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海生一愣,隨即就連連擺手,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阿靜,你在外面有自己的事業,我又怎麼會怪你呢,你爸媽都沒有怪你,我們村裡人也都沒有怪你。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呀?你再不說我走了呀!」杜靜怡氣得跺了跺腳,人家還餓著肚子呢,你居然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怎麼跟個害羞的小姑娘似的。一想到害羞,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這……,這萬海生……,該不會是想向自己表白吧?
她的預感還真靈,萬海生卻是想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雖然這個時機不大好,人家媽媽還病重,但陳偉澈給了他刺激與壓力,而且下次阿靜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不想再忍受這種煎熬了,打算問個清楚,終於鼓起勇氣,說道:「阿靜,我,我其實很……,很喜歡你……」
「你說什麼?我沒聽到!」杜靜怡峨眉輕蹙,對方的聲音太小了,跟蚊子似的,虧你還是一個強壯的男生呢。哪裡比得上我的偉澈哥哥,嗓門洪亮!
「啊!……我是說……,我是說……,那個,剛才那個男孩子是你的男朋友嗎?」萬海生哪裡還敢說第二遍,結巴了幾下,靈機一動,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也是他十分關心的,相當於旁敲側擊吧。
杜靜怡呵呵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問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啊!不過,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八卦了?嘿嘿。我偏不告訴你!好啦,我要去做飯了,餓死我了!」
這是女孩子的私事,怎麼能跟你一個大男人說呢,杜靜怡扭頭就走,留下萬海生一個人傻傻地呆在原地,喃喃嘀咕:「不告訴我?那就是默認了?」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絲淒苦,然後,整個人一下萎了下來,失魂落魄地朝外面走去。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那麼大的掃帚被風吹倒,橫著地上,他都沒有看到,結果被絆了一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
與此同時,廚房裡面,陳偉澈開始了生火。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杜靜怡的爸爸將廚房叫做「燒屋」,因為就是燒火的屋子嘛。這裡沒有煤氣,沒有天然氣,甚至沒有蜂窩煤,有的只是一口土炤,以前只在反映鄉村生活的電視劇裡見到過,直接用柴禾扔進炤堂裡燒。
不過,這種炤跟野外露天燒烤不一樣,有一定的難度,陳偉澈從來沒有用過。試著點了一把火,可是卻燒不起來,想起氧氣能助燃,就湊了過去,猛然往裡面吹了一口氣,結果,濃煙滾滾而出。把他嗆得淚水都流了出來,咳嗽個不停。
