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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明月出征夜 第69章 第三百一十章 .靜默的夜 文 / 曉離

    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當你坐在飛機上,雲的盡頭還是雲,天的盡頭還是天,永遠都看不到邊際;當你坐在輪船上,海天相接,一片氤氳的藍色,從無盡遠處起的浪潮,倏忽便在腳底。

    你覺得世界很大,似乎永遠都不會找到邊際。

    而在天地之間,如此渺小的人類,他們卻能跨越這天,穿破這海,從大陸的彼端而來,佇立在這異國他鄉的山峰之下。

    燃燒著的木塊,在火星中砰的一聲輕響,化作無窮火星,又在瞬間融合在火焰之中,不分彼此。

    烈火嚼著壓縮餅乾,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所有人都有些沉悶,寧靜之中,只有火星爆裂時發出的響聲。

    葉知秋接過龍蝶遞來的餅,咬了一口,覺得有點冰涼,便放在火上烤。

    「你們都做好準備了麼?」龍魂看著山巔,突然開口道。

    靈魂身體一震,然後所有人都坐直了身體。

    「做好了。」龍蝶第一個開口。

    「做好了就好。」龍魂點點頭,坐了下來,眼神聚集在面前的火堆上,手裡的木棍扒拉著火苗。

    「我去看看軍官小隊。」葉知秋看到不遠處,韓建意他們也圍在一個火堆邊。

    看到了葉知秋,韓建意微微一笑,開口問道:「你去哪了?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

    葉知秋坐了下來,夏天的火,主要是為了照明,讓周圍顯得不是那麼的漆黑。

    「在忙一些事情,我不來怎麼能行,寧羨魚,你帶上藥品了吧?」葉知秋轉頭看向有些沉默的寧羨魚。

    寧羨魚點點頭,抬起頭來看向葉知秋,說道:「帶上了。」

    「嗯,那些藥品是新研製出來的,前段時間的臨床實驗效果非常好。」葉知秋解釋道。

    「你說,我們這次還能回去麼?」許南虎突然抬起頭,語氣有些低落的說道。

    眾人都不說話,片刻之後,卻把眼神都投向了葉知秋。

    葉知秋一愣,然後狠狠的點頭,「能,肯定能。」

    「我也希望能,只是,這是戰爭啊,哪有不死人的戰爭。」許南虎歎口氣,繼續說道。

    眾人又都沉默了下來,他們並非不知道,只是不說而已。

    哪有不死人的戰爭,不死人的戰爭,就不能叫做戰爭。

    葉知秋狠狠的抓著自己的褲管,良久才說道:「我也很想回去,和所有人都一樣,所以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嗯,希望我們都能回去。」李申笑著說道。

    「說這些玩意兒幹嗎,老許你閒的蛋疼吧,來來,誰給講個段子樂呵一下。」一邊的童曉峰說道。

    明天就是戰爭的開端了,葉知秋抬起頭,看著天上將滿的月。

    耳畔傳來軍人們哈哈的笑聲和罵聲,顯得無比遙遠。

    不知有多少人能回去,也不知有多少人能生還,但這一次的戰爭,我們不能輸。

    「好了,該休息的休息吧。」遠處傳來靈魂的聲音。

    軍官們的笑聲戛然而止,然後都席地而臥,枕著自己的背包休息。

    葉知秋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站起身,走到了龍組這邊。

    老和尚法弒坐在樹下,靜靜的念著經,聲音很低,低到不在他嘴邊,便無法聽到他的聲音。

    葉知秋也躺了下來,身下的草地,很軟,睡著很舒服。

    這裡的星空很清晰,每一顆星星,都閃爍著光芒。

    葉知秋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夜空,看著這漆黑的蒼穹。

    人類為什麼要鬥爭?葉知秋茫然的想著,為了那些虛無飄渺的權利,或是金錢?亦或是說,沒有鬥爭,便沒有發展。

    只是,以人命換來的進步,真的是進步麼?還是說,這種看似如進步一般的發展,其實正在吞噬人類的心靈,把最初的那些東西,都一絲絲的剝離。

    「睡不著?」耳邊,龍蝶突然輕聲的說道。

    葉知秋轉頭看去,卻見龍蝶把短髮隴在了耳朵後,月光下,她的臉頰很美。

    「嗯,是啊,你怎麼也不睡?」葉知秋轉回頭,看向夜空,低聲問道。

    「我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龍蝶向著葉知秋靠了靠,說道。

    「哦?你應該執行過很多任務啊,身上還有那麼多傷疤,沒少經歷生死場面吧。」葉知秋奇怪道。

    龍蝶想了想,嘴角翹了翹,開口道:「那是任務,即便是失敗,也只是我一個人的失敗,但這是戰爭,我們失敗了,整個華夏都失敗了,很可能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葉知秋突然感覺自己肩頭的擔子重了起來,就像是一座山,沉重的壓在肩上,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個後果太嚴重了,或許每個人都承擔不起,但他們卻必須去承擔。

