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找死!」黃泉魔尊沒料到張潛如此有勇氣,竟然當著他面將楊繼業擊殺。
「魔尊莫非也是不辨忠奸之人?」張潛看著黃泉魔尊迎面抓攝而來的巨大手掌,挾裹著無邊怒火,彷彿要將他揉成一團碎肉,也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慌,輕輕一抬手,一個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巨大虎爪迎面抓去,與黃泉魔尊的元神手印對撞在一起,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震盪,整個小世界似乎都快破碎開來。
兩人再度交手,竟然又是勝負未分,張潛雖略佔下風但並未表現出任何吃力的模樣,似乎與一位元神地仙交手也並非一件難事。
黃泉魔尊稍稍冷靜下來,張潛的實力也讓他心驚不已,雖然他有把握穩勝張潛一籌,但這已是所能達到的極限,想隨意發落張潛恐怕是辦不到,何況他手中還有一尊仙器,真若決裂,雙方拚死一戰,誰也討不到好處,張潛很有可能會逃之夭夭,而對小溈山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兩尊元神境界的高手對決,方圓千里之地都可能會被毀滅,何況小洞天遠不如大千世界穩固,兩人交手很有可能讓洞天崩塌,而無極魔尊如今正在破碎虛空的關鍵時刻,受不得打擾。
最主要是,就算殺了張潛對小溈山而言也非好事,小溈山已經損失了一個楊繼業,若再為一個損失一個張潛,實在是傷筋動骨。
能息事寧人便息事寧人,黃泉魔尊如今便是這種心態,只是顏面上有些過不去,仍然一副極為強硬的樣子。
然而張潛卻準確的把握了他的心思,因此絲毫不亂。
他為此準備了近乎整整一年,腦海之中已經反覆多次的預測如今這一幕,黃泉魔尊的任何心理變化都在他掌握之中。
只要自己實力足夠強大,便能讓黃泉魔尊作出讓步。
黃泉魔尊欲懲治張潛以挽回顏面。但張潛態度比他還要強硬,若非為小溈山長遠利益考慮,他簡直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如今這些事情關係重大,稍有異恙便會動搖小溈山根基,黃泉魔尊也不可能毫不遮掩的行事,拂袖一揮,虛空彷彿化作了流質,一股力量拉扯著張潛往黑雲殿中飛去,元神地仙的手段雖然霸道,但張潛如今也並非沒有抗衡之力。但卻沒有拒絕黃泉魔尊這強硬的邀請,移步往黑雲殿中去了。
直至兩人離去,寂靜無聲的天權峰才從新有了動靜。
「楊繼業死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先前眼角餘光偷看到的一幕。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流露著一種詭異的感覺,張潛當著黃泉魔尊的面殘殺楊繼業,讓人根本無法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舉動了,駭人聽聞已經不足以形容了,完全就是天馬行空,而且楊繼業死於人手。黃泉魔尊竟然沒有暴走失控,似乎是心平氣和的接受了這一切,最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黑雲殿。
「張潛的實力竟然能夠在黃泉魔尊手下走過兩招而不露敗相,難怪他行事敢如此乖張。然而僅有實力便能讓幾位魔尊心甘情願被他牽著鼻子走嗎?」無生子怔怔看著張潛從容不迫的走進了黑雲殿內,心裡湧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此時黑雲殿對張潛而言說是鬼門關也不為過,正是焦躁不安。沖和子一聲咳嗽將他驚醒,聲音壓得極低,顯然情緒中夾雜這一絲慍怒。沉聲問道:「看來他是準備和三位魔尊正面交鋒了,你早就知道實力很強對不對?」
