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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演戲 文 / 不給你摸

    殿中血香瀰漫,燕王由侍從領進之後,舞姬已經紛紛退下,殿下設好一張新的桌案。

    「好久不見,燕王別來無恙啊。」酆都大帝將平天冠囫圇的往頭上一帶,也不管珠簾是否纏在一起,端起那漢白玉雕琢的碩大酒盅,一副極為親暱的表情,走下台階,阻止正要行禮的牧雲燕,一副極為隨便的語氣,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不必客氣,坐下說話,坐下說話。」

    燕王毫不生分,對酆都大帝這笑面虎的性子也是見怪不怪,兩人相處近千年,早是習以為常。

    他輩分本就比酆都大帝還要高,私下裡稱他做陳酆小子,只是酆都大帝先入鬼道,所以修為上要強過他一籌,但他手下有十萬陰兵,這酆都大帝對他也是禮敬有加,當然心裡有沒有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那便不得而知了,兩人飲過一杯,稍作寒暄之後,酆都大帝自然而然開始顯擺起自己如今的實力,也是怕燕王帶著十萬陰兵殺回來之後與自己奪權,指著一旁桌上幾位介紹道:「這兩位是陰曹地府之中赫赫有名的兩位神君,馬面和鬼王。」

    「哦,久仰久仰。」燕王一副客隨主便的模樣,起身與這兩個奇形怪狀的生物拱手見了見禮,態度還算恭敬。

    馬面、鬼王也不托大,拱手還禮。

    酆都大帝見燕王態度比之以往隨和了許多,不再是那副對誰都愛理不理的樣子,心情大好,下意識的以為他是被自己如今手下所掌握的力量給震懾了,馬面、鬼王那可是跟秦廣王手下黑白無常還有如今鬧的三界不寧的牛頭齊名的存在,尤其是這兩位常年鎮壓陰曹之中的厲鬼、怨魂,戰鬥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強大,在陽間縱然實力打了折扣。但對付金丹人仙卻也不成問題,有這兩位協助,酆都鬼城如今實力遠非當初可比,也是在暗示燕王,你胃口最好不要太大。

    既然介紹了馬面和鬼王,便沒理由不提楊繼業,指著正欲離開的楊繼業介紹起來,「這位,小溈山黃泉魔尊的親傳弟子。」

    楊繼業聞言微微皺眉,他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從外面來的人。

    不過既然被酆都大帝開口點破,他也只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寒暄客套了兩句:「燕王赫赫之名,在下也有耳聞。」

    「楊繼業,張潛那小子想方設法想要除去之人竟然在這裡。」燕王聽了酆都大帝的介紹,也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段時間張潛沒少為尋找此人的蹤跡而勞心傷神,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與之偶遇,他強壓心頭驚詫之情。此次來他可有重任在身,且不可露出絲毫破綻,略一怔神,便恢復了正常。如今他雖有絕對把握暴起傷人,瞬息之間將他斬殺於刀下,但他與張潛費盡心機作出的計劃便要付諸東流,絕對是得不償失。而只要稍等一段時間,便可將他順帶掃除。

    「原來是黃泉魔尊的弟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後生可畏啊。」燕王十分客套的恭維了一句。

    見那酆都大帝還欲捅出之前與他商議的結盟之事,楊繼業眉頭皺的更深了,開口打斷道:「在下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各位盡興。」

    說罷,便在眾目睽睽下轉身離去。

    「他怎麼會在這裡。」燕王看著楊繼業消失在迴廊轉角下的背影,頗為意外的問了一句。

    「倒要問燕王了,你那府邸之中有直通人間的通道,為何本大帝卻毫不知情。」酆都大帝聽他提起這事,便有些憤恨,如今他到不在乎那條通道了,酆都鬼城的封印禁制已經被破除,他佔據了平都山這處洞天福地,對人間世界也毫無嚮往了,只是想起燕王這麼隱瞞了他近千年,便覺得心裡有個疙瘩,當初他在酆都鬼城之中被囚禁了近千年,不見天日,跟坐牢一般痛苦,燕王這混蛋明明有脫身的法子,卻不告訴他,如今仗著勢力膨脹,也敢在燕王面前表露自己的不滿了。

