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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木頭』盧文 文 / 鳳月無邊

    說罷,劉疆揮了揮手,「叫孫楊兩位大儒過來。」那護衛剛要走,他順手把信帛全部放回木盒,再把木盒遞了過去,「這些全都交給兩位大儒,他們說不錯的,就放一邊,把讚過的交回給我。」

    「是。」

    第十九天,劉疆接到兩位大儒點評過的賦,數了一數,經過兩人點頭讚許的,居然有六篇不多。特別是楊公在聽到這些賦只用三天便出爐了,當下感慨連連,然後又不停搖頭,最後才說道:「如此文才,卻用在這種地方,哎,哎……」想這盧文名聲雖大,卻一直不曾顯示過文名。他也直到現在才知道,這盧文的才華不下於讀書數十年的儒生了。可這盧文有如此文才,第一次現於世人面前,竟是寫這種兒戲般的懊悔賦,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讓人嗟歎不已。

    對著楊公那只差沒有罵暴殮天物的表情,劉疆絲毫不在意,把十篇賦放在木盒中遞給那護衛,讓他轉交給盧縈時,似笑非笑地加上了一句,「你且告訴她,便說孤讚她了,能忍到半月後才向孤求饒,定力不錯!可惜,水平還是次了點,十篇賦,不過六篇合乎要求。」

    那護衛呆了呆後,低頭應道:「是。」在劉疆揮手時,他才轉身離去。

    第二十天時,那護衛又送來了六篇賦。這一次,有四篇賦經過了大儒的首肯。於是,劉疆大發慈悲,揮了揮手許她離開畫舫。

    這時正是傍晚時分,隨著一條畫舫靠上了碼頭,對面的馬車中,幾人看到那畫舫裡,走來一個形容蒼白。精神萎靡的美少年。

    這美少年,自然就是盧縈。

    上下打量著她,馬車旁,郭允湊了過去,低笑道:「主公,這處罰大好!以後就都這樣!」

    馬車中的劉疆自是不會回答。

    雖然他如往時一樣沉默,郭允是知道,此刻他定然是滿意的。便又湊近了,壓低聲音說道:「主公。以後盧文再有犯錯,依然讓她寫懊悔賦!」他就不信,一個懊悔而已,她就真能花樣百出地再寫個幾十篇的錦繡文章來!

    想到盧縈咬著筆頭痛苦不堪的樣子,郭允便差點笑出聲來。

    劉疆依然沒有理他。他只是微笑地打量著那深一腳淺一腳走向盧府馬車的盧縈,望著她那像被人狠狠揍過的蒼白面孔,心下想道: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還可以用這一招來制她?

    話說盧縈迴到了盧府。

    一入門,她便倒頭就睡。直睡得天暈地暗,醒來後,她一聽到外面傳來婢女僕人地說話聲。便斷然下令,「這三日,讓所有的女人說話時,都走到我聽不到的地方再說!三日之內。我的耳邊不許出現任何女子的聒噪聲!」

    「是。」

    護衛領命離去後,盧縈朝幾上重重一拍,高聲叫道:「我要去酒樓,我要飲酒作樂。我要放鬆!我要耳邊都是吹捧聲,再也沒有半個「這也不許。那也不對」的指責聲!」扯著嗓子這麼一嚎後,她馬上招來四個護衛,在他們地籌擁下坐上馬車朝著街道走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喧囂,盧縈在馬車中悶了一陣後。又要求眾人把她放下。

    這般提步緩行,走在這繁華的所在,過了一會,盧縈腳步一頓,她慢慢回頭,看向一側的護衛,「郎君覺得,此時的盧文,風采如何?」

    那護衛看著臉色白得不成樣,依然萎靡不振的盧縈,好一會才說道:「不如往昔。」

    盧縈低下頭沉思起來。

    沉思了一會後,她抬頭說道:「去太子府第。」

    「……是。」

    因現在盧縈只是一個庶民,所以走的是側門,不一會,她便來到了劉疆的書房裡。

    二刻鐘後,從朝中歸來的劉疆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

    隨著越來越靠近書房,他的腳步越來越輕快,唇角也在不知不覺中,笑意流蕩。

    他來到了書房門口。

    跨過門坎,劉疆朝裡面瞟了一眼,這一瞟之後,他眉頭大皺。

    只見書房中,盧縈安靜端莊的坐在塌上,垂著眸,手中拿著一卷《大學》,明明聽到他的腳步聲,卻頭也不回一下。

    她又在搞什麼名堂?

    劉疆提步向盧縈走近。

    衣袂飄動間,他徑直來到她身前,站定後,劉疆低下頭來。

    彷彿這時才知道劉疆來了,盧縈唇角浮起一個溫婉的笑,她放下書帛站起後,退後一步,朝著劉疆恭敬的一揖,「臣盧文見過太子殿下。」

    劉疆冷笑,「又想搞什麼鬼?」

    盧縈的臉上浮出一抹略有點靦腆,全然一派斯文溫婉的表情,她再次朝著劉疆一揖後,輕細地說道:「以前是盧文唐突了,冒犯太子之處,還望見諒。」

    說到這裡,她便像根木頭一樣杵著一動不動了。

    劉疆眉頭大蹙。

    眼前的盧縈,本來神采飛揚的臉上一派消瘦,雙眼不再顧盼,而是目不斜視,臉孔不再明亮,而是表情僵硬。她這般低著頭,擺出一副只敢直視他腳尖的模樣,是什麼意思?

