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守歲是從古延續下來的老傳統。
這一夜,祁府也不例外。
一大家子人圍著罩籠而坐,和親近的人說說笑笑著,時間過得極。
當外面響起一陣陣鞭炮聲時,眾人不用看刻漏便知已經到了舊替的時刻。
祁府燈火通明,祁管家領著幾人也去了外面放開門炮,謂『接年』。
屋內又是一通跪拜。
年紀小睡著了的都被叫醒來磕頭領到了紅封。
華如初這是在祁府過的第一個年頭,老太太也給了她一個。
到此,人也就可以散了。
掩嘴打了個呵欠,華如初困得走路都有點晃。
祁佑時時注意著她,看她不穩時就不著痕跡的扶一下。
這個時辰正是最冷的時候,出了主院華如初就清醒過來了。
因著還有各房長輩在,兩人也就是悄悄對望一眼,不多發一言。
直至各房分別後,兩人才自在起來。
攏了攏披風,華如初抬頭看向夜空,感覺……特別的乾淨。
就連空氣都覺得前所未有的清。
這就是所謂的年氣像嗎?這麼一想,華如初不由得笑了。
「笑什麼?」祁佑也抬頭看了看夜空,什麼都沒有。
「就是覺得空氣特別好,對了,明日要做些什麼?」
「初五前婦人除非是回娘家,不然都是不用出門的,明天要祭祖,你幫著準備準備就好,趁著這幾天不忙你好好歇一歇,過了初五。你要隨我去幾戶人家拜年。」
頓了頓祁佑又道:「你是祁府的長孫媳婦,又是婦,這些事都是免不了的。」
「好,我知道了。」
一夜話。
次日便是春節,又稱元塑。
年,月,日之始。
拜禮過後,華如初瞟過林氏,說起她的打算。「原本的衣裳沒穿著,再去做又趕不及了,孫媳便著人兌換了些銀裸子,每個下人賞上一兩個,祖母覺得可好?」
「使得。」老太太點頭。滿臉讚賞,「為祁府忙活了一整年,是該賞,這事你做主就是。」
「是。」
老太太看她一眼,旋即又道:「府裡從明日起便要開始走禮,你多留心些,看哪個府上送什麼合適。不要重了也不能輕了。」
「是,祖母。」華如初應下,旋即又提出了要求,「府裡和其他府上的關係我不是很瞭解。祖母能不能將要去的人家列出個單子來,孫媳再讓夫君幫著定下年禮。」
「這樣也好,我現有拿不穩筆,雙芷你來幫我。」
「是。」
對於沒叫自己上前。華如初很滿意,起身去做其他安排。
平日裡打賞一兩個下人自是沒什麼。可整府打賞,她卻不能一個人去得了這個好,還是讓所有人都來給老太太磕個頭好了。
紅封早就準備好,每個裡面放了一到兩個銀裸子。
一等丫頭分到的是兩個銀裸子的紅封,二等丫頭往下則是一個。
對華如初來說,這點銀子自然不算多,她的幾個貼身丫頭月例銀子就是十兩,過年她是每人賞了二十兩,小丫頭的月例銀子也有三到五兩不等,過年賞了三五兩一個。
可以祁府的情況來說,能賞下這麼些銀子已經算是不錯了,畢竟帳面上的銀子也就剩那麼一點。
那邊老太太一忙完,華如初便讓下人們四人一隊進去領紅封磕頭。
一番忙活下來,總算是把前幾天府裡的流言怨語都給壓了下去。
自初二起,府裡便陸續有人來拜年。
祁家的老爺也紛紛出動走親訪友,就連祁佑也是日日出門。
頭一個去的地方自然是太子府。
回來便捎帶了太子妃的話,「娘娘讓你初六去看她。」
「這是催著我去給她拜年了吧?!」
「能讓她催著去拜年的也就你一個。」
這麼一說,華如初也覺得是這個理,心裡瞬間平了。
到了初六那天,早早便收拾好自己和祁佑一起去了太子府。
周良那裡輪不到她來打點,華如初也不想給人一種擅於長袖揮舞的錯覺,說了幾句吉祥話便做數。
進了垂花門,不意外的看到陳嬤嬤一臉笑意的候在那裡。
一見她便福身,「老奴願意大少夫人心想事成,事事順心。」
「承您吉言了。」從袖子裡摸了個紅封塞進她手裡,「給你買個首飾戴戴,也願你身體健康。」
陳嬤嬤眉開眼笑的接了,「娘娘都說您比她手邊還要寬裕多了,老奴就不客氣了。」
「你還和我客氣什麼,娘娘最近可好?」
「好也不好。」引著她往裡走,陳嬤嬤道:「孩子很好,娘娘現在也能吃下東西了,這本是好事,可總有些不順心的事,又不能
真什麼事都不管,人啊,總有太多的不得已。」
察覺到自己失言,陳嬤嬤忙又笑笑,道:「老奴這也太不將您當外人了,正月裡就說這晦氣話,您可別向娘娘告狀。」
「我是那種人嗎?」華如初自然不會去追問太子妃遇到了什麼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道理還是懂的,天家的閒事管不得她是深深的明白。