    「原來他是從這裡進來的。」燕王心頭理了理思路,這裂隙連接底層板塊間的所有斷裂地帶,相必和青羊縣外那個通道也是通的,這楊繼業應是誤打誤撞闖進了酆都鬼城,然後和酆都大帝廝混到了一塊,確定其中沒有其他力量的插手運作的痕跡,這才放心下來,心頭疑問與擔憂也一應解開,不做多想。

    酆都大帝見他答非所問,態度上有些敷衍自己,極為不滿,怒道:「難道便不給本大帝一個交代嗎?」

    「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糾纏不放有何意思?」燕王滿不在乎的白了他一眼,也曉得這事根本無關痛癢,尤其是現在,他條通道就是個雞肋,懶得跟他糾纏,這廝無非就是如今有馬面、鬼王給他撐腰,想在自己面前豎立權威,他自然不會如他所願,哪怕如今他手下十萬陰兵就沒在他身邊,他根本不是酆都大帝的對手,更莫說三人聯手,但若想左右局勢,必須要掌握主動權,只能依靠智取了,說道:「我如今這裡有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關係酆都鬼城的生死存亡,你想聽不想聽?」

    「有話直說,磨磨蹭蹭作甚!」酆都大帝更是不滿。

    「告訴你也無妨,我千里迢迢趕回酆都鬼城,也是誠心實意想幫你的,但你要答應我幾個條件,否則我即便將這消息告訴了你們,也救不了你們的命。」從燕王口中所說,讓人感覺事態非常的嚴重,似乎到了生死存亡之刻,酆都大帝陷入了他刻意營造的氛圍中,聚精會神,生怕漏聽了一個字,看樣子是十分緊張,然而燕王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指尖勾著酒壺,從壺嘴裡聞了聞酒香,確定其中沒有人血,這才給自己斟滿一杯,在手裡晃來晃去,也不喝。

    「你怕是危言聳聽吧。」酆都大帝見他自己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也是不怎麼相信。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卻是對自己如今實力充滿了自信,平都山福地有他和馬面、鬼王三人坐鎮,一般人哪敢輕攝其鋒,平都山福地當初已被打的支離破碎,連昆陽子本人都險些身死道消,沒有幾百年時間休想恢復元氣,對他們而言已是毫無威脅,其他門派應付牛頭鬼將都自顧不暇,誰還會多管閒事。

    「你若不信,我喝過這杯酒便走。你我千年的交情,我做到這些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燕王微微一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酆都大帝不敢跟他賭,燕王是可以說走就走的,而他卻離不開平都山福地這塊道場,放不下如今的安逸生活倒是其次,失去了這處洞天福地,他便沒有足夠的天地元氣供他凝聚元神,而且他若一無所有。這馬面、鬼王還會為他效命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可以說失去了這裡,他便失去了一切,與孤魂野鬼無異。不似燕王手下還有十萬效忠於他陰兵,無論在哪裡,都可以攏聚起一股強大的勢力,他心頭思忖片刻。點頭道:「你說,有什麼條件,只要不過分。我都滿足!」

    「首先,如今酆都鬼城中剩餘的三千鬼修全部聽我調度、指揮。」燕王一張嘴便是獅子大開口。

    「這絕對不行!」酆都大帝沒料到這燕王如此霸道,一上來就要篡奪他的權利。

    「你且聽我說完在做決定。」燕王毫不在乎他激烈的反映,繼續說道:「如今昆陽子已將平都山福地『萬象靈符大陣』的控制權連同掌門信物交給了陽山小洞天的東陵道主,也就是說陽山小洞天只要收復了這處道場,這座洞天福地便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又豈會繼續坐視自家之物由你們禍害,在我來時,已由『琉光』『淨塵』兩位府君牽頭,外加客卿長老『淳一道人』,一共三位金丹人仙,外加百餘名氣行周天之境的老道士,浩浩蕩蕩向此處殺來。」

