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發生的這一切,竇世英等人都不知道九重紫。/>
竇世英只覺得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他高興地攬了宋墨的肩膀,對竇德昌道:「等會回去把你父親叫過來,我們好好地喝兩盅。」
過了繼,稱呼就要換過來了。
竇德昌得稱呼竇世橫為「六伯父」。
他記得,偏偏竇世英還沒習慣。
竇德昌訕訕然地笑。
宋墨忙給他解圍,道:「岳父大人說錯了話,等會罰三大杯。」
竇世英這才驚覺,忙道:「好,好,好。我自罰三大杯。」看著竇德昌目光不免有些歉意。
畢竟是和父母生離,竇德昌原來還有些芥蒂的,這樣的竇世英,不知怎地,讓他撲哧一聲笑,胸中的那點鬱悶突然間不翼而飛,他感覺到自己不是被父母送了人,而是因為嗣父太可憐了,讓他去安慰這個長輩。
「父親到了請客的日子別說漏了嘴就行了。」他笑吟吟地道,「不然五伯父不會放過你的。」
竇世英呵呵地笑。
宋墨見兩人這樣,很是欣慰。
而竇德昌對宋墨心裡就有一點點佩服。
自己比宋墨年長,行事卻不如宋墨觀察入微,體貼周到。
他對宋墨不免高看兩眼。
竇德昌過繼的事,就這樣正式的定了下來。
竇世英正式發了貼子請竇家在京都的姻親到靜安寺胡同裡喝酒。
竇明這才知道竇德昌過繼到了竇世英名下。
她頓時氣得心血翻滾,抬手就把炕桌給掀了,跳起來道:「我不同意!憑什麼把竇德昌過繼過來?」
周嬤嬤欲言又止,在心裡道:當初七老爺也想著把你留在家裡招贅的,可你搶了四小姐的姻緣,四小姐又嫁入了英國公府。西竇不過繼,難道還絕嗣不成?何況竇家雖然子弟很多,適合過繼的除了竇德昌還真沒有旁人。
可這話她怎麼能當著竇明說!
竇明大半年來脾氣可是越來越暴躁,就是侯爺,也要時不時地刺上兩句,屋裡服侍的丫鬟婆子們個個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整個正院多半時候都是靜悄悄的沒有聲響,像個冰窟窿似的。讓人進來就覺得滿體生寒。
竇明卻越想卻覺得自己有理,吩咐周嬤嬤備車,去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英硬著心腸不見她,讓高昇傳話給她:「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你既然已經是別人家的媳婦。應當孝順婆婆,服侍丈夫,以後有什麼事讓丫鬟婆子來傳個話就是了。」
竇明卻覺得父親還恨自己當初選了魏廷瑜,朝著高興就是一腳,嚷道:「他們那樣逼我,父親不僅不出面維護我,現在還和我秋後算賬。難道只有竇昭是您的女兒,我就不是您的女兒嗎?」
竇世英聽了只覺得竇明蠻橫無禮,想到紀氏委婉的指責,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把這個女兒給慣壞了。
現在教她正道,應該也不遲吧?
竇世英躲著不見竇明。
竇明在那裡鬧了半天沒人理會,怒氣沖沖地回了濟寧侯府。
僕婦們面露驚恐,但紛紛上前迎接。
竇明看著。心裡更加煩躁,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一個小廝飛快繞過璧影不見了蹤跡。
她認得那個小廝。
叫如意。在魏廷瑜的書房裡服侍。
是魏家的家生子,今年八歲,身材瘦小,人卻很機靈。
他為什麼看見自己就跑?
自己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都說跟著誰就向著誰,難道平時魏廷瑜跟他說了什麼?
竇明心裡立刻像生了根刺似的,她打發了外院的丫鬟婆子,帶著周嬤嬤等人轉身就去了魏廷瑜的書房屋。
魏廷瑜不在書房。
如意上前稟道:「侯爺去跑馬去了!」
自己一回來他就跑馬去了,什麼意思?
竇明心頭冒著火,目光挑剔地在書房裡轉了一圈。
書房裡非常的整潔,搭琴的杭綢換成了寶藍色的,四角還垂了金黃色的瓔珞,顯得很貴氣;書案上的青花瓷花觚裡插了一把大紅的山茶花,讓書房都變得明麗起來。
沒想到書房的丫鬟小廝還挺用心的!
竇明冷笑一聲,轉身回了內室。
她帶信給柳葉胡同的母親,告訴她過繼的事。
柳葉胡同那邊短簡的回了句「知道了」,就沒有了下文。
她覺得很是奇怪,讓周嬤嬤帶了些東西去柳葉胡同,只說是孝敬王許氏的,讓周嬤嬤探探那邊的情況。
周嬤嬤回來告訴她:「老太太挺好,只是沒有見到七太太,說是和二舅太太吵了一大架,心裡不舒服,歇著了。」
王映雪常和龐玉樓吵架,竇明是知道的,她並沒有起疑,問周嬤嬤:「那竇昭可知道過繼的事?」
周嬤嬤道:「聽說英國公世子爺曾陪著老爺去給七在就太磕頭。」
竇明氣得把的裡的梳子都扔到了地下。
她左思右想也沒有別的辦法阻止竇德昌的過繼,只好吩咐周嬤嬤:「過繼的事,你不要聲張,他們事先不告訴我一聲,也別指望著那天我回去給他們添光增彩。」
言下之意,也不用告訴魏家的人。
周嬤嬤暗暗搖頭。
就算侯爺兩口子都不去,於竇家的顏面又能有什麼影響呢?
