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哥……太噁心了吧。」王歎之道。
「怎麼噁心了?」封不覺一邊反問,一邊就奔那具屍體去了。
「無論從思想上還是行動上都很噁心啊!」王歎之叫道:「你不能憑感覺認為獎勵不足就亂來吧……」
「亂來?」封不覺道:「裡面有屎或者異形,我才是亂來。」他已經蹲到了第二具屍體前:「裡面什麼都沒有,只能證明我推理錯誤,不算亂來。而裡面要是有什麼……」封不覺說到這兒,手已經伸入了那屍體腹側的猙獰傷口中,在那鼓起的腹中若無其事地摸索起來。
「枉兄……你悄悄告訴我,瘋兄生活中究竟是幹什麼的……」龍傲旻愣是被這隊友嚇得驚嚇值有了起伏。
「小說家……」王歎之表情呆滯地回道。
「小說家這麼恐怖啊?」寂寞妹子在旁邊也聽到了,不禁插嘴道。
「很顯然……他不是主流的。」王歎之補充道。
「哈!」封不覺的一聲笑,嚇得另外四人一個激靈。
「look!」封不覺得意地說著,用手舉起了一件東西。他竟然真的從那血屎橫流的死屍腹中找到了裝備,而且還是精良裝備……
【名稱:仇視之眼】
【類型:防具】
【品質:精良】
【防禦力:無】
【屬姓:無】
【特效:可即時得知怪物的仇恨目標】
【裝備條件:人物小於等於20級,拾取後無法交易】
【是否可帶出該劇本:是】
【備註:既然你找到了這件物品,很顯然,它就應當屬於你。這個護目鏡是由一名死靈法師製造的,他樹敵很多,想借此物在人群中洞察別人的殺意。可惜,這玩意兒一次只能觀察一個目標……他活著的時候,曾在護目鏡頂部刻了一行小字——當你看著我的時候,我也在看著你。】
這裝備看著很像是二戰時飛行員們常戴的防風鏡,唯一的問題是,從死屍肚子裡拿出來,那是真噁心……
「我就說嘛,這間警署的提示全都太明顯了。全城半個人影兒都沒有,偏偏這裡有屍體,其他兩具屍體上都有必須存在的物品,就這具看似可有可無,若真是只能從他身上找到一根警棍,那系統根本不用擺一具讓人印象如此深刻的死屍在這兒,直接把警棍藏在某個犄角旮旯就行了。」
「行行……算你狠……」王歎之道:「時間緊迫,咱們可以出發了吧,恢復和搜索得差不多了,隊友也都被你驚著了。」
…………
離開警局以後,五人繼續在街上行走著,探查警署,讓他們提前完成了可能是下一步才需要做的任務之一,又獲得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本來眾人的士氣應該有所提升的……但封不覺的怪異漸漸被察覺了出來,他帶給同伴們的恐懼,恐怕比這個遊戲能帶來的影響更深遠。
遊戲裡嚇人的把戲哪怕再恐怖,恐怖到把人嚇得斷線,大家也都清楚這是假的而已。但封不覺的行為如果進一步發展、升級……那是難以想像的,他可是現實中真實存在的玩家,人家想起來多後怕……
「看前面!」又行了十分鐘左右,龍傲旻停下腳步,指著前方說道。
眾人向前方望去,看到了一個廣場,一個十分開闊的、地上鋪滿石子的廣場。其正中間,有一扇巨大的門,高逾十米,寬大約四米,門的一面被漆黑的氤氳怪霧所籠罩,另一面則是敞開著的。
當五人接近那扇門時,系統的提示聲又響起了:【當前任務完成,主線任務已更新】
打開菜單欄查看,之前那條【搜索城市,找出惡魔之門。】旁邊打了個勾,下面又新增了兩條任務:【在東第九街的警署找到火之鑰匙】和【在南十五街的購物中心找到木之鑰匙】。前一條任務在刷出來的瞬間,其右邊就已打了個勾。
封不覺看過任務欄後,快步走到了那扇大門前,正對門口仰視了幾秒,說道:「原來如此……看來還不算太坑爹,這五個魔法陣中有三個是亮著的,說明金水土這三把鑰匙不用找,一直在門上維持著封印。」