    「這消息可靠?」酆都大帝聞言頓覺驚悚。

    雖說來者只是百餘人,他手下尚有三千陰神,甚至鬼仙也有幾位,但真正實力絕不是數量可以決定的。

    陽山小洞天所派之人一定是身經百戰之輩,法術、神通修煉的爐火純青,並且是有備而來,肯定武裝到了牙齒的,而他手下這些陰神,困居與酆都鬼城之中,資源貧乏,根本沒有任何傍身的法寶,雖說得了平都山福地庫藏,但道家法寶根本不是鬼修所能用的,有些純陽氣息太過強烈,甚至能讓鬼仙都退避三舍,而神通法術更不用提,鬼修本就是旁門左道,但凡有所選擇,都會選擇屍解重生的辦法,酆都鬼城之中鬼修被封印千年,尋不著肉身轉世,才入了鬼道。

    前無古人可以借鑒,後無來者繼續探索。

    這些鬼修只曉得如何維繫神魂不散,卻不知道如何使用神魂的力量,最多也就會一些御使磷火、屍氣或者攻擊神魂等膚淺手段,與道門千秋萬載繁衍發展出來的玄妙的法術、神通完全不可比較,而且這些手段在陽間還會大打折扣,所以鬼修在正面交鋒中與修道人都不在一個數量級上,說白了陰神祇是一縷失去肉身爐鼎、生命元氣支撐的殘念,又能掀起多大風浪,若不是無形物質,行動十分詭秘陰戾,對修道人能夠形成一定威脅,跟本人沒人將這些鬼物放在眼裡。

    正面鬥法,一尊陰神恐怕不是剛剛入道之人的對手。

    當初酆都鬼城有十幾萬鬼修,結果與平都山福地一戰過後,就只剩下聊聊三千人,雖說大部分都逃了,但死傷也絕對可以說是慘重無比。

    而平都山福地上上下下,加上燒火童子,也不過兩千餘人而已。

    但鬼修似潮水一般發起進攻之時,卻像是一群手無寸鐵的難民衝向裝備精良的大軍,無數陰神在鋪天蓋地的神符中化為灰燼,至今想起仍是心有餘悸,若非自己擊敗了昆陽子,令平都山福地人心散亂,鬼修得以近身攻擊神魂,只怕當日根本不可能取勝,而陽山小洞天實力比平都山福地何止強了十倍,平都山福地那兩千弟子還有些良莠不齊,便讓手下部屬達到了十比九的減員。這百餘名道人則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對自己手下這些僅剩這些鬼修而言,恐怕就是殺戮機器般的存在,

    而且三尊金丹人仙,也不是那般容易戰勝的。

    當初他能戰勝昆吾子都是因為佔了天時地利,當日昆吾子強行修補已經破裂封印,被天地之力反噬,落得重傷下場,饒是如此,他也是以不惜毀滅一件祭煉千年之久的遠古靈寶為代價。才將其擊敗,而今還有那麼好的機會嗎?就算他如今陣營之中多了馬面、鬼王兩個實力強橫的鬼神,雙方勉強算是勢均力敵,可也意味著這是一場惡戰、死戰,很有可能搭進去性命的,所以當他聽到陽山小洞天派出如此龐大的兵力往平都山福地而來,理所當然露出了一絲恐懼。

    「你覺得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拿起開玩笑取樂嗎?」燕王笑的很生硬。

    「燕王可有辦法阻止。」酆都大帝頗為緊張,他根本沒有決一死戰的勇氣,只想著如何躲避這場戰事。

    「有啊。現在就捲鋪蓋走人,我早就與你說過,此處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正道中人遲早要收回這裡的。你若當一回喪家之犬,想必陽山小洞天的人也絕不會對你窮追不捨的,反正他們跟你又沒深仇大恨,甚至還會感謝你。不是你,他們撿不了這個便宜。」燕王笑道。

