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強壓心中震驚,暗暗揣測這種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雖說張潛修煉武道功法與人道最後一位聖皇的年號相同,但這並不足以證明他便是聖皇傳人,尤其是承天傚法后土仙王早在千年之前便已失蹤,連天庭幾大仙王都無法尋找到他的存在,世人猜測,這位仙王要麼在當年五大仙王圍攻之下隕落了,要麼遁入宇宙太虛之中隱藏了起來,怎麼可能扮作鄉野村夫藏身於人間世界,而且根據張潛描述,傳他功法的『父親』是個瞎子,兩處都與歷史記載不吻合,聖皇當年結廬而居,並無子嗣,也未收徒,自然不可能有傳承存留世間,更不會成為他的『父親』,而且聖皇當年武道境界以達至高無上的地步,肉身成聖,便是身體被碾成灰飛,也會血肉衍生,重塑爐鼎,怎麼會變成瞎子?
而且據張潛所言,當初張九德受強敵威脅,竟然無力護他周全,要將他悄悄送走,若那張九德真是當年的人道聖皇,這人間世界又有誰能威脅到他的存在?
東華輔元立極道君王玄甫?還是東嶽帝君?兩人即便聯手,恐怕也不是人道聖皇一合之敵。
當年仙庭六大仙王之中,承天傚法后土仙王乃是僅次於昊天金闕玉皇仙王的存在,即便當年受五大仙王圍攻而敗走,留下的傷勢很有可能現都未癒,但也不至於被人逼迫到連傳人都保不住的地步,不過這種猜測也是唯一線索了,燕王也並未排除這種可能,將自己所想一五一十的分析張潛聽了聽,燕王所講許多東西都是史書之中看不到的秘辛,張潛也是消化了半天理清思路,再此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天庭曾經有六大仙王,而父親很有可能便是當年叛離天庭的承天傚法后土仙王。
饒是張潛心中早有猜測,父親身份來頭可能極大,驟然聽聞這種可能,還是驚的說不出話來,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若燕王猜測屬實,那就意味自己需要面對的仇敵將是世上最為強大的幾尊存在。
前路凶險漫長,一步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然而張潛並未因此而喪失勇氣,更未動搖過前行的決心,只是仇人忽然間變成了遙不可及上抵天穹的存在,讓他有些不太習慣,眉頭緊縮,暗中分析著燕王提供的種種信息。據他所言,當年地祗陰司體系便是承天傚法后土仙王一手創建,便連東嶽帝君、十殿閻羅也是承天傚法后土仙王秉公無私從人間生靈之中選出有德之輩擔任,予以神職、傳授神通,使得大劫之後那個近乎毀滅的世界重新恢復了秩序,可謂有莫大之功,而對東嶽帝君等一眾大神而言,也有知遇、提攜之恩。
當初東嶽帝君那莫名其妙的示好,曾是張潛心中一樁疑惑。
若父親真的是承天傚法后土仙王,如此便很好解釋了。
以至於張潛愈發相信燕王的推測,隨即又想起了兩個關鍵的人物,道:「燕王可曾聽說過蘇慕清、蘇慕橙這兩人?」
「蘇慕橙這名字卻是未曾聽說過,至於蘇慕清……」燕王似覺耳熟,仔細思忖片刻,陡然大驚,叫道:「蘇慕清是妖族大聖九尾天狐的名諱,你從何處聽過這名字?」燕王難以置信的看著張潛,妖族大聖九尾天狐可是能和幾大仙王交手的存在,其名諱在三界之中都是一個極大的忌諱,鮮為人知,若非當年牧雲世家與妖族素有交集,也不曾知曉九尾天狐之名諱,而今時隔千年,九尾天狐都被世人遺忘了,莫說蘇慕清這三個字,他都是回憶了許久才想起來,張潛從何得知?