王歎之他們也走過來,順著封不覺的目光看去。敞開的大門中充斥著稠密的黑暗,讓人感覺就算用強光燈照射也無法洞穿。門框範圍裡靠上的位置,有著五個顏色各異的魔法陣,以五芒星的五角方位排列著。五個陣中皆是畫著晦澀難懂的神紋,此時有三個是亮著的。
封不覺拿出了火之鑰匙,放在手掌上,平舉手臂,靠近門口,但等了一會兒,毫無反應。他重新把鑰匙收起,說道:「嗯……估計得等兩把鑰匙都收齊以後,更新至下一個任務,才會告訴我們該怎麼去恢復封印。」他頓了一下:「事不宜遲,第一次和第二次黑暗降臨的時間間隔是三十分鐘左右,現在距離第二次黑暗過去也已經有十八分鐘了,如果每次的間隔一樣,那我們最好在十二分鐘內趕到那個購物中心,並且擊殺那裡的怪物,否則……」
龍傲旻聽到這兒已帶頭衝了出去,「快!跟上!」他雖無深謀遠慮,但對近前之事還是能推測一二的。要是再遇到強化怪物,上去死磕的無疑還是自己。先前已經被那血屍打怕了,他可不願在進行到這種進度時再領便當。
五人在龍哥的帶領下一路小跑著向南邊去了。惡魔之門所在的廣場上有城市地圖,各個方向的通路都有路牌和路名,所以不用封不覺再指明去路,龍傲旻便很快找到了南十五街的位置。
他們五分鐘跑了一公里,到了購物中心的門口。這是段不長不短的距離,基本上在現實生活中體能正常的人都能完成這個指標,只不過跑完以後得喘上至少兩分鐘才能緩上來。
「居然有電……」龍傲旻顯然是那種在現實生活中可以跑馬拉松的類型,一公里下來像玩兒似的。
這裡得說一個新概念——「非顯姓屬姓」。
這是一種無處不在,即使在虛擬世界中,也無法被完全量化的屬姓。以現在的龍傲旻舉例,作為一個在現實中個人身體素質比較強的玩家,他和其他玩家做完同一件事後的消耗就有差異。與這裡體力最差的女玩家寂寞對比一下,龍傲旻跑完這段路消耗的體能更少,雖然只是十點左右的差距,但這種細微的差異一直到遊戲後期都是存在的。
也就是說,如果體能值上限相同,以同樣的速度持續奔跑直至力竭為止,那龍傲旻就能比寂寞跑得更遠。這就是所謂的非顯姓屬姓差異。
再舉個例子,比如現實中就會用槍的人,和一個現實中從沒接觸過槍的人作比較,兩人都把射擊專精練到了a級(專精等級a:精湛,有幾率自行領悟該系技能,達到此級別時,該系技能發動成功率100%),他們發動一個相同的技能,射擊相同的目標,那麼現實中會用槍的人打出的傷害和準度也許都會略微高一點點,當然這一點點是玩家自己很難察覺到的,只有系統才知道具體差了多少。
隨著遊戲的深入,玩家的綜合能力越來越強,三十級以後就將接近於黑客帝國中那種飛簷走壁,出拳如風的水準,到那時,非顯姓屬姓的差異將越來越難以察覺。非要給這設定下個定義的話,就是把「才能」也化作一種資源,給予玩家一定的利益。
「和之前的警署一樣,看來和主線任務相關的地方,就會有其他地方所沒有的東西,比如燈光和屍體。」封不覺說道。
「接下來怎麼辦?等怪物衝出來襲擊我們?」王歎之問道。
「系統怎麼會如此無聊?每次都用同樣的表現手法。」封不覺回道:「進去吧,別指望這兒會有另一隻血屍破牆而出,裡面肯定有什麼別的怪物……」
他帶頭走向了大門,這是一扇向兩側平移的大型玻璃門,此時持續開著,封不覺大刺刺地就邁步進去了。
這購物中心的佔地極大,憑目測很難估計其到底佔了幾畝地,裡面的燈光很明亮,電梯、自動扶梯、乃至自動售貨機等等需要電的設備全都運轉正常。不過許多貨架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壞。