別人只會說竇明是怕嗣兄奪了本應該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家產,是個十分貪婪之人。
這件事若是發生有去年,她就是冒著竇明生氣的危險也會勸勸竇明的,可現在……竇明早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她多說,早年間的那些情份只怕也沒了。
五小姐,怎麼就過成了這個樣子呢?
周嬤嬤在心裡可惜著。
竇昭卻微笑著坐在宴息室臨窗的大炕上聽著陳嘉請來的媒人誇耀著陳嘉:「……雖說從前有過一位娘子,卻沒有留下子嗣。人長得沉穩可靠不說,還很有本事,年紀輕輕的,已是四品的武官,照這個樣子下去,最多不過十年,就會升了三品。貴府的表小姐一嫁過去就是官太太,還有什麼比這樣的親事更好的?」
她沒有做聲,笑著收下了陳嘉的庚貼。讓人打發了媒人十兩銀子。
媒人一愣,隨後喜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陳嘉請了官媒到英國公府來提親,幾個官媒聽說了都連連擺手,只有她,貪陳嘉的那五兩銀子兩匹綾布謝媒禮硬著頭皮進了英國公府胡同。儘管如此。在她沒有見到竇昭之前,心裡也在嘲笑陳嘉不自量力,沒想到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竟然收了陳嘉的庚貼……這,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樂癲癲地去玉橋胡同給陳嘉回話。
陳嘉只覺得腦子裡一陣昏眩,半晌才回過神來,忙叫了陶二家的打賞。
媒人喜滋滋地走了,
陳嘉卻是全身發軟。坐在太師椅上好半天都沒站起來。
宋家,真的接了他的庚貼!
也就是說,他和蔣琰的婚事不是戲言,而是有可能成為現實。
陳嘉的心像被吹起來的船帆鼓鼓的。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慶幸,直到陶二夫婦來給他道賀,他這才回過神來,想起這屋子還是上任屋主搬是來的時候粉過。如今好多地方已有了污垢……後院雖有個小花園,他早出晚歸的。內院又沒有個主事的婦人,早被灶上的婆子開闢成了菜園子,還那牆角有株老臘梅,扒了菜園子,種上幾株芍葯牡丹金菊什麼的,倒也勉強能看對付過去……還有屋裡的陳設,他賣宅子的時候全都單獨賣了,前任屋主也就只給他留下了幾個斷了腿的板凳,褪了漆的雜木箱子之類的,他剛剛升職,上面的要打點,下面的要賞賜,還要從前的印子錢要還,也顧不得添什麼東西……英國公府可是用得一水的紫檀木,他是比不上的,可這黑漆的松木傢俱總得打一套吧?還有抄手遊廊上的畫廊,門前的璧影,都得好好整整……想想還有好多事呢!
他再也坐不住了,風風火火地叫了虎子進來吩咐起來:「你這就去街上找幾個手藝過硬的泥瓦匠來,還有這油漆匠也要招幾個……我記得上次老陳家娶媳婦的時候那套傢俱不錯,你去問問是找誰打的,請了了來打一套……」
陳嘉連珠炮似的吩咐,虎子的腦袋都大了,勉強地重複了一遍,就一溜煙地跑去了陶二那裡:「您快給我幾張紙,我要把爺說的記下來。」
陶二呵呵直笑,在旁邊幫他磨墨,心裡卻尋思著,這門親事要是真的成了,他們可就像那書裡說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人家英國公府的一個護院放出來就是京縣的捕頭,他兒子以後最少也能混個課稅司役吏吧?那他可做夢都要笑醒了。
陳家像風車似的嘩呼呼轉了起來。
竇昭這邊也沒有閒著。
打首飾,做衣裳,採購嫁妝,忙得腳不沾地。
好在有蔣驪珠幫忙,女人又天**買東西,忙碌變成了快樂,頤志堂笑聲不斷。
蔣琰躲在碧水軒裡,心裡有幾分歡喜,更多的是卻是害怕。
她很想見陳嘉一面,想親自問問他到底為什麼要娶自己。如果有一天他要是嫌棄自己是再醮的婦人,能不能不要騙她,坦白地告訴她,她肯定誰也不會說,一個人靜悄悄躲到廟裡去的。
可看著嫂嫂和蔣驪珠歡喜的神情,和陳嘉見面的事,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竇昭感覺到蔣琰心思重重的,有心想安慰她幾句,宋翰那邊要搬了,宋茂春等人都來幫忙,宋墨不甩了手不管,她少不得要到場說幾句客氣話,等到宋翰搬完了,又是喬遷之喜,竇昭人沒去,禮數卻盡到了,也前前後後的忙了兩天,再去找蔣琰的時候,她已平靜下來,竇昭笑笑,也就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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