「我在之前的確知道他是五氣朝元之境,但不知道他竟然強到了這種地步!」無生子也是一臉無奈,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步,他二人除了搖旗吶喊活著靜觀其變便沒有第三種選擇了,被張潛綁上戰車實在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處處提心吊膽,可張潛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截斷了所有人的退路。
「只期望他能讓三位魔尊作出讓步吧,真若撕破臉皮,你我夾在中間,必定生不如死。」
沖和子善於權謀,審時度勢也自有心得,並未被恐慌充斥頭腦。
進入黑雲殿中,黃泉魔尊也不在壓制情緒,雙目圓睜、發須虯張,一副怒髮衝冠的模樣,走入大殿幾步便猛然轉過身來,身上衣袍獵獵作響,如同狂風吹拂一樣,大殿之中的桌椅、香爐都不受控制的震顫起來,好像在這恐怖的怒火中顫慄,就好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凶獸,緊盯張潛,一字一句的說道:「若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今日就算你是天仙轉世也只有死路一條!我是愛才之人,但你若是一個禍害,我殺你仍不會有絲毫皺眉,不過我倒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理由有三,首先,楊繼業該死。」張潛神情淡定,與一旁同樣皺著眉的瀟雲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很是從容,似乎不知道自己闖了什麼潑天大禍。
「張潛,雖說我一直對你欣賞有加,但此次你所作所為卻是出乎我的意料,讓我也看不透你了,不知你瞞了我多少又欺騙了我多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否則我也救不了你。」瀟雲子見他點頭打招呼,也是禮節性的回應了一下,只是態度同樣有些冷淡,在這種關乎原則的問題上,私人感情所能起到的影響呵呵作用可以說是微乎其微,甚至他心頭還有些憤怒,覺得張潛辜負了他的期望與信任,然而張潛依舊鎮定如故,如實說道:「有些事情是曾隱瞞,但卻不曾欺騙。」
張潛看向黃泉魔尊,繼續說道:「魔尊可知我為何想殺楊繼業嗎?」
「聽說你在俗世之時便跟他有舊怨,卻不知道有何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不管不顧想要殺他洩憤。」黃泉魔尊見張潛態度誠懇,也是壓低怒火,聽他講述。
「我與楊繼業本是同鄉,他因貪圖我祖傳一門修煉之法,便謀殺親父嫁禍於我,若非在下的引路人青槐道人出手搭救。我早就死於非命了,我與他的仇怨便是因此結下。」張潛舊事重提自然不是想把這些東西當作借口,而是以此為引子,一點點的像黃泉魔尊闡述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這三年裡發生的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自己是如何加入小溈山洞天的,又是如何在小溈山中展露頭角的,最後又怎麼從東嶽帝君手中接過地祗神靈一脈的權利,又是怎麼成了陽山小洞天客卿長老。
每一件事情都格外的離奇,讓人難以置信。若不一一講清,實在讓無法理解。
黃泉魔尊聽完張潛所說,也不由微微皺眉,謀殺親父,這等事情實在讓人無法忍受,楊繼業此子品性竟然惡劣到如此地步,看來欺師滅祖也非一念沖昏頭腦,而是此人本性使然,當初招他入門。只是看重了心性與資質,卻未注重德行,結果門中卻出了這麼一個禍害,今後當以此為鑒。招收弟子品行一定要合格過關才行,不過這句話中更引起黃泉魔尊的注意的卻不是這點,而是另外一處,忍不住冷聲詢問:「你祖傳有修煉之法。也就是說在入我小溈山宗門之前便已經開始修道?」
