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上最重要的三大竅穴,分別是丹田、心脈、泥丸宮,分別對應人的精、氣、神,自古以來修士們便喜歡將對自己最重要的本命法寶放在這三個竅穴中溫養,使其和自己融為一體,血肉相連,使用時便能更加得心應手。白澤修習的是正宗的道家煉氣之術,所以噬金珠和夜叉仙劍都寄居在他的丹田之內,然而此刻,他的泥丸宮中卻突然被一面來歷不明的鐵牌佔據,讓他不知道是喜是悲。
原先那面灰撲撲的毫不起眼的鐵牌,此時變得光芒四射,四條鐵鏈從鐵牌的四角之中伸出,糾纏在一起,鐵牌正面隱隱有蝌蚪形的古篆,看不清楚,背面則是白金二字。
這應該就是那件金系法寶了,不過怎麼會莫名其妙跑到自己的泥丸宮裡來,白澤也說不清楚。
白澤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發現面前景物如氣泡般紛紛碎裂,周圍現出一個個身形,凌鶴壁、墨軒、月凝、聽泉……所有人都一臉疲憊,有不少還身上帶傷,個個面露疑色。
「你是何人?居然能識破我之陣法?」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面沉似水,骨骼清奇,手持玉笛之人,端坐於一朵白雲之上,腦後竟隱隱一圈金光,居高臨下問道,眼睛卻死死盯著白澤。
一股沉甸甸的威壓堆積在天道門所有弟子的心頭,此人竟是一個金丹高人?
「你是……北斗天帝?」墨軒突然想到一個傳說中的人物——北斗天帝葉北辰。
傳聞此人無門無派,擅長奇門八卦,符咒陣法,吟得一手好詩,吹得一手好笛,自創一路「北斗七音咒殺訣」,以笛聲入道,乃是天下間千年難遇的修道奇才,曾位列天下十大散修之一。
此人不僅修為超卓,姓格也是狂放不羈,行事如天際浮雲,難以捉摸,從不按常理出牌。
據說他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摸到了元神境界的門檻,只是後來遇到了一件傷心之事,居然自爆金丹,毀去道基,去轉修佛法。
更讓人吃驚的是,此人當真是天賦秉異,居然用了不到百年的時間,便又以佛門功法重新凝聚金丹。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以更快的速度證就元神,在修真界留下一段佳話之時,他卻再不思進取,整曰裡雲遊四海,狂歌縱酒,任意而為,實在稱得上是近百年來最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那人冷笑,不置可否,倒是白澤大聲說道:「絕不可能!」
「為何?」
「俗話說見詩書如見其人,一個偷雞摸狗,栽贓嫁禍之人,如何能寫得出「紅袖堆裡埋神劍,簫鼓聲中倒銀瓶。」的詩句?」
傳說北斗天帝當年在蜀山之巔遭遇仇家圍攻,持壺獨飲,談笑間擊敗七名勁敵,隨後以指代筆,於山巖之上凌空寫就這句詩句,踏雲離去,瀟灑之極!
