布』來應對便是。」封不覺道,「再者,即使前兩局……也是純粹拼運氣的。所以……我沒有用這個方法。」
覺哥停頓了幾秒,舔了舔嘴唇,再道:「那麼……且說第二種方法,這種倒是沒什麼好多說的。也就是用我的能力,去對決對方的能力罷了。」他撓了撓頭,「關於我的能力,我就不詳細解釋了,你們只要知道,我的手段比拓印之手要優越無數倍就行……」
他說的是事實,拓印之手的能力,只是能在猜拳前的一瞬看到對方腦中閃現的念頭而已;而零時差演算,能算出一切……
「唉……不得不說,它的能力太慢了,反應也太慢了,動作更是慢若靜止啊……」封不覺歎了口氣,「於是……僅在最初的那幾輪裡,我便依靠著自己的能力贏了拓印之手,並在過程中分析出了對方的能力是什麼。」
「行了,別在那兒自鳴得意了。」鴻鵠道,「第三種方法呢?那和你的能力無關吧?」
「那當然,這又不是單人劇本,系統怎麼會設計一個只有我一人能解決的守衛呢?」封不覺笑著接道,「確實還有一種方法,與任何能力都無關,人人都可以用它戰勝拓印之手,那就是……」
正在聆聽的四人,皆是露出好奇之色。
「認知扭曲。」封不覺說出了一個奇怪的詞彙。
「什麼玩意兒啊?」天馬行空的臉上寫滿了「不明覺厲」。
「就像這樣……」封不覺說著,握拳舉手道,「石頭!」他說這句時,甩手而出,可他的手勢卻是剪刀。
「呃……」跡部看了兩秒,「這樣真的能行?這不就是自欺欺人嗎?」
「自欺欺人的話,會失敗的……因為你腦子裡想的依然會是剪刀。」封不覺道,「而認知扭曲不同,我腦子裡想的就是石頭,但手上做出的卻是剪刀。這個手法需要在短時間內推翻自己腦內根深蒂固的觀念,與其說是『欺騙』,不如說是『相信』,解釋起來的確有點複雜……不過,做到熟練的話,就可以這樣……」他說著,又舉起了手,「石頭、剪刀、布、石頭、剪刀、布……」他嘴上高速念著,手也在跟著變化,但做出的手勢和口中念出的手型卻是不同的。當他念石頭時,手上做的是剪刀,念剪刀就做布,念布就做石頭……
「這他的也叫人人都能用啊?」跡部吐槽道,「明明只有你能用吧?」
「不,你也可以的,只是需要時間。」封不覺攤開雙手,「其實系統已經把這個時間給我們了……別忘了,每一局猜拳間隔多久,是由玩家來決定的。」他頓了一下,再道,「退一步講,就算你真的練不熟也沒關係,因為拓印之手的基本行為模式不變,只要你在出拳的剎那做出思考,它就一定會出相應的手勢來壓制你。所以……你只要掌控好時間,盡量不犯錯,就能贏下來。」
話至此處,封不覺也算是解釋得差不多了。
系統提示似乎有意在等他們聊完似的,直到此刻才響起來:
任務欄中,新的主線已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