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縈低下頭,隔著衣裳輕輕摩挲他的足背,低低地繼續說道:「阿疆,你歡喜過的那個獨一無二的盧文啊,能不能讓她直到老死時,還是獨一無二的?能不能直到她一無所有了,還倨傲如同王侯?阿疆,被你這樣的男人愛過的盧文,若是有一日你不再要她時,一無所有的她只能卑微地向你哀求乞憐,她連腰也挺不直了,笑容中除了淚水就只有諂媚。這樣的她,難道不是對你曾經給出過的愛寵的一種褻瀆?」
她伏在他足前,慢慢抬起頭來,遠處飄來的一點點火把光中,她雙眸明亮如星,淚水成了那星光邊點綴的珍珠,「阿疆,請允許不管世事如何變化,你的盧文,永遠能做到自在從容!」
她看向他的目光華美明燦如這盛滿著繁星的夜空,「阿疆,請允許你的阿縈驕傲!」
劉疆低著頭看著她。
他認真地盯著她,似是若有所思。
黑暗中,他那目光隨著盧縈的傾訴,終於不再那麼孤寒可怕。
直過了許久許久,他慢慢彎下腰來。
提起盧縈,令她站直後,他把她摟在懷中。仰頭看著下面黑沉黑沉的樹林深處,突然的,他低歎出聲。
他的歎息聲隨風而起,慢慢瀰散開來。
感覺到他的掙扎,盧縈也不再開口,她只是緊緊地抱著這個男人,讓行動告訴他,她對他的依戀。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疆磁沉的聲音輕輕傳來,「可累了?睡一會吧。」
說罷,他抱著她退後幾步,坐在一塊山石上,他拍了拍一側。輕聲說道:「就這樣睡吧,天很快就亮了。」
他這樣抱著她,是讓她睡在他懷裡?
剛被他的拒絕嚇得夠嗆的盧縈,心中大為高興。她軟綿綿的恩了一聲,便在山石上躲平,把頭放在他懷中。
睜大眼,盧縈看著天上的星空,胡思亂想一會,又轉臉轉向他。對上黑暗中,他那模糊看不清五官的面容,她低喃地說道:「阿疆,你不願收服那地下暗標殿的事,會不會讓你的臣子失望?」
以地下暗標殿的實力。劉疆一旦成功收服,那完全是如虎添翼,將對他繼承大統起到非常重大的作用。可他因為個人情緒,給放棄了……這樣做,他的臣子會失望吧?
他是為了她啊!
劉疆閉上雙眼,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盧縈的秀髮,口中則淡淡地說道:「男兒本當重橫行。無需顧及太多。」
盧縈恩了一聲。
她摸到了他腰間的玉珮,放在掌心胡亂摩挲著,又說道:「阿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地下暗標殿的事的?」
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劉疆的聲音傳來,「那次你遇到黑龍水匪,陰澈那廝不是救了你嗎?我得了黑龍水匪的寶藏後,便把他召來護送我回洛陽。便是那時知道的。」他心情明顯好轉。本來不喜多言的他,又說了起來。「這陣子一直在查這事,這種人,早該滅了。」
感覺到他提起陰澈時那隱約的不快,盧縈生怕他想到惱火之事,又把自己給推開了。便牽過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小腹。摸了兩下,她笑瞇瞇地說道:「阿疆,這陣子我老是想著,我這個一向風度翩翩的俊美兒郎盧文挺著大肚子的情景。」
一句話令得劉疆的唇角也是一揚後,盧縈輕而溫柔地說道:「阿疆,我想給你生孩兒呢。你說,若是兒子,給他取什麼名的好?」
劉疆冷笑一聲,冰寒地說道:「便是生了,也不過是你盧文的庶長子,與孤何干?」
他卻沒有想到,盧縈聽了這話後心中大為高興:看樣了,自己剛才那番話,他其實也聽進了,也許在內心深處,已有默許?