張潛搖了搖頭,道:「在下是在小溈山焰獄峰中入道,因此我一直尊赤練子為師。我祖傳修煉之法並非道術,而是人道肉身成聖之法。」
「你是上古人道聖賢傳人?」黃泉魔尊聽聞這話也是吃驚不已,面露駭然,眼眸深處更是有殺意一閃而逝。
上古人道勢力一直是天庭不惜一切想要剷除的對象,魔宗雖與道宗相互對立,但在這點上卻一直持相同態度,因此對張潛也是流露出了殺機,不過只是出於習慣而已,如今魔宗淪落到如此境地,成為道宗砧板上的魚肉,隨時會遭受宰割,和人道勢力同是天涯淪落人,也沒必要再殺個你死我活,讓道宗漁利,妖魔兩道一直以來關係並不融洽,可如今不也私下會盟了麼,因此張潛人道餘孽的身份,如今在黃泉魔尊看來也沒什麼了,若是以往,小溈山中絕不會允許人道餘孽存在。
「若從道統傳承來看,我是小溈山弟子,毫無疑問,但我同樣有著另一層身份,便是人道聖賢傳人,而且是傳承最為正統的人道聖皇一脈。」
張潛如今已經打算攤牌,身份就是籌碼,自然不會藏拙。
「聖皇傳人?」黃泉魔尊已被張潛所說之話震驚的難以平靜。
「人道最後一位聖皇,也就是曾經天庭六大仙王之一的承天傚法后土仙王正是家父。」張潛毫無隱瞞,將自己所知的一些上古秘聞都不做保留的講了出來,以此證明自己的身份,許多事情連黃泉魔尊都只是聽過傳聞,而不知其中細節,此時從張潛口中講述出來,一一得到印證,張潛所說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只要是明白人都心中有數,黃泉魔尊心中憤怒早已被震驚所取代,沉默良久,這才點了點頭,說道:「你若是仙王傳人那一切也都說得通了。」
修道三年,便能擁有與元神地仙交手而不敗的實力,已絕非天才二字可以輕易解釋,只有仙王傳人才能做到。
「如此說來,承天傚法后土仙王是死於天庭之手,你跟天庭、道門也可以說是生死大仇?」黃泉魔尊知曉張潛身份之後,也是稍稍心安,怒火也從臉上褪去,至少從張潛這一層身份上看,他和小溈山魔宗是友非敵,而且張潛一直承認一個事實,他是小溈山魔宗弟子,這讓黃泉魔尊對他的壞映像消減了不少。
「殺父之仇焉能不報,天庭幾大仙王雖是我目前只能仰望的存在,但我無時無刻不想著生啖其肉。」張潛毫不掩飾內心的仇恨,而後看向黃泉魔尊,眼神看似平靜,卻有一種不甘寂寞的躁動,極為專注的看著黃泉魔尊的雙眼,似能直視人的內心,「如今天庭經千年休養生息,實力已經膨脹到了一種可以橫掃天下的不,無須繼續容忍,已經開始著手掃除當年留下的各種隱患,地祗神靈乃天庭治理人間的強力臂助,只因分流了手中一部分權利,便不惜一切要清除,魔宗一直以來與道宗對立。可謂是天庭的眼中釘肉中刺,豈能逃過此劫?我想魔尊最近也正在為此事心憂吧?故才和妖族私下會盟,聯手抗擊道門,所以我想,我和魔尊應是同類人。」
「我與妖族大聖九尾天狐私下會盟一事是無生子告訴你的?」黃泉魔尊有些意外,但他卻相信無生子是一個識大體的人,而非蠢貨,才將這等重要的事情交由他去處理,而無生子將這些事透露給張潛知道,也間接性的說明了張潛這人值得信任。因此並未動怒。
「蘇慕清親口告訴我的,我與她也有不錯的交情。」張潛笑了笑。
「好吧。」黃泉魔尊也是無奈的點了點頭,張潛每說一句話之中都會透露出許多信息,讓他愈發難以看清深淺。
對張潛的態度也在悄然之間發生了轉變,以前只將他當作一個行事乖張、來歷不凡的後輩,即便是仙王傳人,可如今淪落至此也只是孤家寡人一個,只能依附於我小溈山魔宗羽翼之下,如今看來張潛身後存在的勢力遠不如自己所想那麼簡單。也是漸漸將他當作了同等對待。
