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旭擦乾渾身的藥水,開始小心地纏著繃帶。
他的神態專注,一絲不苟。
他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對於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他只有期待和興奮。每次短暫而熾烈的戰鬥,他總能有不同的領悟,那種生命極端燃燒的感覺,讓他深深為之迷醉。
或許,自己總有一天會死在戰鬥中吧。
凌旭自嘲一笑。
不過,無論如何,一定要在自己的心願完成之後啊!
穿上金線白袍,白袍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製成,堅韌而舒適,絲毫不影響戰鬥。雖然很多年頭,看上去卻還像嶄新的一樣。給火烈鳥換上全新的七階星辰石,為了這次苦戰,價格昂貴的星辰石都被用上。
這是火烈鳥第一次用七階星辰石。
呼!
一抹鮮艷的紅色火焰從火烈鳥體內冒出來,熾烈而肆意,那一瞬間,狂放的火焰充斥凌旭的視野。火焰漸漸收斂,鮮艷的紅色火焰,幽冷無聲。火烈鳥的眼睛,變成暗紅色,猶如濃郁至極的火焰。
凌旭從火烈鳥身上感受到那股亢奮。
他白銀般的手掌,在火烈鳥身上輕柔地摩挲而過:「哈哈,激動了吧!」
火烈鳥那雙深邃暗紅的眸子盯著他,忽然,它彎過脖子,腦袋輕輕在凌旭的手臂上蹭了蹭。
凌旭手一滯,旋即哈哈大笑,豪氣萬丈:「打完這場,你就得大修一番了。怎麼樣?怕不怕?」
火烈鳥投向凌旭一個鄙視的目光。
凌旭放聲大笑,翻身坐上鳥背,一把抄起銀槍,如同一陣烈火狂風衝出房門。
靜坐室內,沒有半點光線,漆黑如墨,一雙眼睛緩緩睜開。清澈平靜的眸子,古井不波,說不出的祥和。
鶴入定了整整三天。
與鄔鐵羽一戰的每個細節,不斷地在腦海中翻滾、反覆出現,他不斷地消化總結。
他擊殺鄔鐵羽,險而又險。鄔鐵羽低估他手中的鶴劍,當地濤熊被鶴劍克制的時候,鄔鐵羽滿臉的愕然。這幾天,他不斷地回味思索著每個片段,受益之多,遠超乎他的想像。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極於武道之人,會惜著一命嗚呼的危險,不斷地四下挑戰。因為只有在生和死之間,人的潛能,才能真正迸發。而只有激烈的戰鬥,才能夠知道,自己的不足。
這些都不是平日的修煉和單純的思考,能夠取代的。
想想以前,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以為得到鶴身勁,自己面前,就是一條坦途,自己勤練不輟,總是能達到師祖當年的高度。現在他才知道以前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若不是和唐天簽了武魂契約,那自己絕對達不到今天的境界。
跟在唐天身邊,他始終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唐天令人瞠目結舌的進步速度,會讓每一個心高氣傲的天才,都會覺得如芒在背。他是如此,凌旭亦是如此,完全不需要人鞭策,倆人不敢有一絲怠慢,玩命地修煉。
倘若沒有唐天,鶴自知覺得不會如此刻苦。
想起以前在門派的時候,他已經是門派最為勤奮刻苦的人。若是自己學完鶴身勁就回到門派,只怕自己永遠是井底的那只青蛙吧。
沿途經歷的戰鬥,就像一塊塊磨石,把他的劍,打磨得愈得鋒利。
回憶起師祖當年留下手卷,他到此時方明白,為什麼師祖年輕的時候,四下遊歷,從遙遠的古東方,來到此處。正是這漫長的旅途,才讓師祖逐漸成長,有後面的那些成就。
他不由想起唐天,平靜無瀾的臉龐不由泛起一絲笑意。
那就是一個二貨!
但是在他身邊,你永遠不會害怕,不會畏懼,然後……跟著一起做一些很二很蠢的事。想到這裡,饒是性子淡泊的鶴都有捂臉的衝動。
好吧,戰鬥前一刻,回憶這些令人羞愧的事情,對士氣也是一種打擊啊!