忍著樂得打顛的心情,盧縈嬌嗔道:「看你!反正還沒有懷上呢,咱們到時想個兩全之策不就得了?」
她翻了一個身,把臉貼在他的腹肌處,還伸手抱著捏了捏,笑嘻嘻地說道:「阿疆,你的肉很緊呢。嘻嘻,怎麼你這麼男人,那些姑子一個個更歡喜我?」
劉疆重重一哼,過了一會還是警告道:「給孤安份點,少沾花惹草!」
「是!」
這一次,盧縈的回答既乾脆又響亮。
兩人有一句沒有一句地說著話,過不了一會,盧縈還真的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當她再醒來時,已是天色大亮。一睜開眼,盧縈便發現自己睡在床塌上,身邊溫熱溫熱的,頭一側,她看到披散著墨發的劉疆正好夢正酣著。
再低頭一看,盧縈自己也給換了衣服。只是這麼一低頭,她竟看到自己的胸鎖間露出好幾個可疑的紅印來……
盧縈哼了哼,乾脆翻過身與沉睡中的劉疆面對面。盯著他俊美無比的眉眼發了一會癡後,盧縈伸出腿,把它擱在他的腰間。然後,她悄悄伸手扯向他的眉毛。
她剛剛揪住一根扯了扯,睡夢中的劉疆眉頭一鎖,大手在空中胡亂抓了幾下後,一把撈住了她的手腕。
隨著她的手一入掌,他那正準備把她扇開的動作一僵,只見他眼也不睜,便這麼把盧縈重重一帶,把她扯到自己身上後,他身子一翻,直接把盧縈壓到了身上,然後,他就這麼覆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了。
看著真是睡得很沉的劉疆,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盧縈只得費力的,艱難的,像烏龜一樣爬了半天,才勉強讓自己爬出半邊身子,因折騰得太累,壓在她身上的體重一旦減輕,盧縈便只顧張著嘴喘氣休息了……
可能是這陣子兩人又是坐船又是心中不快累得緊,這一睡直睡到了下午。郭允叫了好幾聲,一臉不快的劉疆才走了出來。看到郭允還在朝裡面探頭探腦,他黑著臉冷冷說道:「你在看什麼?」
郭允嚇了一跳,連忙說道:「沒,沒有看什麼。」
「那還不快滾?」把郭允趕走後,他一邊穿衣一邊對婢女們吩咐道:「抬些熱湯進去,讓她舒服地泡一會……動作輕點,別弄醒了。」
「是!」
走出寢房後,劉疆大步而行,淡淡問道:「匯報吧。」
「是。」
昨晚向他質疑過的魁偉黑衣大漢一邊跟上,一邊說道:「因事先準備充足,又是十倍圍殺,地下暗示殿的這個總堂已經全毀,房屋盡被燒去,沒有活口留下。」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現在大火未熄,需過幾日才能清理。」
劉疆點了點頭,道:「剩下的餘孽可有查清行蹤的?」
黑衣大漢搖頭道:「地下暗標殿行蹤一向詭秘,我一直有派人探查,卻無法查到有用的消息。」頓了頓,他又說道:「一千年來,地下暗標殿的宗旨都是順勢而為。那些餘孽應無向殿下復仇的心思,最多也就是保存力量,重振地下暗標殿。」
劉疆淡淡說道:「不可輕忽!」
黑衣人一凜,馬上低頭應道:「是!」
這時,行走中的劉疆突然止了步。他回過頭看向那大漢,只是看著他,劉疆的目光卻有點空,似乎正在尋思著什麼。
過了一會,他沉聲說道:「傳孤的命令回洛陽,便說放了那個羅子吧……他交待過的事,孤也不需要看了,讓他們全部燒燬。」
「是。」
「傳令武漢成都等地,針對羅子的行動全部取消。若是他的產業已有損傷的,便修補一番。」
「是。」
盧縈醒來時,差不多是傍晚了。她伸著一個懶腰,直到自己的動作扯住了酸痛不堪的腰身,這才連忙止住。
低頭一看,她竟是發現,自己又給換裳了。而且身上這麼清爽,難道睡夢中自己被人抹過身?
起塌穿好衣裳,再洗漱一番後,盧縈穿上一襲青袍便出了房。
出房一問,才知劉疆出去一個時辰了,至今沒回。盧縈想了想,也坐著馬車出了府門。
一到長安街上,才發現整個街道中都是議論紛紛,「城西起大火了。」「不止是起了大火,還有喊殺聲馬蹄聲傳來呢。也是奇怪,燒的可是前漢時的尚書府呢。那府第因為鬧鬼早就荒廢多年,怎麼就出了這麼大事?」「這你就不知道了,很多人昨晚都感覺到了地震,還有那喊殺聲哭叫聲這麼多,霍,今兒一看,你猜都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有無數黑煙都是從尚書府的地下冒出來的。還有昨晚的喊殺聲哭聲這麼多,可今兒一看,半個屍體也沒有……大伙都說那是地獄閻王在清理叛軍呢。昨晚上鬧得這麼凶的,可都是鬼啊!」
「竟是這樣?」「幸好我昨晚不曾起來觀看!」「聽說現在那一片都給官兵把守住了。」
……
聽著這些人地議論聲,盧縈突然有點想樂。
馬車駛在街道中,盧縈一邊聽著眾人對昨晚之事的議論,發現鬧鬼之論佔了上風後,也好笑地把這件事拋開了。
不再傾聽路人的閒言,盧縈的思緒,又轉到了昨晚上劉疆所說的話上去了。聽他的意思,羅子給自己佈置田莊的事,他都知曉了?哎,這下子放在暗處的羅子,也給轉到明處了。看來,得再從青元居士送給她的人手中挑幾個出來做這種隱密之事。對了,還得記住羅子的教訓,以後佈局時,不可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一個人來辦,免得一旦覆滅,便再無二條路可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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