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潛正是滿心疑惑之際,體內燕王突然傳來一聲爆笑。
牧雲燕這脾氣一直比較灑脫不羈,但自拜入張潛門下之後,便大有收斂,也知張潛行事極有分寸與規劃,事事算無遺策,也無他插嘴的份,如今卻見他做了這些事情依舊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甚至不明不白,終是露出了青澀稚嫩的一面,不知他是真糊塗,還是穿上褲子便不認人的情場高手,忍不住哈哈大笑,捶胸頓足,眼淚都快憋出來了,張潛被他這笑聲刺激的渾身發毛,不明所以,眉頭微皺,心頭略帶嗔怒的問道:「你如此狂笑作甚,莫非得了失心瘋不成?」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燕王直起腰來。
「有什麼你直說無妨。」張潛皺了皺眉頭,也感覺到了先前變化有些反常。
燕王頓時又是一陣爆笑,直到笑聲收斂,語氣平緩下來,這才開口說道:「你佔了人家姑娘家的身子,也不表示一下,還等著人家來安慰你不成?」
「什麼?」張潛心頭狂震,就算聽到他父親是承天傚法后土仙王時也沒這般震驚,腦子裡一片空白,有些反映不過來。
「難道你小子打算吃干抹淨便不認賬了。」燕王眉頭微皺,雖是衣冠不整、袒胸赤足一副邋邋遢遢的樣子,然而此刻神色卻是異常的認真,如果張潛真作出那種有違原則的事情,就算如今兩人地位、處境相差懸殊,他也要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狠狠訓斥他一番,這事實在丟人道聖皇的臉,不過張潛尚未表態,他也就苦口婆心的勸說起來:「這姑娘容貌其實生的清秀,雖然舉止之間少了幾分女人味,心機也有些重,但也算一位絕世佳人,而且頗有英武之氣,與之相處倒是另有一番滋味,輪身份也是峨眉後起之秀中的名聲最盛之輩,將來可能繼承道統傳承,乃是天之嬌女一般的存在,你莫非還嫌棄人家不成?」
「這他娘哪跟哪!」張潛將思緒稍微理清了一些,聽著燕王在心裡聒噪不止,忍不住大罵一聲,待他閉嘴之後,這才說道:「我不過是握著她手腕了而已,而且還隔著無息之甲,就算看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卻沒有任何齷齪想法,怎麼這麼就算佔了她身子,若以此為界限,我不知該對多少人負責!」
「修道人的男女之防與凡夫俗子可不一樣,凡夫俗子只知皮肉之歡,對身體有害而無異,而修道人卻是精神互補、元氣交融,此為雙修,對修行大有好處,這玄機道人元陰未失,若按照凡夫俗子的理解,便是處子之身,第一次珍貴至極,可卻便宜了你,不過你運氣也算倒霉,這玄機道人與你雙修之時,體內純陽元氣近乎枯竭,若是焚香沐浴精心準備幾日,將身體狀況調整到最佳狀態,你與她一番雙修,至少能將修為提升二十個小周天,若你二人皆是大周天圓滿之境,此番雙修,甚至能直接結丹,不過你能白撿這麼大一便宜,也是十分難得了。」燕王倒是一副算無遺策的模樣,他對女人甚為瞭解,看玄機道人這番模樣,只怕有些動心,張潛只要採取主動攻勢,捕獲其芳心也有極大的把握,到時候再想做什麼都不是很困難,完全可精心準備一般,可兩人珍貴至極的第一次,就這般稀里糊塗的浪費了。
燕王心頭大呼可惜,甚至當事人還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連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情都不清楚,可謂連最基本的情調都沒了。
張潛聽他一說,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也沒有懷疑燕王所說,他修為的確是在短短時間內莫名其妙的增長了十個小周天,而且純陽元氣之中多了一絲陰柔,想必是來自玄機道人體內,孤陽不生、孤陰不長,陰陽兼濟之後更能長久,元氣也愈發的精純,今後修為提升恐怕會容易許多,若不是雙修帶來的好處,這些變化難道是憑空而來,可她根本不知雙修界限,雖有這方面的瞭解,卻相當的淺薄,畢竟他入道也才兩年而已,不可能瞭解到修真界的方方面面,實在是無心之過。
而且當時元氣侵入玄機道人紫府之中時,忽然間發生的變化實在太過激烈,也有些身不由己感覺。
其實換做旁人,雙修時也無這般明顯的反映,都是徐徐而動,還需彼此雙方迎合。
兩人一個修煉的太陰劍訣,一個修煉朱雀火訣,在氣息上一個至陰,一個至陽,彼此有著強烈的吸引,猶如**,加之張潛一心只為救人療傷,也沒有任何防備,一時失策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卻不失反思過錯之時,張潛如今正在考慮如何善後,他如今雖想與玄機道人結下善緣,從而獲得正道的認可,並且可以藉此離澗道門內部的關係,可僅限於利益關係,因為他和道門始終不是一路人,將來總有相互為敵之日,如今牽扯到這麼一層複雜關係,並非他所願。
