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界裡的人,都是已經死了的人,誤入的活人便是往的養
不是死人,就是活人。
夜君自然而然地認為金鐘良是誤入往生界的活人。
夜君強佔身體之後異常興奮,他以為會順著黑洞去到金鐘良來時的界面,然而夜君發現,他失算了。
真正的金鐘良還躺在仙劍門,進入往生界的,是金鐘良的元神。進入黑洞的那一瞬間,金鐘良的確失去了意識,但同一時刻,陣法的力量完全消耗,殘留的能量不知為何,也蜂擁進入了金鐘良的體內,奔騰的江河入海,巨大的衝擊讓夜君也極為難受,他還沒來得及喘息,下一刻,黑洞消失了。
而這個時候,夜君才發現,他根本沒有控制什麼肉身,因為他進入的只是金鐘良的元神。
元神回到既定的界面,立刻返回了金鐘良的肉身之內,也就在那個時候,金鐘良的意識陡然清醒,讓夜君瞬間感覺到了巨大的威壓。他的元神力量極為強大,哪裡像是分神期,怕是可以媲美合體後期修士,夜君那麼小小的一點神魂殘片,自然無法與其抗衡。
夜君只覺得海水掀起千層浪,一層又一層地朝他襲來,他一粒小小沙礫,被海浪無情地淹沒。因此,他不但完全沒有掌握到身體的控制權,那一點兒靈魂殘片,還被金鐘良給徹底吞噬了。
寂滅塔內,夜君只覺得神魂一陣鈍痛他還未喘上一口氣,便發現塔內突然冒出熊熊烈焰,火焰從四面八方襲來,將他瞬間包裹,白骨霎時被燒得焦黑,這還不說,他神魂更是飽受煎熬!
「狗娘養的!」夜君大叫道:「天火,居然是天火,你小子竟然有這等厲害的天火大不了老子跟你同歸於盡!」他說完之後,手指迅速掐訣,指尖合攏之時,金鐘良渾身一顫,生死符在他的元神之中,這樣的生死符,其實比下在血肉裡更加恐怖。
**毀滅,可以元神出竅奪舍重生,然而因為往生界的關係,那生死符直接下在了他的元神裡如果元神被毀,斷然沒有活命的可能!
「看咱誰先熬不住!」夜君再次吼了一聲,指骨一開一合,便是再次快速地攪動那張生死符。寂滅塔中的熊熊烈焰讓他神魂受損,骸骨上的靈氣越來越弱,等到靈氣完全消失,他便會成為一捧骨灰。
然而金鐘良也不好過,生死符種在他元神之中,就好像元神被人捏在手裡,每一次都是一陣劇痛引得他肉身顫抖,不多時便嘔出一口接一口的鮮血,眼耳口鼻皆有血絲滲出。
見此慘狀凌水煙堅持不住昏了過去,而旁邊的凌雲也是一臉駭然,他立即下令去請丹生子,不消片刻,丹生子便趕了過來。
這是金鐘良和夜君之間的較量,即便是丹生子,也束手無策。
「等等!」沒想到那骨頭竟然有那麼強大的實力,天火一時還滅不了它反倒是他元神之中的生死符更加棘手元神的受損比肉身要重的多,算起來他還處於下風。
終於金鐘良咬牙道:「前輩,萬事好商量。」
其實夜君早就堅持不住了它本來被困了十萬年,神魂極為虛弱。若不是天雷劈開了一道縫隙讓它能夠吸收靈氣,它早就自己灰飛煙滅了,現在的損耗已經讓它神智模糊,骨頭都燒燬掉了大半,只因它將全身靈氣聚集在上半身和手上,並且憑借一股信念支撐它手上的動作,才使得它能夠堅持下來。
「把火熄了再跟我商量。」夜君哼了一聲,冷冷道。
夜君強作鎮定,其實他覺得自己骨頭快要散架了,神魂也極為虛弱,就好像一陣風,便能將他連骨頭帶神魂給一起吹散。
金鐘良倒也不懼,「我可以熄掉天火,寂滅塔是我的本命法寶,早已神魂相連,若前輩敢亂來,我保證哪怕我元神損毀,也能讓你灰飛煙滅。」
「彼此彼此。」夜君冷笑一聲回答,「我乃神符宗師,一身符道的本事驚天動地,那生死符有我神魂印跡,若我死了,生死符也會爆炸,到時候你元神自然也會爆掉,老子活了十幾萬年也夠本了,拉上你個小年輕墊背,倒也不虧!」
「既然如此,那我們更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金鐘良顯得十分沉著,他心念一動,將寂滅塔內天火撤去之後,元神出竅,直接進入了寂滅塔內,坐在了夜君面前。
夜君便鬆開兩指,如今他的骨架被燒了大半,僅剩下個上半身,兩相對比,便顯得他極為悲慘。
「前輩想要什麼?一具身體?復仇?」金鐘良緩緩道。
「自然都要。」夜君想想直接回答。
「若是你傳我陣符之道,我便替你尋合適的肉身。」金鐘良是陣法大師,符道並不精通,然而陣符本是一家,他自然能夠看出骷髏在陣符上的造詣。
「想做我的傳人,你怕是資格不夠。」話雖是如此說,夜君卻忍住不再次打量了金鐘良一眼,然後······
越看越喜歡了。
此子雖然現在修為不高,但他年輕根骨絕佳,而且神識極為強大,是個可造之材。甚至可以說,比年輕時候的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夜君只覺得萬分可惜,這麼好的肉身,他竟然沒有搶到!