    還有,不過是學了二十天禮儀,怎麼就憔悴成這個樣子了?

    劉疆轉身在塌上坐好,坐好半天,見到盧縈還傻站著,他沒好氣地說道:「站著幹什麼?不會坐下啊?」

    盧縈連忙一揖,嚴肅地說道:「盧文謹遵殿下旨意。」說罷,她規矩地退後三步,規矩地轉身甩袖,規矩地走到塌上坐下。

    坐下後,她腰背挺直,態度依然是一絲不苟,整個人,標準得如同一根木頭。

    看著一臉沉靜得彷彿永遠水波不興的盧縈,劉疆冷笑道:「怎麼,現在又在我的面前裝起賢良臣子了?」

    盧縈抬頭,她看著他的鼻子以下,緩緩回道:「殿下有所不知,文這二十來日苦讀女學。深悔以前莽撞,屢屢衝撞殿下而不知高低。經有云:語當不得高聲,笑當不得露齒。以往盧文行事說話,大有不當。」

    竟是以一種說教的嚴肅態度,把以前的自己完全否定的架式。

    劉疆盯著她!

    他盯了半晌,突然重重一哼,手一揮,「退下退下。」

    「是。」盧縈站起,朝著劉疆非常標準地行了一個揖禮後。這才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履緩緩退出了大殿。

    直到盧縈離開,她的臉上,就沒有浮現過半個以前的那種輕鬆放肆神采飛揚的笑,也沒有朝他拋上半個含情含嗔含怒的眼神。

    他原本,這次還會受到她的一通埋怨。她還會向自己大訴苦楚的……連怎麼對付她的說辭他都想好了,她卻給他擺出了這麼一個架式!

    不說書房中突然不滿的劉疆,盧縈上得馬車後,閉目養神一會,慢慢說道:「以後每日此時都向殿下前來報備。」她嚴肅地說道:「盧文現在雖然不在殿下面前任職,卻也是殿下之臣。該有的禮數,一律不可廢!」

    眾護衛:「……」

    接下來。盧縈還真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每天準時來見過劉疆一次。

    而見到劉疆後,她一直不苟言笑,在他出言戲謔時。還板著臉嚴肅地指責他不合禮數。他不說話,便一直肅手而立,一動不動地彷彿一個隱形人,讓她坐下。她便筆直端正地坐在那裡,目不斜視語不亂髮的。

    如此這般五天後。劉疆實是有點惱火了。他想揮退她,令她以後不用再來。可終又是捨不得她不來。

    這一天,郭允大步走入書房,遠遠看到站在書房中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劉疆,他哈哈笑道:「聽說盧文那廝現在性子完全變了?主公,我就說那法子好吧?」

    劉疆揮了揮手,頭痛地說道:「以後還是不用這招了。」

    「為什麼?」郭允差點跳了起來,「主公,這可是目前找到的,唯一能制服盧文的招。不用這招,難道由著她繼續在你面前上躥下躥的?」

    劉疆卻是想道:我現在倒寧願她在我面前上躥下躥了,省得上朝看了朝臣是這樣,入宮見到皇后眾妃是這樣,回東宮見到臣屬是這樣,盼來了他的阿縈,還是這樣!

    悶了一會,他命令道:「來人。」

    「是。」一個護衛走了進來。

    劉疆看向他,命令道:「去盧府一趟,告訴盧文,這次孤服軟了,以後她還是恢復原樣吧。」

    那護衛卻是不動,他拱手稟道:「臣昨日見過盧文時,盧文說,她直到今時,方知君臣之間,夫婦之間,要怎般相處才是正道。她近讀詩書,對「舉案齊眉」四字深以為然。不過,她半個月後有事要忙,到得那時,就不會如現在這般日日晉見了。」

    聽到這裡,劉疆馬上冷笑起來,「她是說,孤害得她被關了二十日,學了二十日的規矩禮儀。所以,她這般天天跑到孤這裡裝木頭的日子,也要湊滿二十日?」

    話音沒落,他自己已經磨起牙來了。

    一側的郭允忍不住撲哧一笑,他哇哈一聲,叫道:「居然到了現在,還有這等歪心思?主公,不能便宜了她,得懲治!得繼續關起來學禮儀!」

    劉疆冷冷瞟了他一眼,轉向那護衛,頭痛地說道:「那你就去告訴她,孤說的,以後的半個月裡,孤不想見到她。」

    「是。」

    盧縈得到劉疆的回復時,正坐在書房中,點燈讀《南華經》。當下,她放下書本,淡淡問道:「半個月裡不想見我?」

    「是。」

    盧縈垂眸,說道:「行,那我會在這半個月裡,把該忙的事忙完。等忙完後,再日日繼續向殿下請安。」

    那護衛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下臣會如實稟報殿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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