說著話就進了太子妃的院子。
在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太子的聲音。
華如初不由得有些躊躇,她是真不願意往太子跟前湊。
陳嬤嬤看她如此,以為她是有什麼顧忌,便輕笑道:「不礙,太子也希望您能常來陪陪娘娘。」
勉強笑了笑,華如初心中一動,道:「夫君陪我一道來的,只是太子在這裡,那……」
陳嬤嬤捂著嘴笑,「原來大少夫人是心疼大公子啊。放心,老奴一准進去就通報,絕不讓大公子久候。」
華如初也不否認,只是抿著嘴笑了笑。
門簾被宮女撩起,這人華如初也認得,是太子妃身邊的女官白氏,太子妃對她的信任僅次於陳嬤嬤。
「在裡面就聽到你們說話了,娘娘讓奴婢問問你們打算何時進來。」
陳嬤嬤率先走了進去,將另一邊簾子也打起來。邊笑道:「這不就進來了,大少夫人擔心大公子人侍候,老奴正寬慰她呢!」
裡頭傳來太子的聲音,「原及也來了?」
這是要自己回話了,華如初疾步進去。斂了眉眼行禮,後道:「回殿下的話,夫君和臣妾一起來的。」
聞昱丹免了她的禮,和顏悅色的道:「今日便在府裡用午膳,多陪太子妃一陣。」
態度是好的,語氣卻是慣常的命令口吻,華如初乖順應下。始終不抬眼去看人。
看著規矩極了。
在一邊的太子妃卻看得好笑,她和華氏相處得多了,哪會不知道她這會是裝的。
不過她也不會拆穿了就是。
比起其他婦人姑娘見到殿下或誠惶誠恐或偷瞧或算計的態度,華氏做得合她心意。
捂著嘴笑了笑。太子妃便催促太子去前院,「總不好讓原及久等。」
聞昱丹起身,奈的笑,「行行行。現在倒是我礙了你的眼了,我這就去找原及。」
太子妃嗔他一眼。「殿下這說的什麼話,難不成殿下還要留下來聽我們女人家的話題?」
「哈哈哈,不聽,不聽,你高興就好。」
「妾自是開心的。」確實是開心的,自從有了身孕,夫妻的感情反倒好了許多,哪怕是因為肚子裡孩子的緣故,她也覺得歡喜。
恭送太子離開,華如初才覺得鬆了口氣。
有些事,真是一點也放鬆不得。
「行了,人都走了你也自在點兒。」太子妃示意她在下首坐下,「我瞧著你好像不是特別願意見到太子,為何?」
「娘娘這話說得可怪,他是殿下,我是臣妻,自是要避嫌的,難不成還要往太子跟前湊?要真是這樣,以後我還有機會登太子府的大門嗎?」
「淨瞎說,我是那般小氣的人嗎?」太子妃嗔完又覺得好笑,是啊,人家上趕著往前湊她不滿意,這離得遠遠的她還有意見不成?
不過自打知道了一些秘聞,有些事,她不得不防著。
只是這人倒好,根本不用她妨,自己就巴不得遠遠離著。
可也真是因為如此,她才越是對她放心。
「一陣不見,怎麼看著你好像清減了些?聽說老太爺受了傷,老太太身體也有礙,現在府裡是你當家?」
「這世上有些事總不能隨著自己的心意來,家裡兩老倒了,我婆婆是不管事,三嬸是不適合,原本二嬸管得還挺好,卻貪得過了頭,捅出了婁子,不得已我只好接過來,這個年總是要過的。」
這口氣勉強得太子妃聽了都想打壓她幾句,「掌家有何不好?小媳婦誰不想掌家?你怎麼就嫌棄成這樣?」
「因為祁府太窮了啊,不要說從中撈點什麼好處,還得算計著銀子怎麼個花法才能不讓帳面上太過乾淨,這樣我哪能不瘦。」
……這人,在她面前還真是一點顧忌都沒有了,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坦坦蕩蕩的,真是……
卻又忍不住問,「祁府真窮成那樣?」
「我可沒撒謊,要不是我想著法子讓二嬸吐了幾千兩出來,這個年要怎麼過我都要覺得頭疼。」
太子妃皺眉,「我記得平日裡殿下也沒少賞賜原及,他就沒補貼家裡一點?」
「有啊,補貼給我了。」
「……全給你了?」
「他的不就是我的嗎?男人有了小金庫多危險。」
太子妃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一臉理所當然的女人,這可真是,她都有點可憐原及了。
ps:早孕的反應全出來了,好累,還要拖兩天才能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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