「九尾天狐?便是傳聞被昊天金闕玉皇仙王親手封印於無間地獄之中的九尾天狐?如今即將突破封印脫困的九尾天狐?」張潛語如連珠,接連三問,極為吃驚。
「三界之中也就這一條九尾天狐,除了她還有別人嗎?」燕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張潛何時又與這等凶神有所往來。
張潛三言兩語將渡心魔幻境時所遭遇的事情與燕王說了一說,也提及蘇慕清、長安城等事。
「那蘇慕橙我確實不知是何人,不過聽其名與蘇慕清應是姐妹,而且依你所講,他兩人容貌生的一般無二,只是氣質截然不同,定然也不會錯了,上古密事,還是涉及妖族大聖,我有所不知也在情理之中,而你渡心魔幻境時遭遇到的怪事,可能便是九尾天狐逃離無間地獄的一縷元神意念所致,卻不知她是如何找尋到你的存在,元神出遊,雖然是天人合一之境,世間一切皆在心中,卻如九霄之上俯瞰滄海一般,要想在無窮冥海之中尋覓一條渺小的魚兒,沒有記號或者指引,實在難如登天,真不知九尾天狐一縷元神意念是如何在茫茫世間找尋到你的存在的。」燕王仔細分析著,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暴露了你的位置?」
「父親當初並未交給我任何東西,便連《道淵》之術也是口口相傳,應該不太可能。」張潛默默回憶道,當初蘇慕橙百般費心,想要問出自己的藏身之所,顯然父親不僅沒有留下線索暴露自己的位置,反而心思縝密的隱藏了自己的行蹤,張潛將這事情細緻的與他說了一遍,燕王聞言也稍顯放心,而後道:「蘇慕橙使用的道術應該是『莊周夢蝶』之法,是三清宮的一門絕學,只要取得與你相關的一件事物,以此為寄托,便可與你心神在冥冥之中交往。」
「相關之物?比如說……」張潛皺眉道,她實在想不到蘇慕橙能從哪裡取得這些東西。
「比如你穿過的衣物,上面殘留了你的氣息,甚至是你的一根頭髮,不過此法只能神交,她無法對你形成威脅,只要你意志堅定,不受迷惑,她也不可能知曉你的藏身之所,甚至你還可以將計就計,用虛假信息混淆她的視聽。」燕王隨口說道,沒將這夢蝶之術放在心裡,神交之法猶如鬼怪托夢,只能擾人思緒,倒是那九尾天狐蘇慕清讓他極為不安,她可是招來了心魔來圍攻張潛的神魂,絕對是元神意念親臨,有第一次,也許便有第二次,小心提醒道:「你得小心那蘇慕清一些,雖說那一縷元神意念從無間地獄脫困,歷經萬劫來到人間已是虛弱不堪,但九尾天狐畢竟是渡過天劫的上古大能,僅是如此取你性命也易如反掌。」
張潛如今思緒全部糾纏在蘇慕橙身上,她能取得與自己相關之物,已經足以證明一點,兩年前逼迫父親送自己離去的仇敵絕對與其脫不了干係。
復仇念頭在他心中悄然覺醒,卻是沒有聽進去燕王的告誡提醒,這位妖族大聖兩年之前還被鎮壓於無間地獄之中,屬於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與迫害父親的那些人應該沒有牽連,何況妖族與仙道也勢不兩立,這般算來,也算站在統一戰線上,只是曾想害他性命,而且自那之後便銷聲匿跡了,倒犯不著糾纏計較,只是有些不解九尾天狐迫害自己的動機,而燕王應該知曉緣由,隨口問道:「這蘇慕清乃是妖族大聖,與我無冤無仇,為何想要害我性命?難道上古時期的紛爭?」
燕王訕訕一笑,說道:「當年九尾天狐便是被聖皇擊傷,否則也不會被昊天金闕玉皇仙王封印鎮壓了。」