淡泊如水的臉龐,重歸於平靜。
他的手握上平放膝上的鶴劍,古樸的木劍鞘,沒有花紋,只有歲月留下的痕跡。誰也沒有想到,如此古樸的劍鞘之下,竟然是一把黃金聖劍。
天鶴,已蜇伏太久。
清澈的眸子,亮起一絲寒芒。
黑暗中,他週身的氣勢陡然爆綻,風四下散逸,烏黑長髮飛揚,靜室木板轟然而開。
他揚身而起。
新兵營。
唐天使勁地跳了跳,頓時非常高興:「哎呀呀,今天真是精力充沛啊!一定要把他們打得稀里嘩啦。」
風醜的腦袋飄了過來,他有些奇怪道:「少年唐,你不戴眼鏡了嗎」
「不戴了。」唐天得意轉過臉龐,把臉湊了過來:「你看看,又變淡了吧!嘿嘿,這幾天我終於折騰出,怎麼控制這兩個眼睛了。」
「真的?咦,還真的是啊!」風丑大為詫異,唐天的紅藍眼,確實變得極淡。若是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
風醜的驚咦,讓唐天更加得意:「嘿嘿,神一樣的少年,就是這麼強啊!」
他接著神秘兮兮道:「而且,我有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發現。」
「什麼發現?」風丑一愣。
「嘿嘿,不能說。」唐天一本正經地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打算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呢。」
「呀呀呀呀!」
唐天一低頭,芽芽抓著他的褲腿,睜大水靈靈的眼睛。在它身後,跟著三個小跟屁蟲,青銅羊、青銅龜和青銅松鼠。
芽芽有了蠻大的變化,身上的鎧甲更加鮮亮,背著個小弓箭,屁股上插著的小旗,隱約有團霧氣翻騰,像一個模糊的字。
三個小機關獸上次不同程度受損,賽雷專門給他們重新做了一副更加強悍的軀體。土豪賽如今手頭闊綽得很,給三個小傢伙的配置,都高到離譜的地步。
而這段時間,她折騰的許多新技術,也一股腦都用到它們身上。賽雷這純粹是習慣,做完之後,立即把它們丟到一旁,儼然一副沒時間搭理的模樣。三個小傢伙,自然就跟著芽芽混。
芽芽一臉可憐巴巴,肉乎乎的小手比劃著。
「你也要戰鬥?」唐天蹲下來,一臉詫異。
芽芽的小腦袋雞啄米一般,挺胸抬頭,竭力擺出一副強壯的模樣,而它身後的三個小傢伙,也整齊地站一排,齊齊地仰著腦袋。
唐天搖頭:「這次的人太厲害,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呆著吧。」
芽芽嘴一扁,眼淚瞬間湧上來。
唐天一下子傻眼了,但是想到這次戰鬥必然艱苦無比,自己是絕對沒有時間去照顧這些小傢伙。他硬起心腸,很堅決地搖頭:「不行,你們老實給我呆在這。」
芽芽的小嘴扁得更厲害,像個波浪一樣抖頭,眼淚就要掉下來。
唐天看不下去,只好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這些小廢物,也想去參加戰鬥,不要丟人了!你們太弱,弱到只能讓人宰割!」煙霧裡傳出不以為然的譏諷。
芽芽驀地轉過頭,剛才眼睛裡的淚水,消失得一乾二淨,那雙眼睛凶光閃爍。
三個小傢伙也齊刷刷地轉過腦袋,瞪著煙霧。
煙霧渾然不覺,得意洋洋道:「瞪我有什麼用?你們就老老實實呆在這,別拖後腿。你們這些小玩偶,戰場可不是你們去的地方。」
芽芽的眼睛凶光大盛,呼啦,帶著三個小傢伙,一下子把煙霧圍了起來。
「哼,難道你們還想和我動手?不自量力!」煙霧冷哼。
芽芽徹底被激怒,它的小眼睛,就像野獸一般。它是最底層的芽魂將,經過不斷地滋補,它感覺到身體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但是此時,它完全忘記了其他,本能佔據了它的身體。
它就像以前芽魂將的時候那般,張開嘴巴,開始拚命地吸著黑煙。
它的小夥伴們徹底驚呆了。
煙霧不以為然冷哼道:「別白費勁了,芽魂將,倘若我不是把自己封存起來,捏死你就像捏死螞蟻一般。」
芽芽就像沒有聽到,拚命地吸。
然而,這股煙霧任憑它如何吸,也沒有半點反應。芽芽越是憤怒,忽然一頭衝進煙霧裡。
「你……」
煙霧裡傳驚惶而憤怒的咆哮。
風丑和三個小傢伙,完全驚得呆住。
唐天不知道他拒絕芽芽,會引起如此一系列的反應。他此時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即將開始的戰鬥上。
他走出房門,發現大家都已經在等他,連忙打了個哈哈:「哎呀呀,大家的速度挺快啊。」
沒有人笑,也沒有人說話,整個部落透著難言的壓抑。部落的每個人,都從自己的家裡走出來,給這支出征的隊伍送行。
他們都很清楚,唐天他們既然面臨的是一場怎樣的戰鬥。
屠門六衛的身份,早就傳遍了豺狼座。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悲壯和沉重。屠門六衛在他們心目中,是遙遠像天邊的強者。哪怕豺狼座三巨頭在他們面前,就像小孩一樣。
隊伍中,有他們自己的兒郎,人群之中,開始有人忍不住哭泣。
兵團裡的一些士兵,眼眶不由泛紅,其實他們也知道,他們這一戰勝利的希望,其實渺茫無比。
但是很快,部落裡的長輩們,便大聲地鼓勵。
這些出身沙漠的硬漢,對於戰鬥,已經習以為常。而且,如果這一場仗,他們贏了,他們就贏了所有的一切。
看著兵團的士氣並沒下跌,反而隱隱有所上升。
兵微微有些訝異,旋即若有所思。
有點戰鬥種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