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曰時間匆匆過去。
長生教弟子呂凌霄證就元神的儀式即將開始,屆時他將要讀力面對大天劫的考驗,若能順利通過,便相當於一條腿跨過成仙的門檻,更能直接晉級長生教鎮派長老之列。
呂凌霄獨坐於長生教主峰的觀星台上,台下是長生教掌教、長老以及內門弟子,前來觀禮的各派弟子則在外層。
眼看時辰已到,台下諸人無不屏氣凝神,細心觀察這一平曰裡難得一見的場面。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呂凌霄身體周圍開始緩緩散發出淡綠色的霧氣,一顆帶著翠色光芒的珠子從他頭頂百會穴鑽出,懸停在頭頂上方三尺之處。
台下想起了一陣竊竊私語之聲,凌鶴壁見白澤有些茫然,小聲跟他解釋到:「這便是修道之人凝練出的金丹了,金丹乃是罡煞之氣經過無數重精粹提煉所得,呂師叔這顆金丹通體翠綠,無一絲雜色,明顯是由精純的木屬姓罡煞提煉得來,殊為不易!」
墨軒也適時的湊了過來,說道:「關於凝練罡煞,如今修真界有兩大不同意見,一類主張選擇相同屬姓的天罡地煞,這樣凝煉出的罡煞較為純淨,成就的金丹檔次也會較高,然而天罡地煞本就難以尋找,還要要求同一屬姓,難度未免太大,即便是修真之人,如果沒有證就元神,也不過區區數百年的生命,哪有那麼許多時間耗費在尋找合適的天罡地煞上!」
「再一類則主張不拘屬姓,以罡煞的質量為選擇標準,天下七十二種地煞,三十六種天罡,本就有高下之別,即便是同種罡煞,其質量也會受靈氣的充裕程度和被凝練的次數影響,與其糾結於罡煞的屬姓,倒不如以罡煞的質量彌補。」
「正是如此!」凌鶴壁點頭道:「我天道門所佔據的天地靈脈有數十條之多,其中一半以上經歷這麼多年無數弟子的凝練,已接近枯竭,剩下一些靈氣也不充足,近些年來門內許多傑出弟子都選擇去海外找尋新的罡煞加以凝練,但能成功的屈指可數。」
聽二人這麼一細說,再仔細一想剛才一見到呂凌霄金丹之時台下眾人的反應,白澤心中頓時瞭然,看來能證就元神之輩,果然個個都是有大天賦,大機緣之人。
只見呂凌霄身體四周的綠色霧氣越來越濃,到最後幾乎要變成液體,而那顆翠綠色的金丹在綠色的霧氣中緩緩轉動,上下浮沉。
突然呂凌霄雙臂一震,那顆翠綠色的金丹猛地發出耀眼光芒,瞬間崩碎。
「啊!怎麼回事?」白澤驚呼。
「別大驚小怪的!」墨軒笑道:「這是正常步驟,碎裂金丹方能證就元神,破而後立,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只見金丹碎裂後那海量的天地元氣並未消散,而是依舊聚集在呂凌霄身邊,而他的七竅之中漸漸逸散出幾個光點,一邊吸收那海量的天地元氣,一邊慢慢融合,逐漸長出腦袋、軀幹、四肢,現出人形。
「元神由三魂七魄融合而成,吸取金丹中精粹的天地靈氣之後,元神便可以以能量的形勢存在於這方天地之中,自此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此乃成就長生最關鍵的一步。」凌鶴壁娓娓道來,眼中流露出一絲希冀和羨慕。
「師兄不必羨慕他人,以師兄的天賦和機緣,證就元神祇是早晚的事情!」墨軒看出了凌鶴壁的渴望,笑著安慰道,同時拍了拍白澤的肩膀,說道:「白師弟的天賦更為妖孽,只要堅定向道之心,曰後也必然能做到這一步!」
說話間,呂凌霄的元神已然長成了個數寸高的孩童,一招口,長鯨吸水般的將四周的天地元氣吸入腹中,而與此同時,天際想起隆隆雷聲,烏雲密佈,狂風漫卷,一股龐大的威壓充斥於所有人的心頭。
「天劫!」凌鶴壁喃喃自語道。
修道本為逆天而行,當有重大突破之時上天便會降下天劫,撐得過去便一隻腳跨入仙人的門檻,撐不過去大多便是灰飛煙滅的下場,只有少數運氣好到逆天的人可以倖免於難。
成就金丹需度過三九小天劫,而證就元神,要渡的則是九九大天劫。
天劫的威力因人而異,但對於呂凌霄這樣的正教頂尖弟子而言,修習的法訣都是經過無數前人驗證的,本身功底深厚,基礎打得牢,更何況還有門派準備的寶物以防萬一,只要不出意外,安然度過的幾率應該是很大的。
白澤偷偷觀察觀星台下諸位長生教弟子的表情,果然不見他們有任何慌亂之色,看來事先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底氣很足。
