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楊郎急衝而來,在那**際氏尖叫不已時,突然的,被際氏抱著的假元娘開口了,只聽她提著聲音,疑惑不解地問道:「你們是誰呀?」
……
四下齊刷刷一靜,原本兵荒馬亂的大船上,眾人像凝住了一般,一個個停止原來的動作,傻傻地轉過頭看來。
不止是大船上,站在碼頭處,被熱鬧吸引來的人,也一個個瞪大了眼,豎起了耳朵。
於無聲的安靜中,假元娘一把摘下頭上的紗帽,那張與元娘只有四分相似的臉,此刻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是大不同的。如,她的眼旁有顆淚痣,如她的氣質顯得嬌媚,方方種種加起來,能讓所有人一眼便看出,這女子分明就是一個激子,絕對不可能是那個大家閨秀元氏。
摘下紗帽,假元娘疑惑地轉向抱著她的際氏,訝聲問道:「我姓方的,你一直認錯人了。對了,那元娘真與你是好友嗎?你怎麼當人好友的?竟然連人也會認錯。」說到這裡,她嬌媚一笑,格格樂道:「我這話說得蠢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連人也不認清便說好友偷人的人,分明是來陷害人家,給人潑髒水的嘛。」
際氏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任由假元娘冷嘲熱諷卻啞口無言著。她平時也不是個粗心的人,只是這一次先是心中有鬼,又不敢對上元娘的眼神,更急著實施自己的計劃,便毛糙了點。當然,真正的關健是,誰也沒有想到過,會在同一隻船上,有個與元娘長得這麼像的女子。
假元娘樂得不行,抬頭看向楊郎還有那阿慶,嘖嘖連聲,歡笑道:「還有你們這兩個男人,真是笑死我了。一個說與那元娘是夫妻,一個說是枕邊人,可到頭來連人是真是假也認不出。嘖嘖嘖,這髒水潑得,也太沒有檔次了。」
在這假元娘又說又笑樂了一陣後,眾人終於回過神來。
際氏白著臉放開她,衝到她面前的楊郎也停下腳步。不過與眾人不同,楊郎臉上還有著迷糊,他看了看假元娘,又看了看阿慶,再看了看際氏,終於咆哮著跳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元娘呢?還有你這狗奴才,你敢胡亂攀污主母?」
說到這裡,楊郎衝到阿慶面前,朝他重重踢了幾腳。
在楊郎洩憤地把阿慶往死裡踢時,一個聲音叫道:「元娘呢?」
接著好一些聲音亂七八糟地跟著問道:「元娘呢?」「元氏呢?」「她在哪裡?」
在這亂七八糟地叫喚聲,盧縈站了出來。她一襲黑袍,面容俊麗冷峭,一站在那裡便讓人不敢小看。頓時四下一靜。
盧縈瞟了楊郎一眼,冷冷說道:「元氏我見過,她前不久另上一隻返回武漢的船離開了。」
聽到她一個少年郎出來作證,際氏等幾人雙眼一亮,而楊郎則跳了起來就要說她撒謊。
不等他們開口,盧縈雙眼一瞟。明明她這一瞟甚是尋常,可眾人還是被那刀鋒般冰寒的目光給震住了。
震住眾人後,只聽得盧縈的聲音又淡淡地說道:「怎麼,又想誣我也與元氏有私?」她哧地一笑,竟是毫無半點羞愧,天經地義地說道:「不好意思,我生平只好男顏不好女色。」說罷,她還朝貴人的身邊退了退。
「……」
想這世上,能把這話說得如此堂而皇之,簡直是光風霽月的,應該就這麼一個吧?
