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擰了濕帕子覆上如初的額頭,又學著剛才冬菲的樣子擦拭她的手心腳心。
動作不算熟練,再加上可能力氣用得太大,華如初動了動,眉頭都皺得更緊了些。
祁佑連忙放輕了力道,動作也停了下來,等到如初沒有動靜後才又繼續。
動作明顯輕了許多。
重複著不知道做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
雲書領著冬菲進來,示意冬菲去診脈,她自己走到姑爺身邊低聲道:「姑爺,您先去用飯吧,這裡婢子來侍候。」
祁佑沒有拒絕,起身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轉身離開。
他是得去吃點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如初。
姑爺一走,雲書便壓著聲音問冬菲,「小姐情況怎麼樣?」
「體溫降得差不多了。」
「那小姐怎麼還不醒?」
冬菲也看向床上的人,「是不是這些天太累了?」
雲書若有所思的點頭,「那就讓小姐繼續睡。」
華如初醒來時已經酉時末了,看著帳頂犯著迷糊,這怎麼和家裡的帳頂不一樣?
「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順著聲音看去,華如初三魂七魄全回來了,淺淺露了個笑,道:「就是身子沒勁,你今晚也留這邊了?老太太會不會不高興?」
「祖母那裡有祖父說,沒事。」
那倒是,一物降一物,老太太是很威嚴,可在老太爺面前卻也順從得很。
手臂軟軟的使不上力,華如初決定行使她病人的權力,朝祁佑伸出手索抱,「我要喝水。」
床頭放著早就備好的水。祁佑將人扶起來靠到自己身上,端了水餵她。
一杯見底。
「還要嗎?」
華如初搖頭,「你用過飯了嗎?」
「嗯,我讓人給你拿吃的來。」
華如初賴在他身上不動。「現在不餓,嘴裡苦。」
祁佑心疼之餘又有些小小得意自己的未雨綢繆,從床頭的櫃子裡撿了粒蜜餞餵進她嘴裡。
華如初眼睛亮,「你買的?」
「來的路上看到了。」找到了餵食的樂趣。祁佑又撿了一粒餵她。
連著餵了幾粒祁佑就把櫃子合上了,對上如初不滿的眼神低聲道:「留點肚子用飯,飯後要喝藥,沒得蜜餞了你又得滿嘴苦味。」
華如初撇開頭不看他。
祁佑又將人攏過來一些。「聽話,明天我再買回來。」
這哄孩子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華如初受不了的推他一把,「叫人拿吃的來。餓了。」
親了親她額頭。抱著人坐起來一些,將枕頭枕在她腰後,祁佑揚聲道:「拿吃的來。」
門外守著的是雲書和冬菲,這幾天累得狠了,冬菲又擔心小姐降下去的體溫會反覆,乾脆就靠著門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
聽到姑爺的吩咐。雲書應了,拉著還在犯迷糊的冬菲去端吃的。
東西都是清淡的,清清爽爽的倒讓華如初多吃了些,粥都喝了兩碗。
看著隨後送上的那碗黑呼呼的藥,華如初下意識的縮了縮,被人砍一刀她都忍得下痛,可這藥,真的太苦了,她完全有理由懷疑江伯往裡多加了黃連。
祁佑把蜜餞拿在手裡,溫聲道:「涼了會更苦,快喝了,有蜜餞不苦。」
說得輕鬆,你來喝看看,斜他一眼,華如初接過碗捏著鼻子往下灌,那股子氣勢都比得上和人短兵相接了。
祁佑被自己的比喻逗樂,眼中笑意滿滿,看她一拿開碗便餵了一粒最大的蜜餞進她嘴裡,眼看著那擰在一起的五官慢慢舒展開來。
趁著這個機會,冬菲號了下脈,看她臉上的笑容就知道應該是好消息,「沒什麼大問題了,明天我配了藥回去,在家裡再泡上一次藥湯鞏固一下,後天就全好了,不過在這之前您要盡量少吹風,這會變天了,眼瞅著就會下雨,晚上一定不能再著涼,加重了就會很麻煩。」
後面這幾句冬菲是對著姑爺說的,祁佑聽得很仔細,眼睛卻也沒閒著,看如初嘴裡的吞下去了馬上又餵了一粒進去,手指有意無意間抹過唇間,只有夫妻兩人才知道的火熱。
看小姐神情還是有些疲憊,雲書將其他人都打下去,自己留在最後,「姑爺,那邊是不是讓我們的人先撤回來?和太子的人打照面對小姐沒好處。」
看了下刻漏,殿下那邊的人再有和一個時辰就到了,他又派了人在那裡護衛,錯開倒也好。
「你去一趟,把人都帶回來,江雨要是也不想留在那裡,讓他將需要注意的事記下來,到時候自有太子的人接手。」
「是,婢子告退。」
蜜餞吃得沒剩幾粒了,祁佑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甜的。」
華如初主動將舌頭伸出來在他唇上掃過,誘惑似的笑,「更甜。」
