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雜人等走後,華如初坐在原位半晌沒有動靜,翠凝送完人進來看到小姐還以為小姐在生氣,有心去安慰幾句,嘴張合幾次都沒能憋出一句話來,不由得暗惱自己嘴拙。
她卻不知華如初根沒生氣,她只是在遺憾這裡不是現代,那樣她就能撲上去噴那姑娘一臉吐沫星子,在這個三妻四妾才是常態的世界,她要是這麼做了就真成悍婦了。
真是,小小一個姑娘,怎麼就能那麼不要臉呢?
晚飯時,華如初將之當成笑話說給阿佑聽,聞佑沉了臉,「她還敢來?」
「人家不止敢來,還放下話來說她不會放棄,不過我也沒客氣就是了,朱家不會由著她來的。」
聞佑放下碗,「我去和朱深說。」
「不用,小事罷了,要是你總緊著內宅這些小事人家才要笑話你,我的男人不能被人笑,你這兩天安心當差就是,兩天後我們就走。」
「朱家……」
「還擔心我對付不了一個朱家?放心,我吃不了虧。」
聞佑定定的看著她,直到確定如初是真的沒有因為這事不舒服才丟開了去,又說起別的事來,「皇上知道你要回去省親,特意多准了我幾天假,我只需在一月底之前回來就行。」
那豈不是有將近四十天?往返時間劃去一半,也至少能在娘家呆上半個月,這已經比她預料的要好許多了。
華如初大喜過望,撅起油呼呼的嘴巴親了聞佑一記,語氣上揚,「大功一件,我們在路上再趕一趕,在揚州呆的時間就能更多了。」
臉上剛才被親過的地方感覺有點油膩。聞佑卻一點也沒有要擦掉的意思,拿起她放下的筷子重又塞進她手裡,往她碗裡夾了好幾筷子她愛吃的菜,「嗯,能多呆幾天,先吃飯。」
剛扒了幾口,華如初又想起一事,「那祁亮和晴好的婚事……」
「能趕上,祁亮有家人操持。不用我們掛心,晴好的嫁妝你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嗎?能趕上他們的好日子就行。」
華如初一想也是,遂不再掛心。
千盼萬盼下,終於等到了出發的日子。
除了貼身侍候的春玉夏言和翠凝外,華如初沒有再帶其他侍候的人。後來看阿佑帶了祁安,便又將雙芷帶上了,實在是想回去的人太多了,好在嚴家堡的船夠大,裝得下。
冬菲被師傅禁了足,天冷路滑,她出來誰都不放心。但是江伯卻親自來了。
見他手裡拿了個小包裹,華如初以為江伯是想回去,正想詢問就聽到江軒道:「朗星草的藥效我有點進展了,只是可能北方太冷。葛鎯頭送來的幼苗一株都沒能種活,種子都還在,你帶回揚州去試試看,記得找個穩妥的人看著。這藥草……可能會很有用。」
能被江伯強調有用,華如初已經將朗星草的重要性生生的往上提了好幾級。揚州自然是好,氣候沒得說,可她一年都不見得能回去一次,倒不如再等等看,要是明年阿佑真能去兗州,那她就將種子帶去兗州試種,兗州的氣候不比揚州差。
聽到她的打算,江軒倒是沒有意見,只是,「你去了兗州,冬菲恐怕會想要跟著去。」
「讓她先將孩子生下來再說,您不是捨不得太行山上的好藥材嗎?總不能我去哪裡就讓你們也跟我去,讓您跟著我奔波我爹肯定會從揚州跑來敲我腦袋。」
「她那倔性子哪是好說服的,不過你說的也對,怎麼都得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大夫行醫在哪裡都可以,跟著你也差不了,醫館有我坐堂就夠了,讓他們兩個到時跟著你到處走走沒壞處,眼界開了心眼才大,醫術才能有進步。」
「他們要能跟著我到處去我當然求之不得,只是冬菲還好說,江雨那裡……是不是不太好?畢竟他的身份上就不像冬菲,跟著我會讓他覺得矮人一頭,覺得受到了束縛吧?!」
江軒背著手搖頭,「他心裡裝了冬菲好幾年,冬菲去哪裡他都會跟著,你不用擔心,要是這點調節能力都沒有,我也白教他這許多年了。」
「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碼頭上風大,披風都被吹得呼啦啦的,風鼓進來全身都涼了,華如初自覺還能撐住,可江伯到底年紀大了,不欲在這裡再說什麼,便道:「您回去吧,再過得幾天會有人將年貨陸續送來,您只管收著就是。」
心裡想起一事,華如初看了阿佑一眼,又道:「要是祁老太爺有個什麼萬一祁家人求到您面前來了,您就去看看。」
「我是大夫,有人求診自然不會置之不理,要你擔什麼心。」江軒瞪她一眼,轉身走人。
華如初吐了吐舌,她怎麼忘了江伯醫人從不看對方身份的。