偏這人還一副世家子的翩翩風度,一時之間,眾人只能啞了,傻了,便連厭惡和鄙夷,在看到盧縈和貴人兩人的氣派時,也生不出來。
當然,這麼一來,也就沒有人注意到,貴人的臉色比平時更黑了些。
說到這裡後,盧縈瞟了楊郎一眼,繼續解釋,「我之所以識得元氏,還是她這夫君在光天化日之下,抱著一個激子朝著元氏猛踢……」她這話一出,楊郎氣得暴跳如雷,他咆哮道:「你胡說八道!你是什麼人,竟信口雌黃?」
沒有理會楊郎的咆哮,盧縈那分辯率極高的聲音繼續清清冷冷地解釋道:「元氏當時被踢得暈了過去,是我讓人救了她。也是我幫她另尋了一隻船把她送回武漢的。」點了點頭,盧縈道:「按時日算,她也是這兩天到達武漢,說不定現在回了楊府,各位可以回去看看。」
說到這裡,盧縈閉著薄唇,一副不屑再說的模樣。
四周還在紛紛擾擾,吵吵鬧鬧。楊郎還在暴跳如雷,還在對她火。楊郎這人有點幼稚,也說不上聰明,畢竟他也才十七八歲,又一直是被嬌寵著不知世事長大的。他又跳又罵了這麼久,全是躁音,也沒有一句擊中核心,引起別人注意的。
此刻,站在船上的,站在碼頭上的,好一些人都在面面相覷,臉色非常難看。
此時他們說得再多又有什麼用?畢竟剛才號稱與元氏最熟悉的三個人,可是當眾把人認錯的,也是他們朝著那假元氏身上猛潑髒水的。
此刻,四下投來的目光都帶著嘲諷,一個個譏笑聲不絕於耳。分明是已經弄巧成拙!經過這一曲,他們便是再想給元氏潑髒水,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當下,有幾個僕人不動聲色地湊到船上,不一會功夫,楊郎被人強行押走,
等碼頭上清淨些了。一直低著頭跟著盧縈的元氏上了她的馬車。
一上馬車,元氏便縮到一個角,渾身哆嗦個不停。
盧縈走到元氏身前,對著凍得牙齒格格相擊的她淡淡地說道:「不要失望,際氏也是沒有辦法。」
這樣的話,真不像是狠毒不饒人的盧縈會說的。元氏一呆,愣愣地抬頭看向她。
盧縈的臉上平平靜靜,有著一種洞徹後的漠然,「你不知道你的父母給你留下了多大的財富。這種財富讓楊府這些年佔盡了便宜,更讓他們現在無法失去。而楊郎寫的那些信,把楊府的醜陋和他本人的醜陋都呈現在世人面前。你父母的舊友都給激怒了。楊府沒法,他們必須把你也弄髒一點,只有你不再無辜,他們在道義上,才不會敗得這麼慘。而際氏是個生長在世家中的女子,她的出身決定了,利益永遠比感情更重要。」
她看向元氏,溫柔說道:「所以,她陷害你,必然是家族慫恿,是楊府給了好處的。」
對上元氏的模樣,盧縈又道:「元娘,你當初就不該上這船。上了這船,你的名聲就不中聽了,所以際氏這麼急忙忙趕來,在你沒有下船的時候把髒水潑在你身上。」如果是她佈局,她也會在元氏還沒有下船的時候先潑一桶髒水污了她名聲再說。只要這一桶髒水潑成功了,後面的進展會容易得多。也因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她弄了一個假元娘出來了。
盧縈蹲下,按著元娘的手輕聲說道:「元娘,你要這麼想,際氏與你交情最好,也好不過她家族的逼迫,還有楊府給予的好處對不對?所以,她背叛你陷害你,是情理當中的。」
這時,一陣馬蹄聲響,只聽得執六敲了敲車轅後,在外面說道:「外面共有八波人,其中三波是楊府和楊府的同夥派來的,另有五伙是元娘這一邊的人。她那個姨奶奶也派人來了,要不要會一會?」
元氏聽得一愣一愣,她也顧不得傷心了,抬起頭來看了看盧縈,又看了看外面,一臉迷糊。
這時,盧縈清冷的聲音傳出,「不必了,現在關注我們的人太多,你給她姨奶奶通個信,告訴他們,元娘現在很平安,明天會與她相見。」
「好。」
盧縈一低頭,便對上元氏傻呼呼,完全不在狀況的表情。
她笑了笑,低聲解釋道:「元娘,你不怎麼關注外面的事,不知道你父母雖然死了,卻給你留下了多大的一筆財富。那筆財富中,你的嫁妝只是最最次要的,更多的是人脈還有產業。你父母以前有兩個大馬場對不對?還暗中擁有一些鐵礦吧?」
元娘便是最天真,也知道不管是馬匹也罷,還是鐵礦也罷,都是極刺人眼目的。特別是鐵礦,那是能夠鍛煉兵器造反的玩意,她不相信自己的父母會有那種東西。
還有馬,現在的馬有多珍貴,元娘是知道的,有很多大世家,都是只一部份馬車,更多的得用牛車替代。而她的父母,卻有兩個馬場。
盧縈卻無心細說,她伸手撫著元娘的頭,輕輕說道:「那些產業你不能要,也要不起,保不住,咱們就不提它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姨奶奶把你的嫁妝全部弄回來了。嫁妝很多,足夠你一輩子過得舒舒服服的。」
元娘點了點頭,低聲道:「只要錢夠用就行了,那些馬什麼的,我都不要。」
這個少女,雖是生在世家,卻沒有過個幾天舒心日子,也從來不貪。盧縈暗歎一聲,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
過一會,盧縈又道:「楊郎那些信傳出後,你這些年在楊府受的委屈,都被人說開了。我估計這陣子,你那些僕人都會回來找你。不過那些人良莠不齊,說不定會有些包藏禍心的人夾在其中。到時你都不要理,我先過漏了再給你。」
「嗯。」元娘依賴地應了一聲,她抬頭看著盧縈,突然說道:「盧姐姐。」
盧氏低頭看來。
對上她的目光,剛才還疲憊不堪,心灰意冷的元娘卻是笑了笑,她目光有點濕潤,也有點調皮,「姐姐,你真的好像一個丈夫。」剛說到這裡,她又擔心盧縈誤會自己是說她沒有女人味,便又急急解釋道:「元娘是說,姐姐雙肩可擔天地,比一般的丈夫還要讓人信賴。」
「我知道。」盧縈對上有點急忙的元娘,安撫的碰了碰她的臉,笑道:「所以你也可以把我當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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