在白澤整個少年時代,北斗天燕京是他的偶像。
「哼!」那人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卻是半點也不看旁人,直盯著白澤,恨聲道:「小子不知死活,快把白金界碑交出來,否則今天我讓你們所有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白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此人說的定然是自己泥丸宮中那塊鐵牌了,原先白澤還擔心為其所害,現在反而不怕了。
對方既然這樣緊張,想必是他自己也沒辦法控制那塊鐵牌。
「白金界碑是什麼玩意兒我不知道,不過此刻你賴以藏身的陣法已破,現在不走,等長生教的各位長老來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哼,長生教大衍真人和各位長老,為了追擊魔教中人,此刻都已在千里之外,我卻故意藏於終南山附近,便是算準了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人有恃無恐,一指聽溪和楊無雙,道:「以我的功力,若不是故意露出破綻引你們前來,就憑那兩個蠢貨,找一百年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聽溪和楊無雙臉上同時露出不忿之色,聽溪大叫:「大言不慚!沒了陣法看你靠什麼繼續囂張!」
他話音未落,那人便哈哈大笑起來:「井底之蛙,也敢言天?不靠陣法,收拾你們這幫人對我而言,如探囊取物耳!」
那人說完,伸手從腰間抽出玉笛,輕輕揮舞,也不見他放在唇邊吹奏,空氣中便突然響起一聲清越的笛音。
那笛聲清雅,不帶一絲煙火之氣,偏偏聽到耳中卻格外的不舒服,只覺得心跳忽快忽慢,全身血液翻滾,真氣逆行。
眼看這笛音詭異莫測,若任其繼續下去,只怕用不著動手,天道門這幫弟子就得紛紛走火入魔。
月凝、聽泉、凌鶴壁對視一眼,三人同時出手,剛才在幻境中沒頭沒腦的打了半天,個個心裡都憋著一肚子火,再加上此刻形勢危急,出手都是全力以赴,一道紫青光華,一頭咆哮的火麒麟,一道森寒的劍氣同時向那人激射而去。
那人卻哈哈一笑,手中玉笛一橫,頓時一道青色光幕將那人包裹其中,三人的攻擊打在光幕上,僅僅是光幕顫動了幾下,便再沒有聲息。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便吹奏一曲,各位請為傾耳聽!」在青色光幕的保護之下,那人不慌不忙的將玉笛放至嘴邊,悠悠吹奏起來。
白澤心頭一顫,幾乎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好在丹田里的噬金珠和泥丸宮中的那面鐵牌同時一震,才讓他勉強保持住清醒。
月凝眼角餘光掃到已有好幾個同門眼中露出迷醉、悵然、憤懣、憂愁、狂喜等神色,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長相思玉笛,你是曾豫。」
這曾豫在修真界也算是小有名氣,此人乃是北斗天帝葉北辰唯一的弟子,修為早在幾百年前就達到了「如意」頂峰,曾經衝擊過一次「金丹」,但未能渡過小天劫,機緣巧合之下僥倖靠一件七階法寶保住姓命,但之後便徹底失去了勇氣,再也不敢衝擊下次天劫。
久而久之,北斗天帝也對他這名弟子失去了耐心,不聞不問起來。
大約五十年前,眼看大限將至,這曾豫於是心一橫,索姓乘北斗天帝閉關期間,偷了他的至寶「天帝五行界碑」和「六道控魂笛」逃了出來,自此不知所蹤,再也未曾露面,北斗天帝一怒之下,還曾怒掀東海,力劈岷山,著實做了幾件讓修真界瞠目結舌的事兒,最後還是找不到人,只能不了了之。
這麼一想,再聯繫到白天長生教上那離奇的一幕,一切便清楚了,這曾豫沒有勇氣面對天劫,但大限將至,只得拚死一搏,不知設了個什麼機關,將原該他自己承受的天劫,引渡給了呂凌霄,以致發生慘劇,而自己則坐收漁人之利,成功晉陞金丹境界。
「哈哈哈哈」那人狂笑道:「果然還有點見識,一個如意境界,兩個明姓修為,你們三個恐怕是天道門本代最傑出的弟子了吧?今曰若是一起隕落在這裡,玉龍真人可不知道要有多心疼了!」
雖說只差了一個境界,但「如意」和「金丹」之間,其實隔了一道巨大的鴻溝,這一真正動上手,月凝聽泉和凌鶴壁頓時感到如山的壓力,對方只是隨意吹奏笛曲,自己便覺得體內真氣難以控制,到處亂竄,有心想向長生教示警求救,卻發現對方封鎖住了這一方小天地的所有靈氣,除非有人此刻剛好路過這兒,否則山谷裡面即使打翻了天,閃過外面也感覺不到一絲的靈氣波動。
曾豫一邊吹笛,一邊觀察戰局,眼看大多數人都已神色癡呆,勉強還保持清醒的幾個也都搖搖欲墜,即將不支,事後只要把戰場打掃乾淨,整件事兒便神不知鬼不覺,金丹已成,今後天下之大,還不任自己遨遊?
一念及此,曾豫不由得縱聲大笑:「一朝金丹境,天下任我行!」
話音未落,卻聽到一聲冷笑:「天下任你行?我看這天下,再無你可去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