    酆都大帝沒等他說完,臉色就更難看了。「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如今正處於凝聚元神的關鍵時刻,需要大量的純陽元氣,離開此處,再給我幾百年時間,恐怕也難以成功,只要等我將鬼身轉化成了元神,實力立刻增加十倍、百倍,陽山小洞天幾位道主也奈何我不得,此刻走了,功虧一簣啊。」

    「既然你捨不得這處洞天福地,那就只要與陽山小洞天拚死決戰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燕王一步一步把他往自己的圈裡引著。

    「主動出擊?」酆都大帝聽完覺得有些靠譜,當然僅靠他自己是絕對不成的,一定要把燕王綁上自己的戰車,而後道:「燕王若捨得手下十萬兵將出戰,再憑你鬼神莫測的軍事指揮能力,說不定真能擋住陽山小洞天的進攻,只要成功,這酆都鬼城今後你一半我一半。」

    「我手下兵馬你不用指望了,早被陽山小洞天打散了,我如今孤家寡人一個。」燕王說道。

    這消息對酆都大帝來說可謂是五雷轟頂,若是以往,聽見這消息,他高興也來不及,而今想借燕王手下兵力抵抗陽山小洞天,這消息對他而言卻無異於當頭澆了一盆涼水,有些難以置信,似喃喃自語一般,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手下可是十萬兵馬,而且是訓練有素的,與我手下這些一盤散沙的力量不同,怎麼說沒就沒了呢?」其實他並不在乎燕王手下那十萬兵將是怎麼沒的,只是心裡沒了這層依靠,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不知怎麼去應付陽山小洞天的進攻。

    「蜀州正道勢力盤踞無數,連正一道壇天師都親自駕臨了,我也被正道中人盯上了,吃了大虧。」燕王三言兩語講述一番自己一些虛構的遭遇。

    「你手下無一兵一卒,如何抵擋陽山小洞天的進攻?」酆都大帝顏色不善的說道。

    「所以我才讓城中僅剩的鬼修全部聽我調遣、指揮,若還是一盤散沙,根本擋不住陽山小洞天片刻!」燕王狠狠一砸桌子,猛地站了起來。

    酆都大帝被他氣勢所震懾,他當然不怕一個孤家寡人的燕王,他心裡的恐懼來自於陽山小洞天所施加的壓力,而今困局似乎也只有燕王一人可解,因此對他的態度格外的重視,扶了扶被他震歪的平天冠,正欲退讓,他尚有自知之明,曉得這三千鬼修在自己手中所能發揮出來的實力只怕不如燕王手中十分之一,可轉瞬又覺的不太對勁,燕王為何冒此奇險,來幫自己解圍?但這話不好明說,只是問了一句:「如果我將人馬交由你指揮,你有幾成勝算?」

    「八成!甚至更多!」燕王斬釘截鐵的說道,也是看出了酆都大帝已經對他起了一絲懷疑,也知道他心生顧慮的原因,便是自己的動機顯得有些反常。

    酆都大帝默不作聲,不知道燕王哪裡來的信心。

    「你知道陽山小洞天的人為何對我緊咬不放嗎?」牧雲燕一臉苦大深仇的模樣,問了一個看似毫無關聯的問題,酆都大帝如今完全跟著他思路走了,哪能知道為什麼,搖了搖頭,牧雲燕演的格外逼真,情緒、舉止上都看不出一絲破綻,將那半截靈紋石劍拿了出來,死死抓在手裡,深色陰沉的說道:「便是因為此物,我手下十萬兵將死傷殆盡,可他們並不知道我還活著,而且穿過層層封鎖進入了平都山福地之中,等他們穿越萬象靈符大陣時,便是他們的死期,我手下兒郎的在天之靈也可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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