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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說到這裡,阿昌沉悶的聲音低低地說道:「姑子,此處人多口雜,還是慎言為是。」
「真沒勁!我聲音這麼小,他們又離得遠,怎麼就聽到了?阿昌,你可越來越悶了。」
聽到這女子的抱怨聲,一直悠然地看著風景的盧縈,陡然記起來了,這女子是陳嫣!兩年前去成都路上初遇時,陳嫣就是一個絕色美人,現在一看,她越發的肌膚豐腴,艷光四射,真正成了一傾國傾城的美婦人了,怪不得裙下之臣這麼多。
也是,當初她可是想成了劉疆的人的,還是自己壞了她的好事,後來她相中了耿秉,好像也因自己而獻媚不成吧?最後她派這個阿昌前來擄殺自己時,自己反用那迷藥讓她與阿昌睡在一起,還被眾人捉姦在塌。原來,她不但沒有嫁給阿昌,反而嫁了一個了不得的夫君,在尚緹和蕭燕等人面前都稱王稱霸起來了?
想了想,盧縈轉身提步,在經過一個護衛時,她隨口說道:「那個美婦人說了什麼,讓人全都記下來呈給我。」
「是。」
大船還在河中穩穩地行駛著。
回到艙中,盧縈又有點思念劉疆起來。這人也是,知道他過得很好時,好像沒有這麼想念,可知道他前往的是滇地,她卻時刻都掛在心上了。
因思念的感覺太濃,盧縈對於遇上陳嫣,以及聽到她那大言不慚的話,也沒那麼有反應了。
第二天,一護衛便遞上了一卷帛書,上面記錄了陳嫣所說的每一句話。
草草翻看過後,盧縈知道了,尚緹與那個和她有過二面之緣。沒有怎麼說過話的世家女楊秀,都嫁到了建康城,而蕭燕則是嫁到了江州一地。
她自己沒有嫁人,便一直忘記了,分別時尚緹她們年紀就不小了,又怎麼可能一別近二年,還不曾婚嫁呢?
記得以前尚緹喜歡的是那個文慶,現在看來,她還是沒有嫁成他啊。那個快樂中帶著天真的小姑。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麼?
翻看一遍,把裡面的內容記住後,盧縈順手燒了,同時交待下去,繼續盯住陳嫣。看她還說些什麼。
如此過了幾天後,一護衛走到因思念劉疆而有點神情懨懨的盧縈面前,稟道:「郎君,馬上就要到江州了。」
就要到江州了?
盧縈站了起來,她張開手,任由護衛們給她披上外袍,戴上紗帽。等儀容整齊後。盧縈淡淡吩咐道:「通知船主人,讓他在江州多停留片刻。」
「是。」
不一會,打扮妥當的盧縈走了出來。
她出來時,陳嫣嬌慵的笑聲不時傳來。
陳嫣的美貌。便是放在洛陽也是頂尖,與盧縈見過的長安第一美人虞華相比,她也絲毫沒差。這樣的美色,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而陳嫣顯然也很享受這些目光地追捧。上了船後她一直有閒便出現在甲板上。在那裡風姿綽約地走來走去。
上了船這麼久,她也知道了。這條船上的大多數人,也就那個樣,真正華貴不凡的,是一個京城來的世家子,聽說這世家子還是大官呢。
所以,她高貴溫柔地與眾人談笑風生時,目光會時不時地朝艙中看上一眼。心中則一直納悶,想她的姿色是何等出眾?這京城來的世家子便這般矜貴?居然對她這樣的美人也視若無睹?這麼多天了,與那人遇上的機會都屈指可數,更不用說,那人還一直戴著紗帽,不曾像別的男人一樣在她面前獻慇勤了。
就在陳嫣有點不甘心,又更加想要征服時,只聽得艙房過道處,傳來一陣規律而沉悶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整齊中透著威嚴,不知不覺中,船板上談笑著的眾人,有一半安靜下來回頭看去。
安靜中,腳步聲越來越近,轉眼間,三四十個身著便服,卻舉手投足間官氣十足,下巴微抬,有著洛陽人特有的傲慢和自信的人依次走出。
這些人散在了甲板上。
看到這些明顯是官吏的洛陽人,船上眾人向後退出幾步,留下更多的地方給他們。
腳步聲還在傳來。
這時傳來的,才是眾人一直聽在耳中的,那種規律而威嚴的腳步聲。
轉眼間,三四十人做護衛打扮的年青人走了出來。
這些年青人,步履一致,舉止莊嚴,每個人都很普通,看起來就是普通的護衛,可他們的身上都有一種貴氣,似乎來自了不得的地方,自身不但見多識廣,而且經年處在殺戮果斷,處在別人的仰視和畏懼中。
幾十個護衛依次走出後,四個身材高大,氣度不凡的青年圍擁著一個戴著紗帽的白衣人走了出來。
幾乎是這白衣人一出艙門,不管是先前趾高氣揚的幾十個洛陽吏也罷,還是這些威武不凡的護衛也罷,同時安靜下來,他們退後幾步,向那白衣人低下了頭。