「你的身份我差不多算是瞭解了,若僅從這些方面而言,你與我小溈山魔宗的確是友非敵,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聯手共同抵抗來自於道宗、天庭的壓力,可你還未與我說清楚楊繼業如何該殺,僅因為你和他有仇,便要取他性命?未免太霸道了一些。他畢竟是我關門弟子,你不說出一個讓老夫滿意的理由來,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黃泉魔尊眉頭微皺。態度雖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硬,但心中已無殺機,即便張潛如今只是為了洩憤而殺了楊繼業,黃泉魔尊也不可能讓他以命償命了。
楊繼業價值再大,也不如一個實力等同於元神地仙的存在,而且張潛背景非同小可,既是仙王傳人,又與妖族大聖關係匪淺。
「魔尊難道還不清楚嗎?楊繼業這一身匪夷所思的力量來源於何處?真的是你教導有方嗎?」
張潛笑了笑,也是理解黃泉魔尊此時心情,只怕一時半會還有些難以接受現實。
「他身上疑點頗多,《黃泉魔經》已被他修煉的似是而非,而且殘害宗門元老也非我小溈山弟子所為之事,可我一直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黃泉魔尊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看起來有些惆悵。
張潛將楊繼業的金丹從玲瓏**塔中取了出來,已被他捏成了粉碎,勉強拼湊在一起,交給了黃泉魔尊。
「這是?」黃泉魔尊拿著破碎不堪的金丹仔細審視片刻,金丹之上已開兩竅,一竅之中蘊藏著碧落黃泉大真氣,另外一處孔竅之中卻藏著一道極為古老、原始的玄青色元氣,彷彿萬物本源一般,黃泉魔尊也是有眼力的人,僅僅片刻,便認清這玄青色元氣的來歷,皺眉問道:「這是三清之氣?」
「由魔尊說,這等二姓家奴當殺不當殺?」張潛點了點頭。
「我小溈山待他不薄,他為何投靠三清宮!」黃泉魔尊仍不願相信這一切,情緒有些躁動。
「為了一門修煉之法,便能夠殘殺親父的人,作出任何欺師滅祖的事情似乎都不奇怪吧?王玄甫可以讓他結成金丹、立地成仙,可魔尊你能辦到嗎?」張潛毫不留情面戳著黃泉魔尊內心最軟弱的痛處,終是將他逼得怒火攻心,五指緊握將那金丹徹底捏碎,化作一縷縷元氣從指縫中滲出。
「孽障,雖死不解老夫心頭之狠!」黃泉魔尊將碎成齏粉的金丹狠狠的拋掉,看著四處流散的元氣,心境稍有平復,這才發現自己的情緒似乎完全被張潛主導了,頓時冷靜下來,暗含警惕的看著張潛,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
黃泉魔尊清楚記得,在楊繼業身死之前,張潛似乎就知道他背叛了小溈山魔宗,這等隱秘的事情王玄甫怎可能讓他知道,全無道理。
「魔尊可知東嶽帝君如今正在三清宮中?」張潛忽然問了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
「有所耳聞,王玄甫邀東嶽帝君前往三清宮中切磋棋藝,雖以做客之名,實為軟禁,可和這又有什麼關係?」黃泉魔尊被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然是東嶽帝君在三清宮中見到了楊繼業我才會知道。」張潛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黃泉魔尊又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問道:「你和東嶽帝君又是什麼關係?他會冒著風險為你傳遞消息?」
「魔尊難道忘了嗎,東嶽帝君乃家父舊部。」
經張潛一提,黃泉魔尊這才想起來,東嶽帝君便是承天傚法后土仙王親自敕封的,只是不太相信時隔千年,東嶽帝君仍然對承天傚法后土忠心耿耿。
何況張潛只是仙王傳人而已,更不太相信張潛所說。
「如今東嶽帝君已將地祗神靈一脈的半數大權移交於我,可謂將身家性命都繫於我身,何況是為我通風報信?」張潛也是看出了黃泉魔尊神色之中的懷疑,直接露出底牌,從玲瓏**塔中取出了東嶽帝君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