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沼澤,惡臭瀰漫之地。
月光灑下,將這裡的地形照得涇渭分明。
與其說這是沼澤,不如說是個巨大的糞坑……沼內充斥著暗棕色的、黏稠的穢物,這些流質不斷蠕動著,並向上蒸騰、發酵出令人窒息的臭味。
沼澤的表面,分佈著一條條窄小的泥石小徑。小徑似血管般錯雜,交織延展、無律可循,但卻是玩家們通過此地的必經之途。
五名玩家從嘲諷樹林走出後,便來到了這片沼澤的邊上。
此時,廢柴叔已戴上了。但見他跨步上前,來到隊伍最前方,捂鼻而立。觀測一番後,他又摘下頭盔看了眼,隨後重新戴上,甕聲說道:「戴著這個的時候,眼前會浮現一條綠色的半透明『光道』。」
「嗯……那麼……沿著這條只有沃科爾信徒才能看見的光道走,應該就能安全穿過這沼澤了吧。」鴻鵠接道。
「嗚呃——」這時,一旁的跡部終於到了忍耐的極限……吐了。但他的胃裡沒有東西,只嘔出了一灘液體。
「喂喂……你沒事吧?」鴻鵠歪頭看向他道。
「哈啊……哈啊……」跡部喘了幾下,又「噗噗」兩聲,啐掉了黏在唇邊的幾絲胃液,然後才回道,「即使吐了……也沒有半點好轉啊!依然覺得好噁心啊!」
「我勸你盡快學會適應……」封不覺陰冷的聲音響起,「一會兒你還要在沼澤表面的泥石小徑上行走,屆時,周圍空氣中的氣味將會更加濃郁。」他冷哼一聲,「哼……連眼前這種程度都無法忍受,那你可就危險了啊……」
「什……什麼危險?」站在覺哥身側的天馬行空緊張地追問道。
「這不明擺著嗎……」封不覺轉過頭,指著前方那片沼澤,「如果被惡臭所牽絆,導致集中力下降、思維和身體都變得遲鈍。那……萬一在行走過程中,腳一滑……」
「不要說這麼恐怖的事情啊!」跡部神色大變。憤然吼道。
天馬行空聽到此處,已然是臉色鐵青,口中喃喃道:「可惡……身為英雄,絕不能死在這種地方……」
「的確……不堪設想啊……」連廢柴叔都沉著臉念叨了一句。
鴻鵠也道:「而且在那種情況下,恐怕是不會有人施以援手的……因為很可能被一起拉下去。」
「呵呵……看來你們也已經認清這大便沼澤的凶險之處了。」封不覺冷笑起來,「沒錯……我們此刻將要面對的……正是這世間最恐怖的死亡形式之一——溺屎。」
「這種把字典翻爛都找不到詞語就這麼被你煞有介事地說出來了啊!」跡部喊道,「在此之前……這裡明明是叫『幽靈沼澤』吧!就算全是大便,也是叫幽靈沼澤的啊!」
「只要踏錯一步……」封不覺無視對方的吐槽,繼續說著,「……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他說話時竟是神情肅然的樣子。「如果不小心掉下去了。絕對不要指望會有人來救你。反正我是不會伸手的。」
「這台詞簡直無情啊……」廢柴叔接道,「但我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即使靠自己的力量從沼澤裡爬出來了,想必也會被隊友們拋棄吧……」封不覺接道。
「這你放心吧,要是掉下去。我就強退……」小馬哥神態決絕地回道。
鴻鵠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我也是這樣打算的。」
「我是不會掉下去的。」廢柴叔的鬢角已有冷汗流下,「如果我不幸滑倒……我會在接觸到屎面之前就強退。」
「切……我在兩個小時前就想強退了……」跡部拉長了臉,虛著眼道。
「哦,對了……」封不覺聽到跡部的話,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轉過身,對著沒人的地方,雙拳並出,打出了一擊。
「喂。你這是第三次做這個動作了吧?」鴻鵠敏銳地洞察到了什麼,他說道,「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每隔一小時你就會做一次這個動作。」他頓了一下,眼神微變,「還說什麼『活動筋骨』……實際上是在刷某個技能的等級吧?」
「好吧……被你看穿了。」封不覺面無表情地回道。「沒錯,我這招就是傳說中的絕學,抓龍爪手。哼……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教你的。」
「誰信啊!」鴻鵠吼道,「這遊戲裡怎麼可能有這種下流的招式啊!就算真有……除了你還有誰會去學啊!」
「行了,不要糾結於這些瑣事。」覺哥順勢扯開了話題,「距離完成任務的時限還有一個小時……既然我們走的是捷徑,那在時間上自然是有富餘的。不出意外的話,半小時內就能穿過這片沼澤、抵達目的地。」他的視線掃過眾人,「各位……懷著對溺屎的敬畏,打起精神上吧!」
「嗯……總之,咱們還是先確認一下通過沼澤時的順序再說。」廢柴叔應道,「那些泥石路徑很窄,我們必然得排成一列在上面行走。」他拍了拍胸脯,「由我負責頭前帶路,那後面的順序是……」
「我來斷後吧。」鴻鵠接道,「我的偵查專精還行,視野也開闊。站在後方可縱覽全局,還能防備來自四周的遠距離襲擊。」
「我跟在廢柴叔後面好了。」天馬行空道。
跡部聞言,看了看封不覺,「那就只剩下第三和第四位了,你想走在我前面還是後面?」
「我不和你們一起走。」封不覺給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
「什麼?」所有人都是同一種反應。
「你們先走,我要去全面探索一下這個沼澤。」封不覺回道,「根據我多年的遊戲經驗,在這種環境極度惡劣、讓人不願久留的迷宮地圖中,往往藏有幾件極好的物品,其位置多半是在一些偏僻的死胡同裡……我要把它們找出來。」
「喂喂……你可別開玩笑啊。」廢柴叔道,「這裡的設定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吧?玩家按照映射出的路線走,就能安全通過。而其他的路徑……很可能通向陷阱啊。」
「是啊……說不定走著走著,就會腳底一空,或是突然被什麼東西拽下去……」鴻鵠接道。
「我本來就沒打算踩那些路徑。」封不覺聳肩道,「我可以在沼澤上方一米左右的高度踏空而行。」說話間,他已轉身準備出發,「必要時,我可以在半空站立一小會兒。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在屎面上行走。」他一邊說著,一邊朝沼澤兩端眺望,「簡而言之,只要腳底板朝下,我就絕對不會掉下去的。」
「嗯……換成一般人的話,我多半會勸他幾句……」鴻鵠想了幾秒後回道,「不過……是你的話,反正也是自作自受,我就不留你了。」
「哼……」封不覺得瑟地一笑,「本大爺不帶程英盲闖黑龍潭的時候,你還在玩手指畫呢。」
「哈?」鴻鵠露出一臉莫名的表情。
其他幾人也沒能明白覺哥這話的意思,面面相覷,不明覺厲。看來他們這代人,對dos遊戲確實是比較陌生,要不然剛才他們就辨別出的動作來了。
「不說了。」封不覺一手掩住口鼻,弓步探身,「你們不用等我,到了信仰神殿就先進去好了,我會趕上來的。」
說罷,覺哥腳下發力一蹬,破空而去。
只見他月步連出,保持在沼澤上方一米多的高度,似蜻蜓般徐徐而行,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