眼下不好處理,將來更無法善終。
「我並非你所想那般,事已至此,我豈會翻臉不認人,只是這姑娘恐怕不願意,而且你要明白,他是道門的天之嬌女,而我是人道傳人,還有一層身份是魔宗弟子,無論那一層身份都是與之敵對的,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那般簡單。」張潛微微蹙眉,心頭暗忖,其實他就算沒有這兩層身份,如今這般稀里糊塗與之雙修,也是惹來了潑天大禍,玄機道人的師門長輩不會看不出她體內元氣變化,順籐摸瓜摘出今日之事,自己恐有**煩,身敗名裂只算輕的。
若惹得峨眉山上那群老女人震怒,自己可能性命不保。
他可沒有膚淺的以為,與玄機道人雙修之後,便能與之結為道侶一步登天,兩件事情沒有必然聯繫。
如今若不想招惹上這樁**煩,便只有殺人滅口,不過這般絕情寡義之事他也做不出來,而且玄機道人一死,他之前努力也盡數白費,也是一樁麻煩。
「有何複雜?」燕王聽他一說,嗤笑道:「身份差別又如何?當年聖皇既是人道領袖又身兼天庭仙王之位,就算你與道門有仇,也不是與天下修道人都有仇,莫非你還打算將天下修道人都斬盡殺絕?這姑娘雖是峨嵋弟子,在我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我人道自強以不息,厚德以載物,並不排斥異己。」
「我非濫殺無辜之輩,只殺該殺之人,這峨眉劍派若與素無仇怨,能不與之為敵便自然容忍三分,不過峨眉畢竟是正道,在立場上與我們便是針鋒相對,將來總有刀兵相見的一天。」張潛微微皺眉,話未說完便被燕王打斷,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僅是立場便能決定一切嗎?利益才是驅使一切的源動力,如今道門可能是鐵板一塊,但只要你打破道門之間的利益平衡,並且給出更多的利益,這峨眉小洞天未必不能為你所用。」
張潛並非不開竅之人,經此一提,也立即醒悟過來,而後點了點頭,表示讚許,「這番話有理,似那魔門與道門在千年之前還不是一家,後來因為利益不均而分家,只要運作得當,這峨眉未必不是第二個魔門,如此說來,今日這無心之過,與這玄機道人結下荒唐關係,反而可以成為一處可以利用的地方。」
「你眼中也不要只看利益,這玄機道人雖是理性之人,可她畢竟是女人,重利益也重感情,你若只與她談及利益,久而久之也會對你厭煩,如何處理,無需我多說,你不是愚蠢之輩,應該心中有數才對。」燕王意味深長的一笑,而後提醒一句:「她醒了,自己看著辦。」
張潛聞言匆忙放開緊繃的心神,神色恢復正常,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他之前本就是稀里糊塗越過了界限,屬於無心之過,如今雖是經燕王提醒,已經幡然醒悟,但還是要繼續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否則讓這玄機道人誤會,兩人之間這關係便徹底沒有挽救餘地了,他可不像對方將他當作一個趁人之危的奸詐小人,見她自昏睡中醒來,眼神朦朧,皮膚也多了一抹紅潤的色澤,不似之前膚色白皙,看起來淒清至極,彷彿冰雪雕琢而成,顏色更多了幾分動人。
「你醒了?」張潛如今至少要讓這玄機道人在心中對他不能又排斥厭惡之意,否則連當事人這關都過不了,如何與峨眉山小洞天討價還價,只有被視作仇敵的份,如此一來,自然不能太過殷切,而露了陷,因此打算以之前心境與之相處,而後循序漸進,一步步將這種關係挑破,然後正常化,可是看向玄機道人,心情卻與之前略有不同,多了一絲憐惜,並非出於利益,而是發自內心,本打算與她細說正事,盡量跳過兩人之間的尷尬,卻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關切。
寥寥三個字,立即讓心思敏銳的玄機道人感受到了張潛身上所發生的變化。
這太上道人之前行事作風三分惡毒、七分炎涼,視青玄道人生死如無物,哪怕自己身受重傷,永恆冰封後遺症尚未除去,也沒有一點溫柔對待,甚至如今也算同生共死綁在了一條繩子上,也沒有問詢過自己傷勢如何,如今卻說出了這三個字,她眼神之中也是隱隱流露出了一絲冷意,難道這太上道人是故意如此?之前替自己療傷的動機並不純良,可心頭偏偏提不起一絲殺意,若換做青玄道人,如今只怕已經拔劍欲取他項上狗頭了,可對太上道人卻沒有多少恨意。
而且當初也是自己接受了他的舉動,讓其純陽元氣進入自己體內經脈中,發生這事,也怪不得別人。
而且這件事目前來看,對她並沒有任何害處。
想來想去,也只能認命了。
