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茂走到陣前。
在來聖血兵團之前,他從來沒有接觸過機關武甲,更別說另類的血脈武甲。但是極富有鑽研精神的單茂,很快便掌握這種全新的戰鬥凶器,沒過多久,他就已經成為整個兵團的佼佼者。
柳亞之很快現,這個並不招人喜歡的副官,擁有出色的平衡感、敏銳的戰鬥直覺,這傢伙是天生的機關武者。
單茂的實力,迅過柳亞之,而他的戰術素養,更非柳亞之能比。血甲會以前不過是黑魂當年的一個外圍組織,而單茂卻是光明武會悉心培養的高層弟子。
柳亞之二話不說,把整個聖血兵團都丟給單茂,而自己沉浸在研究全新的血脈武甲上。
「亞亞說,要一個衝鋒解決對方,大伙有什麼好辦法?」單茂懶洋洋話。
沒有人吭聲,單茂在光明武會中,絕對是另類。崇尚嚴謹、紀律、禮儀的光明武會,單茂這樣隨興、玩世不恭的性格,自然不招人喜歡。下面的士兵,對自己的頂頭上司,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單茂剛到兵團的時候,曾經在一天之內,連續被十七位士兵提醒,請他注意禮儀。
單茂依然我行我素,沒有半點改變的意思,漸漸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但是光明武會的紀律,森嚴的禮儀,早就深深烙印在他們的心目中。
所以,他們的這位長官,愈扎眼。
沒人理他,單茂也不以為然,打了個哈欠,眼角竟然浮現一絲淚花,嘟囔著:「打完好好睡一覺。」
「真是一群無趣的傢伙。」單茂活動了一下四肢:「好吧,那就是一個衝鋒。鴨式衝鋒準備!」
士兵們臉色統統黑得像鍋底,每次聽到這個戰術名,大家的臉色都不好。鴨式衝鋒?大家是鴨子嗎?聖光錘式衝鋒不好嗎?哪怕沒創意點,光明衝鋒大家也完全可以接受啊。
偏偏這個戰術是單茂所創,這傢伙洋洋得意,說什麼明者有命名權。
雖然血脈武甲內大伙的臉色黑得無比統一,但是他們依然一絲不苟地完成戰術準備。三個縱隊出現在單茂身後,形成一個尖錐,厚實的兩翼,赫然就像一隻伸平腦袋張開翅膀前衝的白鴨。
聖血內,單茂臉上的玩世不恭消失不見,他的表情認真。
這是他率領聖血兵團第一次實戰,這亦是他設計的戰術第一次實戰。這支兵團凝聚安長老無數心血,凝聚了柳亞之的全部信念,大家默默努力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戰麼?
他忽然有些明白柳亞之的想法。
柳亞之固然是存了和山霜兵團一較高下的念頭,但是,那個偏激而瘋狂的傢伙,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整個天路
——聖血駕臨!
好吧,牛角兵團弱了點,但好歹也算有點名聲。
單茂表情嚴肅,體內的鮮血沸騰,他體內的真力,和聖血呼應著,聖血亮起幽幽的白光,熟悉的光明氣息,讓他心中的情緒一點點剝離,他進入一種奇異的狀態。
他的目光變得冷漠冰冷,就像殺戮機器般,沒有任何感情。
包裹著他的光明氣息,讓他的六識迅延伸,整個戰場,在他心中如此清晰。他身後原本就肅然的聖血兵團,此時更是如此死一般的寂靜,每一具聖血全都籠罩著微微白光,可怖的氣息瀰漫全場,卻無一絲生機。
單茂張開手掌,光芒朝他手中彙集,一把白光凝聚的長柄光錘在手。
他身後的聖血,每人手中都是一把長柄光錘,而兩翼位置的聖血,卻是手持長柄光斧。
單茂舉起手中的光錘。
呼,所有聖血身體齊齊微蹲,白色的光芒像流水般,融為一體。
傑羅姆不知道對面的怪物到底是什麼,他從來沒有聽說過血脈武甲,但是對方不斷瘋狂飆升的恐怖氣息,卻讓他受到無以倫比的衝擊。
可怕的白光,是濃郁無比的能量,連他視野中的空氣都在扭曲。
光明武會的秘密武器嗎?
傑羅姆深吸一口氣,他忽然揚聲高喊:「很害怕吧!」
緊張到極點的士兵們突然聽到長官的高呼,不由一愣。
「我也害怕。」
傑羅姆坦然地承認,把士兵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他們不自主地猜測主將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牛角兵團的士兵們,對他們這位長官一直相當敬服。
「可是,我沒辦法帶你們投降。」傑羅姆低沉的聲音從具裝內傳出:「因為你們面前是入侵者。我知道,我們無力阻擋他們,我知道,金牛座消亡在即,我知道,無人可力挽狂瀾。我們會像水瓶座一樣消亡。」
士兵們目光茫然,金牛座要亡了嗎?我們不是黃道星座嗎?我們不是巨頭嗎?怎麼突然就要滅亡了?
可是,大家知道長官沒有說假話,前面的那支打著光明武會旗幟的兵團,他們連一絲遮掩都沒有。
大家前些天還在感慨水瓶座的滅亡,感慨著那個最富裕的星座,就這麼消亡了。
為什麼?
金牛座和光明武會從來沒有任何仇恨啊?為什麼?