被燻黑了的骷髏架子黑洞洞的眼眶盯著,金鐘良心神一滯,隨後便道:「如今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不如停戰,前輩看不上我的資質也無所謂,你隨意指點我陣符之道即可,畢竟,前輩如今神魂這個樣子,也離不得我的寂滅塔,既然住在我這裡,還是要付點租金才是。」說完之後,他微微一笑,「這寂滅塔也是要消耗靈石的,前輩想住得舒服些,消耗的靈石自然也就更多了。」
金鐘良心神微微一動,寂滅塔底部又起了一層細細的火苗,夜君此時其實已經耐不得再烤了,他自然也並不是真的想同歸於盡,等了十萬年還不是想活,因此,他怒喝了一聲,指骨磨了磨,讓金鐘良也感受了一下神魂上的壓力,這才道:「那就這麼定了。你把我伺候得好了,我一高興,便多教你點兒,就怕你學不會。」
兩人達成一致之後,俱都安靜下來,而這個時候,金鐘良的元神回到肉身之中,他這時候才有精力去查看外界的情況。他神識微微一動,丹生子便皺了下眉頭,接著道:「大概要醒了。」
凌水煙剛剛服用了丹藥,如今雖然臉色慘白,卻強打起精神一直照看著金鐘良,聽得丹生子所言,她渾身一震,美目之中淚光盈盈,恰有一滴淚水落到了金鐘良的手上。
金鐘良睜開眼,便看到師父一臉擔憂的凝視著自己,他心頭一暖,沙啞著聲音喊道:「師父。」
「醒了,醒了就好。」凌水煙連連道。
「掌門。」
「嗯。」看到金鐘良視線落在了丹生子身上,凌雲便道,「這位是丹鼎門掌門丹生子。」
「多謝丹生子前輩。」
「不用謝我,全靠了你自己。」丹生子跟天玄劍門交好,對仙劍門的行為其實有些看不順眼的,這次也是強逼著他過來,因此他呵呵一笑,「既然人沒事了,老夫就告辭了,現在走,還趕得上明日樂音門的熱鬮。老夫別的不喜歡,就喜歡湊熱鬮,哈哈······」說完之後,丹生子哈哈大笑著走了。
凌雲和凌水煙俱都臉色一變,一臉擔憂地看著金鐘良,凌雲看著丹生子走遠的背影,眼神凌厲如刀,結果那丹生子竟然回頭衝他一笑,讓凌雲面色一滯,險些氣得七竅生煙。
而金鐘良則是皺了下眉頭,他緩緩道:「那人逼迫樂音門,明日便要迎娶花絃樂了?」
「鍾良,你好好養傷。」凌水煙柔聲道。
金鐘良並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掌門,師父且放心,弟子不會胡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凌水煙和凌雲對視一眼,雖然兩人都十分擔憂,卻也退了出去,只不過凌雲親自設下結界,將金鐘良困在了房內,並且凌水煙也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守在房門外。
夜涼如水,結界之中,寂靜無聲。
凌水煙忽然覺得微微恍神,等她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看向房內時,赫然發現裡面已經沒了金鐘良的蹤跡。片刻之後,掌門凌雲也突然出現,臉色凝重。
夜空之上,一片黑影迅速地劃過,遮雲蔽月。那是鯤鵬,金鐘良站在鯤鵬之上,眼底一片幽冷。
「小子,若是你打不過,可以換我來……」夜君哈哈大笑道,「雖然如今你實力不足,但神魂還是比較強大,勉強能施展出一些道符,而我的道符,可是厲害無比,以你的神魂能力,渡劫期之下無人能敵,如何?」
金鐘良沒有回答,他的眼神凌厲,視線彷彿已經投到了萬里之外,他彷彿看到她坐在窗邊,神情清冷,眸中淚光閃爍。
「等我!」
鯤鵬展翅三千里,其翼若垂天之雲。金鐘良微一跺腳,腳下鯤鵬發出一聲長嘯,它彷彿能感覺到主人的心情,越飛越快,眨眼之間,天地萬物,皆拋於身後……
「絃樂,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