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安頓好了家務,魏霸開始了在宮裡的讀書生涯。
大概是因為對劉禪的智商太瞭解了,諸葛亮準備的教材都非常注意難度。他不僅解釋了中涉及的典章制度,甚至有些古今意義有變化的字詞都做了註解,確保智商中等的人都能看得懂。不過在魏霸看來,諸葛亮的這番心血算是白費了,因為劉禪不是看不懂,他是根沒興趣,寧可天天在宮裡喊無聊,也沒這個耐心坐下來好好研究這些傾注了諸葛亮無數心血的教材。
魏霸相信,不管諸葛亮是不是真心的想把劉禪教成一代明君,他頭上的白髮至少有一半是因為劉禪而白的,別的不說,僅是這些堆滿了御書房的教材就可見一斑。這些都是諸葛亮一筆一筆寫出來的,就算不用想,僅僅是抄寫一遍,也足以讓人瞠目結舌的浩大工程。
魏霸粗粗的估計了一下,這些教材加起來沒有百萬字,五十萬也是少不了的。除了《管子》《商君書》《申子》之類的法家學術,還有《論前漢事》這樣的史書,有《六韜》這樣的兵書,可以這麼說,凡是成為一個合格的君主所需要的學問,諸葛亮都替劉禪準備好了。
只可惜劉禪根沒興趣,空守著一座寶山,還是沒能成為一個明君,而他的這些心血全部付之東流。
好在他來了,諸葛亮的這些心血總算沒有白廢,只是不知道如果諸葛亮知道這些心血全部便宜了他魏霸是覺得慶幸呢,還是覺得悲哀。
魏霸不管諸葛亮是慶幸還是悲哀,他自己真正做到了夜以繼日,廢寢忘食。就像當初為了盡快的改變自己的身體而進行自虐式的苦練一樣,他現在對自己的思想進行著地獄式的訓練。其勤奮足以讓劉禪……欣慰,這個槍手找對人了。
魏霸是工科生,對政治、經濟之類的東西瞭解有限,黨多年的灌輸教育在他身上是非常失敗的。對於那門著名的《社會主義經濟學》,他除了記得很淫蕩的簡稱之外,只記得幾句諸如「經濟是基礎,政治是上層建築」之類的套話,對於什麼叫市場經濟也是一知半解,看到諸葛亮對《管子》《商君書》這樣的著作進行符合當代實際需要進行的詮釋。他算是真正打開了通往政治經濟的大門。
只通曉權術的是政客,能治國的才是政治家,不僅有實踐能力,而且有自己的思想的政治家才是偉大的政治家,從這些著作聯繫到諸葛亮治蜀的成就。足以證明諸葛亮並非浪得虛名。即使是擠掉那些浮誇的水份,諸葛亮也有足夠的資格在歷史長河中佔據一席之位。
魏霸如饑似渴的學習著,除了每天早上的晨練,他幾乎足不出戶,每天夜裡燈都亮到子時要靜坐反省的時候。
這讓劉禪開心的同時又有些不滿足,他來想和魏霸聊聊天的,魏霸居然沒什麼興趣。敷衍他兩句就轉到那些治國理念上去了。而他偏偏一聽到這些就腦仁疼,避之不及,幾次交談都不歡而散之後,劉禪權衡了一下輕重。覺得還是讓魏霸好好學習,自己另外去找散心的辦法為好。
在經過最初的狂熱,用三天四夜的時間將諸葛亮準備的教材通讀了一遍之後,魏霸慢慢的冷靜下來。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經過現代教育的知識分子,雖然除了專業技術之外。他對政治經濟瞭解得都很膚淺,可是他有著諸葛亮無法企及的眼界,多少也聽說過一些不同的經濟模式,特別是親自經歷過改革開放的經濟大潮,對國企、民企的不同有切身認識,對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也有一些瞭解,對照諸葛亮提出的這些治國理念,他的理性最終還是佔了上風。
在審慎的斟酌了字句之後,他寫出了第一篇心得體會。為了避免穿幫,他寫完之後,特地讓劉禪看了一遍,又對他詳細解釋了中的意思,以免萬一諸葛亮要考他的時候,劉禪一問三不知。
劉禪耐著性子聽魏霸解釋,雖然未必能真正的領會,可是多少也嘗到了一點味道,至少知道魏霸的這篇心得比自己寫得有水平。他非常高興,立刻讓人謄抄了一遍,送往丞相府,然後他拉著魏霸出了書房,美名其曰要犒賞一下魏霸,勞逸結合。兩人對飲至半酣,劉禪終於露出了八卦的性,開始眉飛色舞的追問魏霸和關鳳單挑的細節。
魏霸開始沒怎麼在意,直到後來劉禪問到了圓勁這個很專業的問題,他才意識到劉禪不是簡單的八卦,而是很正經的八卦。他很不解:「陛下,你怎麼突然對武技感起興趣來?」
劉禪笑了起來,笑得渾身的肥肉直抖,笑得顧不上回答魏霸的問題。黃皓滿臉媚笑的貼了過來,諂媚的說道:「魏侍中,你在苦讀的時候,陛下可沒閒著。他天天登上宮城,為你注意關姑娘的一舉一動。魏侍中,關姑娘這些天每天苦練不休,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來和你再較量一次呢。」
「嘿嘿,和關姊姊比武較技是不是很開心啊?」劉禪擠眉弄眼的說道。
魏霸這才想起來,關家就在宮城外,站在宮牆上,可以看到關家的演武場的一角。恐怕前兩次的比武也有人看到了,並且傳到了劉禪的耳中,說不定他還親眼看過,要不然不至於天天扒著城頭看。
魏霸略作思索:「陛下,要想知道魚的味道,最好親口嘗一嘗。要想知道比武較技是不是開心,陛下也可以和關姑娘親自動手試一試。」