「看來父親還真有可能是人道聖皇,否則這蘇慕清手眼通天之人不會對我這個小人物下手,幸好這份仇怨並非與整個人道結下,擊傷他的是天庭的承天傚法后土仙王,而非人道聖皇,如今妖族想要崛起,必然要合縱連橫,我與她之間的仇恨未必不可化解。」張潛心中暗忖,恐怕蘇慕清自己也是作此打算,否則後來也不至於一直安靜下去,若有深仇大恨,應該是不死不休的。燕王聽他講述幾件事情之後,也是逐漸印證了自己的推測,這張潛十有**是人道聖皇傳人。
這般身份,比任何一個大世家的傳人都更具份量。
人道聖皇雖不如幾大世家的族長權勢滔天,然而威望與地位確實幾大世家所不能比擬呢,統一人道如今散落於世間的勢力,自然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身份了。燕王如今更是有投靠依附之心,若張潛是某個大世家的傳人,縱然彼此之間毫無仇怨,甚至曾經關係還比較親密,也不可能保證自己心頭不生芥蒂,畢竟牧雲世家可是當時人道最強大的世家之一,讓他寄人籬下,不管這座靠山眼下如何強大,都很難讓他心安理得的接受,可張潛若是聖皇傳人,則全然不同了。
燕王如今也不再顧忌張潛會對他有任何不利,兩人相識不過片刻,自然不敢說對對方脾性都瞭如指掌。
不過張潛這層身份,便讓他沒有懷疑的餘地了。
將腰間虎符摘下,雙手遞了上去,而後略顯恭敬的說道:「先前不知聖上身份?多有不敬,還往恕罪,這是統帥陰兵虎符,那青玄道人恐是堅持不了多久了,不宜耽擱,請聖上依計行事,我與牧雲輝定當全力配合。」燕王聽張潛之言,只當張九德已死,而張潛繼承了聖皇武道,自然可繼承聖皇之位,雖說聖皇之位是幾大世家共同推舉出來的,而非如今李家王朝,父傳子、子傳孫的模式,可非常時期,自然可非常行事,而且急於將張潛推上聖皇之位,也有他自己的一份打算。
他自然不是犯賤,想給人做鷹犬走狗。
張潛如今復興人道之心搖擺不定,並未下定決心,自己將他推上這個位置,很有可能替他作出選擇,自己想要重現牧雲世家的輝煌,便容易許多了。
「你稱我什麼?」張潛微微皺眉,也是理解了燕王的意圖,便是想將這責任壓到自己肩上,從而替他去做他如今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純粹是給自己找麻煩,而聖皇這個名號,在上古時期便不重要,如今人道滅亡、勢力衰微,更是毫無意義了,他也沒任何興趣,卻也沒有挑破,巧言婉拒道:「我是不是繼承了聖皇衣缽尚不可確定,即便是這樣,我父親如今也只是失蹤而非身死,為人子者,再次關頭應該盡量查明真相,豈能急不可待的取而代之?所以請燕王暫時收起這個稱呼。」
燕王仔細一反思,如今的確是自己心急了,他等待千年,一心想著振興牧雲世家,重現人道輝煌,只可惜力量有限,卻無能為力。
如今遇見聖皇傳人,一顆沉睡的雄心悄然覺醒了,急不可耐的想要實現心中那些抱負。
結果卻在張潛這裡碰了一鼻子灰,漸漸冷靜下來。
如今讓張潛繼承聖皇之位,收攏殘存於世間的人道力量,雖然在短時間內可能匯聚起一股強大的勢力,但同樣也會遭來雷霆萬鈞的打擊,而他們能夠在這場風暴中存活下去的可能基本為零,他曾是一代名將,生出這般膚淺幼稚的想法實屬不該,現在自己一忖,便明白其中利害,也是尷尬無比,推張潛繼承聖皇之位絕不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不願在問題上多做糾纏,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來,哈哈一笑道:「張兄繼承聖皇絕學,鄙人怎敢在你面前自稱燕王,在下與輝老都是曾經牧雲世家的弟子,我單名一個燕字,張兄可直呼鄙人名諱,輝老雖年長,但按族中備份算,還差我一輩,張兄也可直呼其名諱。」