白衣人顯然對這種場景已經習慣,他閒庭勝步地走出,戴著紗帽的他面目不顯,可無論是舉手投足,還是身姿步履間,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風流倜儻。不用對上他的臉,任何人都知道,這人定然是個極俊美極出色的世家兒郎。
陡然的,陳嫣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
想她在閨中時,也曾經幻想過,嫁得一個俊美出色,世間頂尖的兒郎。可惜,她現在的夫君,不但不俊美出色,還是個矮胖醜陋的老頭。
船上數百雙目光緊盯不放,那白衣人卻渾然無覺。他在眾人地籌擁下走到船頭後,便負著雙手,靜靜地看著出現在視野中的江州碼頭。
這時,船主人屁顛顛地跑來,他佝起腰,朝著白衣人恭敬地說道:「郎君,多停留一個時辰可是足夠?」
白衣人頭也不回,只以一種清冷無比。卻動聽如冰玉相擊的聲音說道:「足夠。」
白衣人只吐出了兩個字,可船上的年輕女子,特別是陳嫣,都感覺到了種心搖神馳的醉意。
咬著唇,陳嫣看著那頎長俊挺的身影,忍不住小聲問向旁邊的船夫:「這郎君姓什麼?」
那船夫見到大美人相詢,臉都漲紅了,他馬上回道:「姓什麼小人不知,不過小人聽到這些人無意中說過。這位郎君是洛陽四大美男之一。」
洛陽四大美男之一?
砰砰砰,陳嫣的心跳得飛快了,她雙頰暈紅,眼波如醉地看向那白色的身影,只覺得雙腿酥軟。只恨不得馬上便倒在那人懷中,讓他那白皙修長,充滿貴氣的手撫遍自己全身……
在低語聲中,江州碼頭很快便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隨著碼頭越來越近,突然的,人群中發出一陣輕咦聲。接著,所有的人目光都從盧縈的身上移開。都傻傻地看向碼頭處。
江州偌大的碼頭上,此刻繁忙中卻有著無比的安靜。因為那裡,一動不動地站著六七百個漢子。這些漢子,有的身著整齊乾淨的藍袍。這藍袍的至少有百數。有的漢子,身著戾氣重重的黑袍,黑袍的也有百數。基余的,都是衣著雜亂。可他們站在那裡的氣勢,卻絲毫不雜亂!
一眼望不到邊的碼頭上。都是這些站得筆直筆直,排成隊列,鴉雀無聲的漢子!
震驚的不止是客船上的人,來往江州的商人客旅,這時也都安靜著,連搬運貨物,也是輕提輕放。因為他們清楚知道,這裡站著的人,每一個都是橫行整個江州成都兩地,無人敢惹的角色。
盧縈也給這排場嚇了一跳,她低聲問道:「羅子這是搞什麼鬼?」一個護衛在她身後輕應道:「這是主公的意思。」
對上盧縈一怔回頭的眼,那護衛低聲說道:「上次主公把羅子抓了,江州是羅子的大本營,他在這裡的人,也被主公收拾了一番。後來主公放了羅子後,交待眾人補償他的損失。因此眾人乾脆把整個江州碼頭和地下黑道,都給收拾了送給羅子。這次郎君來到巴蜀,主公便有吩咐,他說巴蜀之地離洛陽遙遠,這裡的百姓又大多不知教化。郎君若是還如在洛陽那般行事,只怕易招惹黑龍水匪那種江湖客,便是當地官府,也因天高皇帝遠而出手無忌的多。所以,他讓人傳信給羅子,要他大擺排場,讓郎君前呼後擁,從者如雲,主公說,對付這些鄙俗之民,當以絕對勢力讓他們知道敬畏。郭允郎君說,主公這樣安排,就是為了讓郎君在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也能由著任子飛揚跋扈,無人敢欺!」
他自己到了滇地那種混亂地帶,卻還憂心著自己,還為自己想得這麼周全。怕自己任性惹禍,他不是告誡自己讓自己謹慎行事,而是處處安排,只為了自己能夠繼續任著性子來……一時之間,盧縈直覺得相思如刀,刀刀都削得一顆心刺著痛。
這時,客船砰地一聲靠了岸。
幾乎是客船一停靠,碼頭處那六七百人中,便走出了十幾人身著便服的漢子。而這些漢子中,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是長相俊朗身材高大的羅子,另一個做當地人打扮,面目精瘦幹練。
見盧縈盯著那人,她身後的護衛說道:「這是主公安排的人手,有他在,郎君可以使喚主公在江州的一切勢力。」
護衛的聲音一落,羅子等人已看到了盧縈,當下他低下頭右手朝胸前一按,朗聲叫道:「大哥,你回來了。」
羅子的聲音一落,站在他身後的六七百個大漢同時彎腰,齊刷刷喚道:「見過主公!」
六七百人這麼扯著嗓子一吼,頓時風止雲歇,眾人耳中嗡嗡一片時,白衣翩翩的盧縈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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