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三郎面色有些不自然,別過頭望向帳篷外面的天空,「……妖獸當中為非作歹的多,獵妖行動,也不算是……」後面卻說不下去了。畢竟妖修和妖獸本是同根生,獵妖行動專門針對妖獸,妖修肯定也有唇亡齒寒之感。
榮慧卿卻是人界修士,卯三郎第一次意識到他和榮慧卿之間的不同。
「妖獸中肯定有為非作歹的害群之馬,可是這一次的獵妖行動,卻是不管是不是作過惡的妖獸,全都不分青紅皂白,一網打盡!」榮慧卿的聲音提高了些。她從大綱展示的劇情知道,這一場獵妖行動的大火,最後必將燒到妖修身上。但是到底是什麼原因,從獵取妖獸,過渡到摧毀妖修?
榮慧卿仔細思考起來。
以前她不知道這一切只是一個局,是一場設計好的大戲,只好被動地跟著劇情走,完全不知道這一切要把她推向何方。
現在她終於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像命運一樣,你知道命運要將你推向深淵,你從還是不從?!
榮慧卿只有一個答案:不從!
哪怕結果是她必須和命定的劇情鬥智鬥勇,她也不會退縮半分。
聰明人有改變命運的勇氣、決心和能力。她再不要聽到有人跟她說,這是你的路,你只有這麼走。
不,這是她的路,她要怎麼走,由她自己說了算。
世上從來不止一條路。有時候你覺得到了絕路,其實只是你的視角出現盲點而已。退後一步,或者向前一步,又或者往旁邊拐一步,你就會發現絕處逢生的喜悅。
「……塗山王女曾經做過緝拿者,專門追緝那些為非作歹的妖修,將它們繩之以法。」卯三郎跟著說道。
榮慧卿心裡一動,「妖修也有法?」
「當然有。」卯三郎笑著道,「妖修從上古聚居的地方走出來。來到人界修士當中半隱居修行,沒有律法管束怎麼行?你要知道,妖修生來就有人身,比妖獸要幸運許多,同時妖修又有同妖獸一樣強悍的身體,如果沒有律法約束,妖修……對人界修士有絕對的優勢。」
卯三郎說得比較含蓄,榮慧卿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見當年人界修士和妖修簽訂協議。是包涵了對妖修實力的約束,才能達到一種平衡狀態,既能讓妖修保持一定的實力,又對妖修的實力進行束縛,不能讓妖修為所欲為。
榮慧卿沉吟道:「妖修為何要從上古聚居的地方離開,來到人界居住的地方修行?」
卯三郎愕然。他從來沒有想過問題。
「這倒是不曉得。」
榮慧卿笑了笑,「這個問題以後再說。我想和塗山王女通個信,你有沒有法子找到她?」
卯三郎滿口應承,「交給我。我想法給你送去。」
榮慧卿知道妖修有自己特殊的聯繫渠道,便從乾坤袋裡取出紙筆。寫了一封信,向塗山王女詢問她最近的狀況。還有那些為非作歹的妖修的去向問題。
卯三郎從榮慧卿手裡接過信,有些遲疑,「不過最近幾年,塗山王女突然消聲匿跡了,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榮慧卿挑了挑長眉,「塗山王女不見了,還是她閉關修行了?」
卯三郎將信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乾坤袋裡。「塗山王女是九尾狐族,他們的神通驚人。每隔數百年,他們都會消失一陣子。然後再出現,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榮慧卿鬆了一口氣。不是意外失蹤就好。
她需要跟塗山王女聯繫,才能確定下一本要怎樣幫助葫蘆街的妖修。
「卯三哥,你也給你爹和烏老三都通個信兒,讓他們最近多方小心,不要放任何可疑的妖修進到葫蘆街。那個陣法我幫著修復過,從外面攻是攻不進來的。你們只要守好裡面,就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榮慧卿叮囑道。
卯三郎聽著這話比較奇怪,皺眉問道:「難道說,有人會對我們葫蘆街不利?」
「只是防患於未然而已。獵妖行動總讓我有些不安,不知道那幕後之人到底是什麼目的。」榮慧卿以前以為龍虎門的副門主盛以寧是獵妖行動的幕後黑手,目的是要借妖獸的力量,將龍虎門以前的老門主弄死,他才好上位。
可是盛以寧死了之後,獵妖行動不僅沒有跟著偃旗息鼓,反而愈演愈烈,到現在依然紅紅火火。
這些情況,再聯合榮慧卿從大綱那裡看來的劇情,她有理由相信,對方玩的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一招。
現在的獵妖行動,看著是針對妖獸,其實最終目的是針對妖修!