努力靜下心來,不敢去想當時那種感覺,甚至不敢與太上道人提起這事,更不敢去想這事帶來的種種後果,如今也只有揣著明白當糊塗了,神識內視,看清體內狀況,不由吃驚,如今體內凍傷不僅痊癒,而且修為境界大幅提升,之前只有七個小周天的修為,如今卻直接增長了近三倍,達到了二十個,張潛純陽元氣比他渾厚的多,她得到的好處自然也比張潛要多,而且困擾她十幾年的寒症也隨之不復存在,以往每到天寒之日,便會通體泛寒,血液凝冰,令她痛不欲生。
但失去元氣之中的寒性,恐怕也會為師們長輩法訣,肯定會看出自己元陰已失,到時候追問起來,該如何是好。
玄機道人只覺得腦袋奇大,苦惱不已。
她不指望師門能夠接受自己的道侶只是一介普通散修,而且年齡大自己近百歲,如今這太上道人實力可能在自己之上,可論潛力遠不如自己的,他花了百年時間才如此成就,而自己只花了十幾年而已,再有十幾年,便可將他甩的無影無蹤,師門瞧不上他,即便如今自己並不嫌棄他,可她都不敢保證以後自己會不會改變這種看法。如今讓師門知曉此人奪走了自己的元陰,恐怕第一反應便是震怒,然後氣急之下將其殺死,她決不願這一幕發生。
這太上道人與她雖無道侶之名,卻有道侶之實,不忍見他因此事而荒唐送命。
更何況這事若是發生,自己也算是是身敗名裂了。
她思來想去也沒有想到一個善後的好辦法,除非這太上道人一朝飛黃騰達,有資本獲得師門長輩的承認,可這實在太不現實,她甚至想過與其私奔,可這念頭更加荒謬與不切實際,讓她放棄現有的一切,龐大無比的修行資源,以及將來會落在她手中的巨大權勢,與一個窮困潦倒的散修做苦命鴛鴦,想想便讓她有些發笑,而且私奔最大的可能就是兩人雙雙被當作峨眉小洞天之恥而抹殺掉,實屬不成熟的想法,僅在腦中轉了一圈,便被打消掉,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先嘗試著隱瞞下來,等將來自己在門派之中地位更重之時,再嘗試著如何將此事公諸於眾。
若是讓人發現,追究起來,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這事十有**會挑起師門長輩的殺機,但不至於對自己太過狠毒,不過這太上道人便是危險了,但自己若極力保他,也未嘗沒有一線生機。
這般應對,好過那些不切實際的處理方式。
隨即神色也恢復了正常,張潛既不願說破,那她也不會像個弱女子一樣哭哭啼啼的要對方負責,甚至再她強大的自主意識了,還在考慮如今該怎麼對他負責,畢竟對方是為了救自己而惹上這些麻煩的,若讓他為此送命,她實在是於心不忍,也沒將心頭擔憂說破,免得惹這太上道人心生顧慮,將先前身體痙攣而弄亂的衣衫整了整,用純陽元氣烘乾,而後又用釵子將一頭散亂的青絲束起,又恢復了那種清冷的氣質,輕輕搖了搖頭道:「已經無事了,多些道長相助。」
「如今你我也算共歷生死,玄機道友無需如此客氣。」張潛語氣稍顯平和了一些。
「既是如此,道長喚名字便是,道友相稱或顯生分了一些,小女子道號玄機,本名也帶玄機二字,姓魚。」而後又想起張潛所言之事,便言歸正傳,道:「還望道長提醒一番,小女子身上到底多出了何物,先前琢磨半天,也未想透。」
「魚玄機,玄機姑娘。」張潛口中暗暗押著這幾個字眼,卻沒有報上自己真名,他雖不似楊繼業這般名聲顯赫,甚至在小溈山中也是默默無名,但事無絕對,一個名字很有可能便是一個極大的破綻,如今他絕不會冒險將自己真名告知於她,哪怕他二人已有道侶之實,而後聽她所問,也直言道:「你看你青霜劍中多了什麼東西。」青霜劍劍靈在與往生之劍硬拚之時受了重創,施展永恆冰封也消耗巨大,如今近乎陷於沉睡之中,玄機道人對它的掌控也是微弱到了極點。
因此那仙丹藏匿其中,她也渾然未覺,經張潛一提醒,她才分出一縷神識進入劍中,頓時驚訝萬分。
只見劍柄內的微塵洞天之中,一個身著輕紗、彷彿冰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懸浮於黑暗之中,怯生生的看著他,可愛至極,立即激發了她內心之中潛藏的母性,忍不住伸手去觸碰,神識感受著小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讓她整個人都異常的清醒,她心頭發出一聲無聲的驚呼:「仙丹!」
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枚仙丹為何會出現於青霜劍中,莫非是上天饋贈。
而且這枚仙丹藥性陰寒,正與她修煉神通相合,簡直是為她而生,最為重要的,這枚仙丹也許能夠很好的解決眼下的困局,如今她元陰被太上道人奪走,無法面對師門長輩,若是吸收了這們仙丹之中的陰寒藥氣,很有可能將自己損失的元陰彌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