悲傷在瀰漫,一些年輕的士兵們,忍不住哭泣起來。士官們失魂落魄,神情灰敗,他們對高層的事情知道得更多,他們愈絕望。
「我沒辦法帶你們投降。因為我想給這個即將滅亡的帝國,留下最後一點顏面。我不想別人說起金牛座滅亡,竟然沒有一支兵團敢於反抗。我不想別人說起金牛座的男人,沒有一點血性。守土有責,就是我能盡的最後一點責任。如果願意的,請留下,如果不願意的,請離開。」
低沉的話在空中迴盪。
大家安靜下來,沒有人離開。
說不清為什麼,也許是長久以來黃道星座的驕傲,也許是像傑羅姆說的那樣,也許是憤怒和不甘,沒人離開。士兵們臉上的悲傷漸漸褪去,他們變得堅毅。
砂原城上的貴族弟子們卻是另一番光景。
「傑羅姆瘋了,他真的瘋了,天啊,那是光明武會!光明武會的秘密武器!」
「我們不是對手,快跑!」
他們滿臉驚惶和恐懼,只恨少生兩條腿,轉身狂奔,化作鳥散。他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徹底完了,快逃命吧。
傑羅姆懶得理會,他正在飛快把戰術意圖傳遞給手下的士兵,對方強大得乎想像,一般的戰術根本不可能奏效。
「他們一定想一個照面擊敗我們。我們要告訴他們,想一口吞下我們,小心崩掉牙。記得我們平時的積木訓練嗎,敵人比我們更強,他們絕對不想把戰鬥拖到僵持,他們一定會使用強力攻擊。我們用積木訓練分散他們的衝擊力,隊形衝散之後,大家就各自為戰了。記住,不要單打獨鬥,我們不是對手,盡量和周圍的人配合。」
積木訓練,是牛角兵團平時進行的一種獨特的訓練項目,主要是用於訓練士兵們彼此的默契和協同能力。士兵們會組成鬆散的隊形,就像堆起的積木,這樣的陣形一衝就散,但是這項訓練最難的地方,在於被衝散的一瞬間,把衝擊力分散到各個士兵身上,這需要極強的默契和協同能力。
但是它本身沒有任何攻擊性,而且一旦被衝散,隊形就會被完全打散。在戰鬥中,陣形幾乎是所有戰術的基礎,完全被衝散的隊形,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反擊。這也是為何它無法用於戰鬥中。
面對比自己強太多的對手,傑羅姆忽然想到這種沒有任何戰鬥價值的戰術,他心裡沒有半點把握能否奏效,但是他別無選擇。
對積木訓練,牛角兵團士兵們非常熟悉,士官們弄明白傑羅姆的想法,但是他們卻覺得,傑羅姆的辦法太過於消極,光明武會再強,也不至於害怕到這地步吧。
好在傑羅姆在兵團的威信極高,這些士官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對他們十分信服。
就在此時,對面的光明武會兵團開始衝鋒。
而這時,剛剛還覺得傑羅姆太過於消極的人,已經沒有人懷疑傑羅姆的判斷。當那些大怪物衝起來,大家才知道景像是何等可怕。
九階的雪猿王,本身就是食物鏈頂端的霸主,只有聖者才能與之匹敵。它們力大無窮,用它們改造的血脈武甲完美地保留了這個特點。
每一步地步都如敲重鼓,從天空俯瞰,腳掌落下,必然是一個大坑。渾身籠罩的白光,合為一體,迎面衝來,就像一面光牆以駭人的聲勢碾壓而至。
地動山搖,空氣瘋狂扭曲,白光如焰,冰冷沒有一絲感情的雪猿王,恍如魔神迎面奔來。
傑羅姆的臉色不禁一變,他體內的真力,竟然出現一絲滯礙,他們身上白銀具裝被完全壓制。不光是他,傑羅姆身邊的聖者們,也紛紛色變。
他們不由想到那支山霜兵團,衝鋒起來,也同樣勢不可擋。
「要不要擋他們一下?」
身邊一位聖者忍不住問,如此凌厲的衝鋒,積木訓練只怕都無法完全消化。
「不擋!」傑羅姆咬牙道:「我沒想過要活下來,我們要給他們一份見面禮!」
聖者默然點頭。
雙方越來越近,那泰山壓頂般壓迫感,幾乎令人窒息崩潰。如潮水般轟隆巨響,震得大家耳朵什麼都聽不到,遮天蔽日的煙塵中,白光如焰,恍如魔神的殺戮機器,讓他們感覺自己是何等渺小。
「殺!」
單茂舌綻春雷,手中的光錘,攪起漫天的白光,轟然朝牛角兵團砸去!
他身後士兵,手中光錘齊落!
白色錘芒如怒濤從天而降,重重砸進牛角兵團的隊伍。
無數身影橫飛,鮮血灑空,還未落地,便被蒸不見。
兩翼長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電斜向斬殺而至,兩片巨大的斧芒,橫掃整個牛角兵團。
轟!
整個牛角兵團如同鬆散的積木,受到重擊,如同天女散花般朝四周散開。
傑羅姆目光慘然,他身邊飛出去的身影,有一半以上已經氣息全無,還有四分之一,是斷肢殘體。連積木訓練都無法消散的衝擊,真是可怕。
情況比他想像得更糟糕,一次衝鋒,牛角兵團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士兵,而且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無損。
真是恐怖的衝鋒!
傑羅姆雙目充血,他的左臂耷拉,裡面的骨頭全部粉碎。他身邊的聖者,只剩下六人,有兩人被光錘擊中,兩人被斧芒掃中,都是當場身亡,剩下的也無不渾身帶傷。
四分之一的臨死反擊……真夠慘……哈哈!
死吧!
他像一隻瘋狂的野獸,撲向最近的一架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