僅主建築內就有五層樓,有兩部四面透明的圓柱形電梯可上下往來,每一層都有自動扶梯,消防通道看上去也沒有被堵死,裡面應該有普通的樓梯。
從正門進去後,就是一個望不到邊的大型超市,掃瞄收銀台足有三十部,像整齊列隊一般,排成一道牆。樓上每一層都有大量的其他店舖,服裝、餐飲、ktv、桌球房等等……如果時間充裕,玩家們不把這地方搜個遍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封不覺二話不說,先站到門口的指示牌前,飛快地把每一層主要經營什麼給掃了一遍。但由於這是購物中心,基本應有盡有,反而起到了迷惑作用。
「木之鑰匙會在哪兒呢……賣傢俱的地方?賣玩具的地方?」孤獨也很著急地在出主意。
如果這隊伍裡有五個封不覺,他們此刻八成已經每人包下一層,分頭搞起三光行動了。但問題是,這隊伍裡只有一個封不覺,這世上也只有一個封不覺,分頭行事沒有意義,非但獲取不了最大的利益,還有可能造成危險。
就在封不覺思考計劃之時,忽然間,眾人只覺腳下的地面一震,又生異變。
轟——轟——轟——
一聲聲撞擊聲竟從地下傳來,距離他們幾十米外的地方,一塊地面漸漸隆起,成了個火山口一般的形狀。地上的瓷磚碎裂飛濺,周圍的貨架都被頂散開。在這樣持續撞擊了七八次後,終於,一隻怪物破土而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我賭五毛錢,殺了它就能找到鑰匙。」封不覺看著「那棵大樹」說道。
這怪物的半截「身體」還埋在土裡,展現在外的是一根直徑兩米多的焦黑樹幹,其頂端是枯爪般延展開的樹枝,沒有一片樹葉,樹幹上還有著類似五官的東西,當然也是木頭的。
龍傲旻可沒心思開玩笑,他說道:「我看這傢伙無法移動,就算頂上的枝杈能當手用,控制的範圍也不大,只要貼到它旁邊,避開它那張嘴,繞道後方,就是他的攻擊盲點。」
封不覺一邊聽他說著,一邊不緊不慢地從行囊裡拿出了【仇視之眼】給自己戴上。物品放入行囊再拿出來以後就會變乾淨,就算沾滿了血和碎肉的武器,只要在行囊這超維度口袋裡一進一出,也可恢復如常。所以封不覺現在戴著的護目鏡上是沒有異味和異物的,只不過旁人還是會立即聯想到……
「嗯……我先來看看……他現在的目標是……」封不覺話未說完,神色一變,然後將頭漸漸抬了起來,轉過身去,望向了商場五樓那兒的一段扶手邊緣。
那正好是一個光線的盲區,扶手邊緣上,正蹲著一個人形的黑影,在封不覺和眾人抬頭轉身時,它似乎知道自己被發現了,順勢張開了一對蝙蝠翅膀,沿著牆倏然而下,向著地面高速俯衝。
「什麼狀況?蝙蝠俠?」王歎之說道。
「我個人更傾向於惡魔之類……趴下!」封不覺突然高聲喊道,他自己第一個抱頭伏地。
封不覺在這一刻已經洞察到了那怪物的仇恨目標並非他們中的任何一人,而是那鑽出地面的黑色樹怪。
果然,這惡魔在即將撞到地面的高度改變了方向,轉了個弧度繼續加速,逕直朝著樹怪飛撲過去。樹怪則是張開大口,發出了向號角一般渾厚低沉的吼聲。
這聲浪如有實質,掀起一股勁風,趴在地上的五人本能地摀住了耳朵。而對那飛襲而去的惡魔來說,這聲音似乎不算什麼。那惡魔也張開獠牙森森的大口,一邊繼續向前飛行,一邊也發出了吼聲。
這是一聲淒吼,尖利,且極具穿透力,就像指甲劃過玻璃,讓人五臟六腑都會發麻。這兩隻怪物一個男低音,一個女高音,兩種嚎叫交相輝映,卻沒有給人以愉悅的享受,反而帶來了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