恰好在這時候,杜靜怡走了過來,看見他的狼狽樣。不由「噗嗤」一聲,掩嘴輕笑,走過來道:「大少爺就是大少爺,還是讓我這個小丫鬟來服侍你吧!」
陳偉澈咳嗽著,退了開去,邊咳邊道:「嗆死我了!我也就是沒經驗,等我用熟了,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剛才我應該輕輕吹的。」
這傢伙就是死要面子,杜靜怡「呵呵」笑著,將他趕了開去,自己則蹲在了陳偉澈剛才的位置上,然後拿起火鉗往裡撥弄,也不見她怎麼用力吹氣,只是輕輕撥了撥,又用手往裡稍微扇了扇,然後便「蓬」地一下,明亮的火焰就燃燒了起來。
「還是你厲害!」陳偉澈豎起大拇指讚道,同時擦了一把額頭的汗。
「那當然,我從小就勤快,沒少干家務!」杜靜怡側頭看他,不由哈哈大笑,陳偉澈莫名其妙,杜靜怡指了指他的額頭,陳偉澈又摸了一把,看了看手,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手上有黑灰,剛才擦了一把額頭,現在變成花臉貓了。
杜靜怡往鍋裡放米,覺得陳偉澈加的水少了點,又加了點水,吩咐陳偉澈看火,然後她就跑去井裡給陳偉澈打了一桶水,又拿了個臉盆,讓陳偉澈先去洗把臉。毛巾牙刷這些東西他們都自帶的,在火車上也用過。
井水十分清冽清涼,陳偉澈問能不能喝,杜靜怡點頭,道:「我家那口井可是與山裡的山泉相通,相當於人工泉眼。」
陳偉澈便舀起一勺,咕嘟咕嘟,暢飲了一番,果然十分甘甜,杜靜怡也喝了幾口,然後陳偉澈洗臉,杜靜怡則去煮粥。
煮好粥,用搪瓷盆子盛了起來,又馬上炒了個小菜,還有一盤醃蘿蔔乾,咬得嘎崩脆,兩人也不在廚房裡吃,因為太過悶熱,而是將桌子搬到了院子裡,現在天色已黑,但是月色極好,還有微風拂面,除了有一些蚊子騷擾之外,相當有情調。
不過,杜靜怡自從在廚房裡笑過之後,吃飯的時候一直都是面無表情,話語不多,陳偉澈知她心裡難受,不能真正放開,偶爾強顏歡笑也是給自己打氣,讓自己樂觀堅強,當即安慰她道:「靜怡,我剛才琢磨了一個方子,晚上就給你媽試試,說不定有效!」
「哦?是真的嗎?」杜靜怡立馬欣喜地放下了筷子,隨後看了一眼天色,就道,「可惜今天晚了,我們上哪兒抓藥去啊?到鎮上別人早就關門了。」
陳偉澈道:「沒事,我藥材自帶了一些,我這個方子剛好夠。」
「阿靜,才吃晚飯啊?」正在吃飯,門外傳來了一個和藹的聲音,陳偉澈和杜靜怡扭頭去看,只見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奶奶。
「ど婆婆,您怎麼來了?」杜靜怡連忙站起來,過去攙扶老人家。這人是杜靜怡爺爺的最小的一個弟媳,相當於杜靜怡的奶奶輩,在村裡也輩分極高。不過,杜靜怡的爺爺奶奶早就去世了。這位ど婆婆的老公,也就是杜靜怡的ど爺爺,也去世了。
老人家八十多歲,拄著枴杖,拎著一籃子雞蛋,走路顫顫巍巍,見到杜靜怡十分歡喜,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邊走邊道:「我聽說你回來,就拿了幾個雞蛋過來給你吃!這都是ど婆婆這個月剛攢的,新鮮得很,呵呵,我們阿靜出落得越發俊俏了!」
「婆婆您太過獎了!」杜靜怡聽到別人讚她漂亮,還是有些高興的。
然後,ど婆婆走了進來,她老花眼,湊近了。才看清陳偉澈的面貌,說道:「我還以為是海生那小子呢。原來不是,這位小伙子是……,哦,阿靜啊,是你帶回來的男朋友吧?」
老奶奶雖然年紀大,但是也知道,現在時興自由戀愛,早就嘮叨,讓杜靜怡以後找個城裡的帥小伙。現在一見陳偉澈,覺得這小伙子身材高大魁梧,儀表堂堂,不由眼睛一亮,心裡相當滿意,也替杜靜怡高興!
