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的算盤打得不錯,但以他的交際圈子,想結識一位能進出高門大戶的媒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特別是當錦衣衛鎮撫司的僉事調到了神機營前哨軍任把牌官之後,鎮撫司僉事之職空了出為,特衣衛都指揮使史川還親自把陳嘉叫了過去,暗示他只要英國公世子爺宋硯堂願意幫他出面說句話,這僉事之職就是他的了,找一位八面玲瓏,能和英國公世子夫人竇氏說得上話的女子就變得猶為重要了。
他急得嘴裡全是水泡。
當初他已用自己知道的東西交換了汪淵的諒解,宋墨沒有殺他滅口就是好的了,他怎麼敢再去見宋墨?
更不要說請宋墨出面幫他說項了。
可如果他這次請不動宋墨,他這些日子拉著宋墨的虎皮的事就會被揭穿,等待他的,一樣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怎麼辦?
陳嘉在屋裡急得團團轉。
虎子給他出主意:「要不,想辦法和靜安寺胡同的竇大人搭上話,我看世子爺待自己的岳父很是敬重的樣子。」
這些日子,為了以後能英國公世子夫人搭上話,他們沒有少調查英國公世子夫人的事。
「恐怕行不通。」陳嘉否定了虎子的提議,「當初王氏進門,竇趙兩家就鬧翻了,要不然,西竇也不可能拿出一半的銀子給世子夫人做陪嫁了。這些年世子夫人一直住在真定,每月和舅舅舅母都有書信往來,卻和繼妹竇明水火不容,而且一入京就發生了姐妹易嫁的事,可見世子夫人和竇大人的關係了。就算世子夫人因為孝道不能怨懟竇大人,但也不可能真心尊敬竇大人。我們和靜安寺胡同走近了。未必是件好事。」說到這裡,他想到掛在竇昭名下的那些產業,不由的牙痛。
這樣一個女子,有權有勢有錢有人還有副比男人還要果敢的心腸,就算他們能和她見上一面,憑什麼打動她呢?
陳嘉不由撫額長歎,喃喃地道:「世子夫人,到底缺什麼呢?」
虎子忍不住抱怨道:「也是!您說她一個出身世代官宦的婦道人家,給自己請了個舉人幕僚不說。還養了一堆身手高超的護衛,就算是那些高門大戶裡當家的爺們,也沒有這樣的氣派,真是比男人還彪悍,世子爺怎麼就忍了下來。還讓世子夫人幕僚和護衛住進了頤志堂……」
「你等等!」陳嘉神色一震,目光如炬地落在了虎子的身上,「你剛才說什麼?世子夫人的人住進了頤志堂?」
「是啊!」虎子道,「你不知道嗎?竇家三老爺和三爺已經回了真定,可護送竇家三老爺和三爺的人卻留了下來,我悄悄去看過,正是從前在真定跟著世子夫人的那幫人……」
「不。不,不。」陳嘉興奮地搓著手,滿臉紅光地道,「我知道這件事。我是責備我自己怎麼沒有往這上面想。」他坐到了虎子身邊的太師椅上,「你想想,她一個婦道人家,嫁到了英國公府。世子爺又如此的尊重她,她只要一句話。世子爺的人就能為她所用,她為何不把從前的幕僚和護衛都打發了?她肯定有所圖!而且所圖還和世子爺的利益相關!我就說,世子爺和她從無交集,怎麼突然間就對她如此的看重。虎子,這世上不管幹什麼事,只要走在了別人的前頭,就會事半功倍,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封疆大吏要巴結朝堂小吏甚至是太監的原因。你說,我如果能以鎮撫司僉事的身份效忠世子夫人,讓錦衣衛為她所用,你說,世子夫人能拒絕嗎?」
「什,什麼?」虎子嚇得跳了起來,「這,這怎麼能行?鎮撫司是皇上的耳目,觀察百官……」
陳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我又不是要做世子夫人的家奴,不過是利用鎮撫司的權力,在一定的範圍幫世子夫人做幾件不危害朝廷的小事,這種事,鎮撫司的那些百戶千戶誰沒有幹過,要不然他們憑什麼在鎮撫司裡吆三喝四的裝大尾巴羊子……」
虎子還是覺得不妥:「那還不如投靠英國公世子爺呢!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有把柄捏在世子爺的手裡了,他用起來也方便順手些啊!」
「你好糊塗!」陳嘉道,「以英國公世子爺現在身份地位,史川只怕都盼著世子爺能找他辦幾件私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投靠無門,我們拿什麼打動世子爺?只能另闢蹊徑!」
虎子不由訕笑。
就算是想做英國公世子爺手裡的一把刀,也得有讓英國公世子滿意的鋒利才行!