「嗯,私下裡兩位喚我名諱便是,只是在外人面前莫叫破我身份便是。」張恰隨口囑咐道,神識映照虛空之中。
只見青玄道人衣衫襤褸,手中水墨江山扇扇墨色已經暗淡至極,基本看不出山水輪廓了,環繞身旁的七條白龍也只剩下三條了,俱是渾身青黑,如同陰雲的顏色,顯然被陰神鬼魂散發出來的陰濁之氣污染了,身上更是殘破不堪,傷痕纍纍,先前燕王下令暫緩攻勢,隨後便被張潛攝入玲瓏**塔中羈押了起來,斷了與陰兵之間的聯繫,如今幾萬大軍一直沒有接到新的軍令,攻勢依舊綿軟無力,側重圍困,而非進取,楊繼業因此是堅持下來,否則如今早已身死。
不過虛空之中盤踞的陰兵仍有七萬之巨,楊繼業便是還有幾條命,也無力脫困的。
如今他已是心如死灰,殺也殺疲了,可這些陰兵明明佔據絕對優勢,就是不進攻,他求死之心也得不到滿足,痛苦承受著等待死亡的煎熬。
「計都、羅睺,你二人速來見我!」張潛見青玄道人一時半會內不至於送命,也不著急,將他實力在消磨一些再說,自己才能更好的將他掌握於手中,默默思忖片刻,而後大喊一聲,話音一落,便見眼前虛空之中驟然出現一個不起眼的黑點,隨後那黑點似滴入水中的墨水一般,不斷暈散,轉瞬之間眼前數里之地都成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燕王與牧雲輝二人嚇了一跳,兩人神識在玲瓏**塔中本就受到限制,而計都、羅睺兩人都擅長隱匿。
堂堂兩尊鬼仙,竟然沒有發現眼前這一片黑暗從何而來。
燕王眉頭微皺,凝聚目光,這才看見黑暗之中有兩個人影輪廓,不由心驚,他本以為張潛是孤家寡人,沒想到他還有自己的勢力,而且這兩人實力不俗,都是氣行周天之境的高手,而且所修道術也是詭異無常,若做刺客,實在讓人不敢小覷。也不多問,只聽張潛具體安排,同時默默審視著兩人。
「你二人短短時日之內竟然連破幾境。」張潛頗感意外,在一個月前,兩人還有兩三條經脈沒有打通,而今日一見,兩人都進入了氣行周天之境,這般速度不可謂不快,連他也略有不及,不過也未因此吃驚,他自己便是個打破常理的存在,又豈會以尋常目光去看待別人。
「嗯,如今我與計都都是兩個小周天的修為,全依仗主上當時將太歲遺體慷慨贈予我兄弟二人,否則再花三十年也不見得有如此成效。」羅睺道人躬身一禮,神色態度皆是恭敬無比,而後說道:「主上若有事情不方便親自去做,便交給我二人,定不負所望,如今我與計都雖然修為只停留在氣行周天初期,但是借助太歲遺體已經將兩件天魔至寶補全,已是晉陞成遠古靈寶了,依仗器物以及天魔道術之利,即便氣行周天之境圓滿之境的修士也有把握刺殺。」
羅睺道人說罷,從袖中取出一枚漆黑如墨的石球,圓潤光滑,晶瑩剔透,一暴露在空氣中,便有一股清冷的氣息瀰漫開來。
彷彿整個空間都靜止了下來,心中一切雜念的都盡數泯滅。
「物極必反,太歲雖擅長用心魔傷人神魂,但他腦海之中卻會孕育一枚清虛神丹,有清心鎮神之效,佩戴此物可防止心神受外物襲擾,而且以主上如今修行速度,不出一年半載必然會渡風火大劫成就人仙業位,此物對渡劫之人也如神物,請主上收好。」羅睺道人將那清虛神丹恭敬遞上,沒有一點私慾。(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