杜靜怡有些害羞,嗔道:「ど婆婆∼。他只是我的同事好吧,這次陪我一起回來的,順便給我媽看看病。」
陳偉澈也站了起來,微笑著給老奶奶打招呼。道:「ど婆婆您好,您這邊坐。」然後趕緊將自己的椅子讓給了對方。
ど婆婆也不客氣,在她看來,這是孫女婿孝敬自己,當即笑瞇瞇地坐下,對陳偉澈的印象越發好,心說這小伙子就是有禮貌,還站起來給老婆子讓座,當即一拉杜靜怡的手,笑著說道:「你這丫頭,帶男朋友回來就帶回來唄,我們都替你高興,你還害啥羞啊!都是大姑娘了,像鄰村葛家台的那個蘭蘭,跟你同齡的,人家小孩都兩個了,最小的那個都上幼兒園了!她以前跟你是小學同學吧?前兩天還過來,問你怎麼樣了,找男朋友了沒有,呵呵。」
「ど婆婆∼」杜靜怡羞不自勝,也懶得辯解了。陳偉澈呵呵一笑,也不好解釋,要不然會尷尬。當即笑瞇瞇地在一旁陪話。
ど婆婆十分關心陳偉澈,開始打探,無非是問一些「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家是哪兒?」「跟我們阿靜是怎麼認識的啊?」之類的問題,長輩問話,陳偉澈自然不好不答,當即問什麼答什麼,有一說一。只是,涉及到自己身世的時候就胡亂說了下,只說是城裡普通人家,要是將真實的家境說出來,萬一嚇著別人就不好了。
正在說著話呢,不一會兒,又有許多鄰居,以及杜靜怡家的旁系直系親屬,都聞訊趕了過來,而且都還拿著東西,比如雞蛋啊,青菜啊,玉米啊,地瓜啊什麼的,有人還捉了一隻自家的老母雞過來,之前見過的那位三嬸也在其中,拎了一條活魚,說是阿靜她叔下午釣的,專門讓她送過來。
這些東西,自然都是給杜靜怡吃的,因為她媽媽生病,她家裡地也荒了不少,很多東西都沒有種。
以前,這些近鄰也經常接濟杜靜怡家,現在她回來了,大家就找了這個借口,再次送了東西過來。因為給的次數多了之後,杜靜怡的父親杜仲坤面子上抹不開。但是現在,杜靜怡回來了,拿東西過來給杜靜怡吃的,杜仲坤就不好拒絕。
杜靜怡相當感動,哭得稀里嘩啦。
「丫頭別哭,你媽就算不在了,以後還有大媽,二媽,三媽,四嬸,五嬸,六姨……」
「就是,阿靜,相信嬸,困難只是暫時的,說不定吉人天相,你媽的病情就會好轉呢?」
「嗯,但願如此吧!」杜靜怡還是對陳偉澈抱有信心的。
然後,大家又問起陳偉澈,畢竟,杜靜怡突然帶了個大帥哥回來,大家想不感興趣都不成。
杜靜怡還沒來得及介紹呢,那個ど婆婆就率先嚷嚷道:「這個小伙子是阿靜的男朋友,一表人才,我看跟我們阿靜就是配,天造地設的一對,依著我老人家的意見,還是盡早讓他們完婚,也給她媽媽沖沖喜!」
沖喜是農村裡流傳了幾千年的一種迷信習俗。當家中有人病危時,企圖通過辦喜事來驅除病魔,以求轉危為安:應該趕緊給他/她(或其兒子、兄弟、女兒)成親沖喜,病就會好。
「ど婆婆∼。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沖喜呢,一點都不科學!再說,他也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的同事好吧!」杜靜怡辯解,不過情不自禁地臉就紅了,眼睛裡閃爍出羞澀和喜悅的光芒。試問,有那個女孩子不喜歡別人說她的心上人是她老公或男朋友呢?還要求他們馬上成婚呢!