    「放心吧,不會失敗的。」葉知秋說著這句話,自己心裡也有點發虛。

    而龍蝶笑笑,說道:「你沒有見過隊長動手吧?」

    葉知秋點點頭,看了一眼躺在不遠處,不知是否已經睡著的龍魂,開口道:「沒有。」

    「我在義父手底下,走不過十招。」龍蝶低聲開口道。

    葉知秋有些震驚,龍蝶的實力,他是知道的,龍組內近戰第一人,可不是靠坑蒙拐騙得來的,但是,她居然在龍魂手底下走不過十招。

    再想起初見龍魂時,龍魂用一根手指便破了自己的針法,不禁又感覺龍魂真的好強大。

    「可是,就連他那麼強大的人,都會被安東打傷,可想而知,安東的力量有多強大。」龍蝶繼續分析道。

    葉知秋心知她說的是對的,但是嘴上還是嘴硬,辯解道:「隊長很強啊,第一次對戰,把安東打的重傷了,現在不還是一樣麼?」

    「義父比安東年齡大,過了五十,雖然外表看不出什麼,但是義父進步幅度已經很小了,甚至還會有所倒退,但安東不一樣啊。」龍蝶嘟嘟嘴,無奈的說道。

    「那那還有我們呢。」葉知秋繼續辯解道。

    龍蝶搖搖頭,道:「你永遠想不到歐洲到底有多少強者,我們華夏,從九十年代開始,所有的職業都在減少,所有的父母都把他們的子女送進了學校,你說,假如你兒子能考清華,你願意他去當兵麼?」

    葉知秋苦笑了一聲,心想還真是這樣。

    「所以,除了我們這些孤兒,就只有寥寥幾個是後來收進隊中的,而且像你和端木這樣的,還是從未上過學的,別看我們華夏人多,其實頂尖力量卻和歐洲有很大的差距,或許一個法國就能比得上我們的一半力量。」龍蝶歎口氣,說道。

    「可是,我覺得我們每個人都很強啊。」葉知秋開始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們強,可是別人也不弱,這些年的任務太輕鬆了,直到上次克格勃的人員出動,才讓我們意識到,我們太驕傲了,這世界之大,是我們看不透的。」烈火在一旁插嘴道。

    就是那一次,龍組的軍醫「維生素」犧牲了,犧牲在那個被烈火烤焦的男人手裡。

    葉知秋想到那次任務,不禁微微一笑,那一次,自己救出了靈魂和烈火,他們五個人,完成了華麗的逆襲。

    他們是龍組的驕傲,也是葉知秋的驕傲。

    「知秋,你會保護我們的,對嗎?」龍蝶突然開口問道,聲音極其低,如果不是周圍什麼聲音都沒有,葉知秋甚至會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葉知秋想了片刻,鄭重點頭,開口道:「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你們帶回燕京,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

    「嗯,休息吧,保存體力。」龍蝶說完,便閉上了眼睛,似乎外界的一切,已經與她無關,而剛才稍稍流露出一絲軟弱的那個姑娘,更是和她這個鐵血軍人毫不沾邊。

    葉知秋有些心疼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抬頭看著月亮,他還是沒有一絲睡意。

    「烈火,像你們這樣的訓練,是怎麼熬過來的?」葉知秋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烈火,他知道烈火他們的訓練方式和自己是不同的。

    烈火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半晌,才笑著說道:「那都是很小的時候了,第一次用火的時候,很害怕,尤其是當火燒上自己的手臂,身體,我感覺整個人都傻了。」

    「我無數次的把自己燒傷,身上的三分之二,都換過皮膚,我練了五年,才能勉強出任務,練了十年,才能操縱這一團火焰。」烈火把手伸向夜空,然後一團微弱的火光,在他的手指間不斷輪轉。

    「你們真幸苦。」葉知秋由衷的感歎道。

    烈火看著那一團火光,眼角也有些微微的濕潤,開口道:「大家都是這樣,寒冰的凍瘡,幾乎把所有手腳的肉都凍爛了,閃電的電,把他弄的幾個月說話都口吃,我不信你學醫的時候沒受過苦。」

    葉知秋苦笑一聲,開口道:「怎麼可能沒受過,大早晨就要起來背醫書,無時無刻的練習針灸。」

    不過,那些都是回憶了,只存在於時光之中,如夢一般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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