陳嘉吩咐虎子:「你這幾天什麼也別幹,親自盯著頤志堂,只要是夫人的車馬出行,世子爺沒有跟在身邊,你就通知我,我想辦法見上世子夫人一面,我就不相信,錦衣衛鎮撫司都打動不了世子夫人!」
虎子連連點頭。
竇昭並不知道有人處心積慮,只為見自己一面。
趙良璧跟著鍾秉祥看賬,她則和陳曲水坐在宋墨的小書房裡商量著素心和素蘭的婚事:「……你看這樣妥當不妥當?」
陳曲水說起來,也是別氏姐妹的長輩了,由陳先生出面試探素心的意思,最好不過了。
「良璧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兩年素心和素蘭跟著你進了京,別師傅墳頭的草,每年的祭拜,可都是良璧這孩子自手操辦的,品行端良,人又肯上進,如果這兩個孩子能成事,我想就是別師傅,也不會有什麼話說。」陳先生聞言很是高興,「素蘭嫁給陳核也很好。這樣一來我們和頤志堂的關係就能更進一步了,只是素蘭活潑,陳核穩重,不知道兩人能不能過到一塊去……如果素心不答應,你不如考慮甘露和素絹,這兩個孩子年紀也不小了。到了該放出去的年紀。」
竇昭笑道:「您老人情世故經經歷得多,這件事還得請您出面。」
她從前和魏廷瑜過不到一塊去,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只能想辦法讓日子紅火起來,再苦再累,再多的委屈,也沒有想過抱怨。可這世跟了宋墨,才知道和有個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過日子是多有盼頭。她也希望身邊的人嫁得好,不要成怨偶。
陳曲水欣然應允。
第二天,給趙良璧送茶水的人就換成了甘露。
竇昭抿了嘴笑。
趙良璧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晚上竟然支了甘露來問素心:「姐姐為何不給趙管事他們送茶水了?」
素心望著笑盈盈地坐在炕上給宋墨做衣裳的竇昭,臉紅成了一塊布。道:「我是因為夫人去看他,所以隨手而已。難道還讓我去服侍他不成?」
她說話從來不曾這樣的尖銳,把甘露嚇了一大跳,茫茫然地去趙良璧回話。
宋墨回來,竇昭把這件事講給他聽。
宋墨攬了竇昭的肩膀,親暱地吻了吻她的面頰,笑道:「你啊。越來越頑皮了!」
是嗎?
竇昭想想,得自己這些日子的確不像從前那樣嚴謹了。
只是她念頭剛起,宋墨已笑著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含笑在她耳邊低語:「不過你這樣。我很喜歡。」女人只有全心全意地相信了身邊的男人,才會放鬆下來,不去管外面的那些風風雨雨。
竇昭卻想起他們這些日子的床第之歡來。
她兩世為人,還從來沒有這樣放縱過自己。
的確是太「頑皮」了些。
念頭閃過。竇昭微微一愣。
她的小日子,好像沒按時來。
難道?
她的心情頓時難以抑制地激動起來……隨後又拚命地壓制著心中的激動……
千萬別弄錯了。
莫名的。她能地覺得如果自己鬧出烏龍來,宋墨會很傷心難過的。
她深深地吸著氣,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卻引起了宋墨的注意。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沒有。」前世她懷幾個孩子的時候,除了偶爾的晨吐,沒有其他任何的不適,給她接生的婆子還曾開玩笑地道「像夫人這樣的有福氣的人,就應該多生幾個孩子才是」。
等到兩個月的時候能診出喜脈了,再告訴宋墨也不遲。
竇昭打定了主意,晚上卻不敢讓宋墨碰自己。
他在這事上太過兇猛,完全不像他人前的樣子那樣的清冷雍容,她怕他傷著了孩子。
宋墨自然不會勉強她,又看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像對待孩子似的,一直抱著她。
竇昭來挺堅強的一個人,前世從懷孕到生孩子都是自己一個人,現在在宋墨的懷裡卻無端端地覺得胸悶氣短,一會兒朝左翻,一會兒朝右翻,一會兒想喝水,一會兒又覺得燈光太刺眼,把宋墨折騰了大半夜,她自己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宋墨望著蜷縮在他懷裡的竇昭,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竇昭肯定有心思不願意告訴他!
他第二天中午不動聲色地叫了素心過去問話。
素心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陳曲水的話,哪裡知道竇昭為什麼異常,臉漲得紫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墨索利去問陳曲水。
陳曲水哈哈地笑,把竇昭找給他的事告訴了宋墨,並道:「畢竟在她身邊服侍這麼多年,像姐妹似的,怎麼捨得?」
宋墨回去和竇昭商量:「要不,就讓素心住頤志堂算了,趙良璧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事多跑兩步路好了,素心只要像從前那樣陪著你說說話就行了。」
如果素蘭能嫁陳核,自然也要住在頤志堂,這樣安排,竇昭的生活就和從前一樣,沒什麼改變。
看書的姊妹兄弟們,我現在連抱怨的力氣都沒有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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