ど婆婆擺擺手道:「不管科不科學,我也不懂科學啊,我只知道這是故老相傳的習俗。而且有時候還真有奇效!這件事情就聽我老人家的,我回頭跟你爸說一聲。」
邊上的人也紛紛起哄,道:「阿靜,你還怕啥羞啊,人都帶回來了!」
「就是,都大姑娘了,早就可以成家立業了!」
「而且這個小伙子真是不錯,千里迢迢過來探望杜靜怡的媽媽。」
「確實,人又帥氣。又有禮貌,還是大醫院裡的醫生!」
「醫生好啊。工資高,社會地位也高,有前途!」
「阿靜出落得俊俏,又是大醫院裡的護士,這十里八鄉哪有小伙子能配得上她啊?這小伙子就不同了,跟阿靜還是一個單位的。以後也方便互相照顧!」
「唉,阿靜總算找了個如意郎君。我們也替你高興呀!」
「呵呵,趕快準備喜酒吧!」
……
杜靜怡羞死了,笑著道:「八字還沒一撇呢。而且我也沒有做好準備啊。」
ど婆婆就道:「也是,他們剛回來,飯還沒吃呢,我們在這裡,他們也吃不好,大家還是散了吧散了吧,讓這小兩口一起喝喝粥。培養下感情,我們不打攪他們!」
「嗯嗯,不打攪這兩小口的二人世界!阿靜,明天到三嬸家去玩啊!」
「阿靜。記得到二媽家轉轉,給你留了好多水果,今天拿不下,都沒有帶過來。明天再給你!」這水果都是他們家裡自己種的,現摘現吃,十分新鮮,而且無污染,由於是自家吃,基本上不打農藥,在城裡可買不到。
「嗯嗯,好的好的,一有空就去!」杜靜怡笑呵呵地揮手,終於送走了這些長輩,然後,繼續和陳偉澈喝粥。
只不過,她有些不敢看陳偉澈,低頭喝著粥,幽幽道:「哥,你可別介意,農村裡的人就是這樣。他們都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陳偉澈嘿嘿一笑。
「你笑什麼呀!」杜靜怡白了他一眼,嗔道。
「沒什麼,沒什麼,喝粥!」
………………
兩人喝完了粥,陳偉澈就去廚房裡配藥,熬藥,杜靜怡她們家有個土瓦罐,剛好可以用來熬中藥。這個罐子本來是用來煨湯的,不過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杜靜怡讓他就用這個罐子。
然後,杜靜怡則去收拾房間,她自己的房間倒不用怎麼收拾,一直都很整潔,沒有人進來住,只是稍微打掃一下,然後鋪上乾淨的床單被套即可,至於陳偉澈,只好委屈他睡柴房了。不過杜靜怡心靈手巧,即便是柴房,經過精心佈置,也變得十分溫馨。杜靜怡還給他準備了一個白色的蚊帳,山裡蚊子多,沒有蚊帳可不行。
陳偉澈在廚房裡精心配藥,乃是醫家一位前輩研究的配方,為柴胡6克、厚樸花6克、陳皮6克、當歸10克、茯苓15克、炒白芍10克、玫瑰花10克、白朮10克、川楝子10克、干地黃12克,薄荷3克,黃芪12克、黨參12克、麥冬12克、酸棗仁10克、遠志6克、炙甘草6克、廣木香6克、五味子6克。
陳偉澈配好藥材,先用冷水泡了半個小時,才開始用瓦罐煮熬,先用武火煎開,再用文火細熬,熬了大約半個小時,差不多了,就又掏出一顆中品元氣丹,摳了米粒大一點,扔了進去,攪拌了一下,繼續文火蒸煮十分鐘,然後熄了火。
倒不是陳偉澈不捨得元氣丹,而是杜靜怡的媽媽身體極其虛弱,放多了會虛不受補,反而對身體有害。
當陳偉澈進來,說中藥已經熬好了的時候,杜靜怡全家人都到場了,十分緊張,尤其是杜靜怡,她對陳偉澈抱的希望最高,自然心情忐忑。
「沒事,先試試,如果效果不好,我再研究其他方子,至少,我能讓阿姨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陳偉澈說道。以他醫家的手段,就算治不好,延長一兩個月性命也是比較容易的。
不過,杜靜怡的媽媽這時候還沒有醒,陳偉澈就沒有倒藥,免得倒出來冷了。又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杜靜怡的媽媽就呻.吟著睜開了眼睛,饒是三顆安眠藥,居然不能讓她休息滿八個小時,才僅僅五個多小時,就再次痛醒。什麼叫病魔,這就叫病魔,能磨死人!
杜靜怡的媽媽要小便,這次,杜靜怡親自侍候,幫她媽媽解褲子,並端著痰盂在下面接,老人家已經病入膏肓,自然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這種事情免不了髒臭了,但杜靜怡眉頭都不皺一下,有的只是心疼。
陳偉澈不方便在旁觀看,和杜仲坤,杜小濤,都走了出去。父子倆都跟著陳偉澈進了廚房,看他熬的中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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