聞佑勾住她泛涼的手指,慢慢的將她整個手掌都握進了手心,語聲溫柔的道:「上船吧。」
「嗯。」
古奕海讓出了船上最好的房間。
屋內幾個丫頭已經燃好了罩籠,華如初迫不及待的往裡鑽,將罩籠上的被子盡量多的往自己身上搭,不一會,身上就熱了。
舒服的歎了口氣,華如初神情愉悅放鬆,大冬天的碼頭上的風真讓人受不了。
聞佑看著她貓一樣的表情嘴角勾起,「成親時你也是坐船來的,那些時日都在船上做什麼了?」
華如初想了想,「也沒幹什麼,看看書,發發呆,想想自己的夫君會是什麼模樣,思量一番在太原在祁家要怎麼生活,哥哥也常來陪我說話,時間就這麼過了,我當時還嫌這路上的時間太短了呢。」
「不想面對事實?」
「應該是。」一說完華如初自己就先笑了,現在在去想那時的心態,真沒發現多少害怕之類的情緒,只想著要用怎樣的方式脫身。
她對揚州的生活太眷戀,滿心想的都是要怎麼才能無後顧之憂的回去,再過回曾經的日子。
聞佑從來沒有這麼閒過,什麼都不用想,吃喝有人侍候,睡覺有人在懷裡安睡,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能和如初在一起,不管是說些瑣屑小事還是談天說地心裡都覺得歡喜,只恨不得日子能天長這久就這麼過了。
如初興起時會和他說上一個段子,他沒有聽過但絕對精彩的,也不知如初是從哪看來的。
一問她她就說是在夢裡夢到的,她的夢鏡很奇怪,總有人給她講故事。
兩人同進同出的親密讓古奕海都生出幾分羨慕,夫妻關係好成兩人這樣的,真不多,能做到相敬如賓給與尊重就已經是他知道的最好的了。
華如初慣來的好運氣,這一路上順風順雪,居然沒有因為一點意外而耽擱時間。
不過九日時間,船隻就停靠在了揚州碼頭。
站在船頭,看著不遠處熟悉的場景,華如初心裡酸漲得厲害。
明明離開都快兩年時間了,這裡似乎沒有一點變化,依舊喧嘩熱鬧,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吆喝聲不絕不於,責罵聲時不時也能聽聞。
這裡是揚州,她的家鄉。
她終於回來了,帶著自己的男人一起。
主動握住身邊的手,華如初曲起手臂緊了緊,「我們回家。」
聞佑眼神閃了閃,因她的雀躍而高興,也因她對他說回家時的笑容而歡喜。
這裡是如初的家。
下船時華如初並沒有戴紗巾帷帽,擔心阿佑多想,邊往下走邊解釋道:「揚州的女人不戴那些,這裡是武林中人的大營,有不少俠女出沒,你若是見著策馬狂奔的女子不要覺得奇怪,在太原女子騎馬是稀奇,在這裡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是千金小姐也有善騎的。」
「生在揚州的女子很幸福。」
華如初笑得更歡,「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一直很慶幸。」
碼頭上最是人多,迎來送往的從來不乏貴人,嚴家堡各堂口都有船,每年到這時便能看到,所以在一開始看到船隻靠岸時沒人放在心上。
可當看到船上下來的眾多人時,就有人多看幾眼了。
這是哪家貴人搭了嚴家堡的船準備搬來揚州落戶嗎?
這麼想著,就有那腦子活的上前攬生意,看那船隻吃水的程度就知道船上的貨物少不了。
這些事自有人處理,華如初只管行在前頭和聞佑小聲說著話。
這碼頭她以前來得多,對這裡再熟悉不過,哪家買賣行做生意地道,哪家坑人,哪家老闆最厲害,哪家是個笑面虎她都如數家珍。
聞佑時不時應一聲搭她的話,眼睛隨著她指向的地方看去,偶爾視線會落回身邊人臉上看一會,自下船後臉上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笑,顯然心情不錯。
他也想多瞭解揚州一分,想知道這麼一處明明繁華浮躁的地方為何能養出如初這樣的人。
「爹娘要是看到我一定會嚇一跳,哈哈。」
是會嚇一跳,明天就是除夕,他們卻在除夕之前的一天趕了回來。
不過更多的是歡喜吧。
聞佑見過華家父子,對他們心裡並無畏懼,只是對如初曾說過的岳母沒多少底氣。
能教養出三個優秀兒女,且讓岳父放在心上的女子不會簡單。
顯然還非常疼愛如初,一想到如初為他流掉的孩子,他便覺得岳母那一關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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