也不知道她是說自己的舌頭更甜還是調戲祁佑的唇更甜,不管她想表達的是哪個意思,都成功的讓祁佑暗了眼神,按住她的後腦重重親吻,用力吸吮,像是要將她嘴裡的甜味都吸走。
華如初順從的讓他吻,直到明顯感覺到了他某處的變化才小狐狸似的退開,「我是病人。」
哪個病人會這麼理直氣壯的驕傲,彷彿病得多應該似的,祁佑懲罰般咬了下她的唇,拉著她躺到自己身上摟著,被子也捂緊了些。
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華如初喟歎道:「變天了,明明才十月初就有了深秋的感覺,怪不得你說十一月就會有雪,這麼冷下去真快了。」
「下雨就涼得快。」頓了頓,祁佑又道:「要是明天風大,你在這別院再多呆幾天,免得加重病情。」
「老太太會不高興。」
「不會,我明日去和她說。」
哪那麼好說。老人的心其實很好懂,像老太太那種只要在她面前裝個乖她就喜歡你,你要是總幹些出格的事,就是你再有本事她也不想多看你一眼。
再說江伯。喜歡的他管著護著,不喜歡的,話都懶得和你說一句。
而老太爺那種,只要你對祁府有利。能幫助祁府得到更大的利益,他就願意把你捧上去。
再比如皇帝那種明明上了年紀還不服老的,遠遠避著才是上策。
對人心,她還是有點研究的。
所以。她對祁佑說的再心動也不能真這麼做。
在那內宅,婆婆已經被她得罪得死死的了,要是再把老太太也得罪了。以後這日子怕是不好過。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這事不成,能在這裡鬆泛一天我就心滿意足了,不能再任性。」最後這句華如初說得有點虧心,蹭了蹭溫暖的胸膛,語氣中帶了點自嘲,「以前被夏以見說任性的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現在倒是覺出來了。有哪個內宅婦人會膽大包天的盡做些讓人心跳加的事,哪怕是好心,也是逾越了。」
「不逾越,把後背交給你,我很安心。」
所以,他們之間是兄弟情嗎?
華如初凌亂了,乾脆直問,「你是把我當兄弟?」
祁佑想不通她怎麼會這麼以為,手癢癢的想捏她臉上那兩坨肉,他也真這麼做了,還往兩邊扯了扯,「都在亂想些什麼?你怎會是我兄弟?」
華如初固執的要個答案,「那我是什麼?」
「是……親人。」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家人。」
「我不姓祁。」
祁佑細細觀察她的表情,有些忐忑的張嘴,「是,是……」
「是什麼?」
祁佑想說是愛人,可是話都到了舌頭尖上滾了好幾滾,就是吐不出來。
華如初眼中有什麼閃過,湊近了些,嘴角往下耷拉著,看起來居然有股可憐兮兮的意味。
「你果然是把我當兄弟了,我是不是表現得太厲害了,讓你覺得我是男人?以後我一定改。」
「你不用改,我很喜歡這樣的你。」
一句喜歡衝口而出,華如初使勁控制著不讓嘴角往上翹,馬上追問,「那你把我當什麼?」
「愛人。」
有喜歡兩字在前面衝鋒陷陣,後面這個詞說得容易許多,在看到如初臉上的每一個地方都笑得生動時,祁佑覺得他在如初面前還是不夠坦承,也許,如初一直就是在等著他說這句只有兩個字的話定位兩人的關係。
撫上她的臉,感覺到她貓一樣在掌心輕蹭,祁佑只覺得心軟得不成樣,鬼使神差了般道:「我們是夫妻,我們是比一般夫妻更好的愛人,以後我們還會越來越親密,是不是?」
每說一句,華如初就點一次頭,到最後祁佑問時重重點了三下,好像這樣才更能表達她的認同。
莫名的,華如初心裡有點酸澀。
兩輩子才尋得這麼個愛人啊,多不容易。
「以後你多引我說說話,時間久了,在你面前我就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了。」祁佑握住愛人的手按在胸口,「這裡,還有很多很多想說的,可我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你要教我。」
華如初湊過去親了親他胸口,抬起頭時眉眼間全是笑,「我做記號了,以後這就是我的,不能再讓別人住進來了,否則——殺無赦,你知道我很厲害的。」
「嗯,只住你,這裡面藏著的話也只對你說。」
「我早晚有一天會全知道的。」
就像是挖著一個寶藏,裡面的東西全寫著她的名字,別人都不能動,這種感覺,無與倫比的好。
ps:你們都不愛我了,眼睜睜看著我一名名往下掉,心好疼!給不給粉紅啊,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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