劉禪臉色一僵,片刻之後,他連連搖頭,頭甩得像撥浪鼓。
「那還是算了吧,我當年也向趙將軍學過武,不過每次和關姊姊對練都大受打擊,後來乾脆放棄了。我看到她心裡就犯楚,這些年又沒練過,可不敢和她對陣。」
「那陛下注定無法知道比武較技是不是開心了。」
「這不一定。我可以找武技不如她的女子對練啊。」劉禪擠了擠眼睛,一臉的淫蕩:「你要不要一起去試一下?保證你會喜歡的。」
看著眼前這位眉飛色舞的蜀漢皇帝,魏霸打了個寒顫,終於體會到了一絲諸葛亮的無奈。
……
宮城外不遠的丞相府正堂。
諸葛亮當中而坐,案上是堆得和人幾乎一般高的公。筆擱在案上,一份公上簽署的意見還很濕潤,在燈光的映照下發著柔和的光。
馬謖坐在他的一旁,董允跪伏在他的面前,已經有半天時間了。
經過幾天的糾結。董允最終沒有敢瞞著諸葛亮,還是主動交待了那天發生的衝突。他當然沒敢說劉禪出宮,畢竟這沒有證據,而且後果太嚴重,他根承擔不起。他只是講述了虎賁郎被劉鈺隨從打敗的事。然後又順便說了魏霸把口水吐在他手心裡的事,當然重點是魏霸對他領兵能力的鄙視,和劉禪可能出宮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諸葛亮一點也不意外,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就在等他自己來請罪。
正因為如此,董允才更加後悔。
諸葛亮不說話。董允就不敢起來,汗如漿出。他非常清楚,他之所以能在宮裡說一不二,就是因為他在府裡非常聽話。沒有諸葛亮做靠山。他根什麼都不是。他的父親董和當年還能和諸葛亮以朋輩論交,到了他這一輩,他在諸葛亮面前只能低著頭。
「關興、張紹用心操練羽林郎,就在你們虎賁郎署的附近。想必你也親眼目睹了,可有什麼想法?」諸葛亮把目光投向董允。語氣平淡的問道。董允卻覺得自己的背上壓了一座大山,他沉默半晌,這才聲音乾澀的說道:「允不長於軍事,虎賁郎的訓練非允力所能及,請丞相安排嫻於軍事的人助我。」
「不長於軍事?」諸葛亮不悅的提高了聲音:「誰天生就通曉軍事?我在南征之前,也有人指責我不嫻軍事,我不是照樣南征北伐?」
「允性質粗鄙,豈敢望丞相項背。」
「胡說!」諸葛亮真的怒了,一拍案幾:「非不能也,是不為也。向朗就在宮裡,關興、張紹就在你眼前,你不懂,為什麼不向他們請教?君子以不知以為恥。知恥而後勇,方能奮發圖強,後來居上。我初領兵的時候已經年過不惑,你才多大年紀,就可以止步不前?」
聽得諸葛亮厲聲喝斥,董允反而鬆了一口氣。「是允疏懶,回去後一定秉承丞相教誨,努力操練。」
「哼!」諸葛亮沒好氣的揮揮手:「聽其言,觀其行,我會看著你的。」
「喏。」董允再拜,起身退了出去。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樣?」諸葛亮失望的搖搖頭:「幼常,你看他能行嗎?一開始就落了下風,以後還怎麼和魏霸爭鬥?」
馬謖輕撫頜下短鬚,微微一笑:「丞相,能和魏霸爭鬥的人來就不多,你又何必苛求董允?」
諸葛亮皺著眉頭,沉思半晌,歎了一口氣,剛要說話,郭攸之匆匆的走了進來。諸葛亮立刻閉上了嘴巴。郭攸之拱拱手,行了禮,恭敬的將一副稿遞到諸葛亮的面前:「丞相,這是陛下的功課。」
「哦?」諸葛亮立刻接了過來,打開攤在案上,迅速的掃了一眼,眼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將稿遞給馬謖:「幼常,你看看,進步很大啊。」
馬謖很快看了一遍,卻沒有笑,反而有些疑惑。「丞相,你覺得他真是可造之才嗎?」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諸葛亮思索片刻,從馬謖手上接回那份稿,又看了一遍,左手輕撫額頭:「幼常,今天你辛苦一下,把這些事先處理一下。」
馬謖擔心的看著諸葛亮:「丞相,身體不適嗎?」
諸葛亮愣了一下,隨即又笑出聲來。他搖搖頭:「不,不是。」他用手指敲了敲手中的稿:「我要花點時間,把這個心得好好的點評一下。這其中有些想法很有趣,有些想法卻似是而非,若不及時點醒他,將來再改可就難了。」
馬謖恍然,他瞟了一眼諸葛亮,半開玩笑的說道:「丞相,你這麼用心,不怕將來養虎成患,自取其禍?」
「不然。」諸葛亮搖搖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馬謖:「害處還沒看到,好處卻已經在眼前。幼常,你沒覺得,你最近做事更加沉穩,更加用心了嗎?如果董允、向寵等人也能像你這樣,用心做事,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馬謖臉一紅,有些窘迫的看著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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