想明白了這一點,榮慧卿就開始逆向思維。要針對妖修的,是某一個,或者某一群人界修士,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撕毀萬年前的人界修士和妖修的協議?
「卯三哥,你知不知道,獵妖行動擴展到什麼地方了?」榮慧卿仔細問道。
「據我所知,只在大楚國。」卯三郎很肯定的回答,然後不想再談這個問題,「慧卿,我們這麼久沒見了,你就知道問這些事情,怎麼不見你說說你自己?」
「我自己?我有什麼好說的?」榮慧卿的思緒都集中在卯三郎剛才說的話上,暗忖道,如果獵妖行動只是局限在大楚國內部,那就跟撕毀人界修士和妖修的協議應該關係不大了,畢竟這個世間有五州大陸,大楚國只是五州大陸之中東大陸上的一個國家而已,離整個人界修士的範圍還遠的很。
這麼想來,那幕後黑手,應該就是大楚國內部之人,目的,也是葫蘆街的妖修而已。
榮慧卿斜了卯三郎一眼。真相應該已經不遠了。
卯三郎往榮慧卿旁邊坐近些,笑著問道:「你跟我說說,怎麼長這麼高了?」
卯三郎很高大,榮慧卿卻可以到他的肩膀,在女修當中,已經很高了。
榮慧卿微笑。將自己當年去幻境的事,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然後又將自己昏睡了兩年的事,也都說了。
卯三郎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伸出一隻手,握住榮慧卿的手,低聲道:「慧卿,苦了你了。當年若是我堅持。將你留在葫蘆街,你也不會吃這麼多苦。」
榮慧卿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感慨道:「還好,如果不經歷這一番,我也不能這麼快就給家裡人報了仇。」
榮慧卿有家門血仇,卯三郎是知道的。
「啊?你已經報了仇了?」卯三郎似乎有些失望,「我還想幫你……」
「不用。卯三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個仇,應該我自己報。」榮慧卿轉了話題,「卯三哥這些年都做了什麼呢?」
卯三郎也把自己這三年的事情說了一遍。原來他離開葫蘆街之後,就被卯光送到太華山。跟隨太華山的掌門修行。他們卯家有自己的修行法門,在太華山不過是客卿身份。跟著修習一些道術法門,修心養性而已。
榮慧卿聽得津津有味。她想入青雲宗,和太華山一樣,都是二級宗門,行事風格應該都差不多。
「唉,你是誰?為什麼站在外面?是來找我卯三哥的嗎?」帳篷外面突然傳來一個清脆如黃鸝的女聲。
榮慧卿和卯三郎都閉了嘴。
羅辰的聲音傳進來,「我在等人。」
榮慧卿有些尷尬。原來羅辰一直等在帳篷外面。她還以為他出去有事了。
卯三郎也結結巴巴地道:「外面那個小姑娘,是太華山掌門的外孫女兒,黃鸝。」
「真是一隻黃鸝鳥兒。」榮慧卿笑著誇了一聲。將面紗從新戴上。
卯三郎忙鼓足勇氣道:「慧卿,我很掛念你。」
榮慧卿有些尷尬,幸虧戴了面紗,遮住了臉上的紅暈,笑著道,「卯三哥,我也掛念你,掛念葫蘆街所有的街坊鄰居。」說著便對外面叫了一聲,「辰叔,我們可以走了。」
羅辰在外面收了結界。
榮慧卿從帳篷裡面走了出來,後面跟著一臉失魂落魄的卯三郎。
看見羅辰旁邊站著一個嬌俏的少女,一身黃衫,頭戴翠羽,望之脫俗,應該就是卯三郎嘴裡的「黃鸝」。
「啊?你是誰?你怎麼在我卯三哥的帳篷裡?」那姑娘立刻緊張起來,跑到卯三郎身邊,帶著些許敵意看向榮慧卿。
榮慧卿笑著跟卯三郎揮揮手,「卯三哥保重。」還故意對那小姑娘眨眨眼。
「你不許叫他卯三哥!只有我一個人能這麼叫!」那小姑娘大積苦痢?
榮慧卿大笑,「我叫他卯三哥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說著,挽了羅辰的胳膊就走。
卯三郎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一個人呆呆地坐到了帳篷前面。
黃鸝看見卯三郎的樣子,不敢打擾他,只好靜靜地陪著他。
榮慧卿和羅辰離開太華山眾人住的地方,拐個彎來到一個山坳處,趁四下裡無人,將飛梭扔了出來,然後跳了上去,往東面的山峰飛過去。
他們起飛沒有多久,一個高瘦的人影就從山間的霧靄裡走了出來,看見榮慧卿和羅辰兩人飛離地面的身影,冷笑道:「想破我的陣法?--別做夢了!我管叫你們有去無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