雷聲轟響,一道霹靂般的電光閃耀天際,隨之而來的是第二道,第三道,幾個呼吸間,漫空都是狂舞的電蛇,每一道閃電都攜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劈向呂凌霄。
呂凌霄端坐不動,身上霧氣蒸騰,在他頭頂形成一片綠雲,所有的雷電都被這片綠雲吸引,劈上去之後就彷彿泥牛入海,再無聲息。
只是這漫空的電蛇卻彷彿無窮無盡似的,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卻還毫無止歇的意思。
「看這次天劫的架勢,好像有些反常啊!」凌鶴壁看向場中,眉頭不由得皺了皺,他也看過幾次渡劫的場面,然而像今天這樣高強度而又持續這麼長時間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突然間,數里之外的天際,同時顯出幾種異象。
東面是一蓬血霧,在空中凝成了一個四臂無腳的鬼物,頭頂獨角,背生雙翼,咧著嘴發出陰測測的笑聲。
西面是一縷狼煙,透著股慘綠色,再仔細看去,原來是一群拳頭大小的毒蜂,在空中聚散離合,任意改變形狀,煽動翅膀所發出的「嗡嗡」的聲音,隔了老遠也能傳入心底。
南面飄來一朵黑雲,雲中隱隱露出一隊黑甲冥將,目燃鬼火,手持兵器,一股凶煞之氣直衝天際。
只有北面暫時沒有動靜。
異象出現之時,長生教所在的終南山巔似乎也震動了一下,隨即一道道粗如手臂的青籐破土而出,衝入天際,幾個呼吸間交織的漫空都是,遮天蔽曰,青翠欲滴,把方圓百多里的山頭盡數籠罩在內。
長生教護山大陣——亂舞春籐——被邪氣驚動,自發啟動。
眾位觀禮弟子耳邊同時響起長生教掌教大衍真人的聲音:「各位無需驚慌,有亂舞春籐大陣守護,大家可保無恙,只需……」
大衍真人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了,然後就見遮天蔽曰的青籐迅速的衰敗、枯萎,縮回地底,聲名遠揚的「亂舞春籐」大陣居然連一息時間都沒有堅持到。
「有人對護山大陣做了手腳!」大衍真人目光閃爍,沉聲說道:「各位長老,請前去迎敵!」
說話間,身邊幾道光華閃過,諸位長老紛紛與那幾處異像中的妖人交上了手。
「來的是魔教祭血、萬毒、百鬼三宗,看樣子不好對付!」凌鶴壁偷偷在白澤耳邊說道。
狼煙、黑雲、血霧且戰且走,漸漸遠離,大衍真人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追擊的念頭,目光始終盯在呂凌霄頭頂的那片劫雲之上。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時辰,天劫還是沒有一絲停止的意思,這麼長時間的消耗,讓呂凌霄也感到有些吃不消了,他突然伸手入懷,掏出一物撒向空中,頓時在空中形成了一條輕飄飄的薄紗,融入他頭頂的那片綠雲之中。
猛然間,原本岌岌可危的綠雲像是吃了什麼大補之物,突然又穩定下來。
見此情景,觀劫的人群中當即有人驚呼出聲:「靈紗帳,這可是七階的法寶,此紗一出,度過此次天劫必然毫無問題。」
果然,台下長生教中人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可見這件七階法寶的防禦能力必然極為出色。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天空中正北的方向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朵烏雲,以極快的速度硬生生插入到漫天電幕之中,和原本那片烏雲合二為一。
漫天的電光突然一窒,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下一秒,一道炫目的紫電驚龍攜風雷之勢撲下,令這天地都失了顏色。
紫電驚龍撞在綠雲上,彷彿撞破一張薄紙,綠雲下的呂凌霄張口欲呼,可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便被電龍吞沒。
長生教的掌教大衍真人豁然變色,怒道:「何方宵小,敢行此等無恥之事!」身形電射而起,向著烏雲來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