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的第一時間。原淺便是回了家。抵達家裡的小店前。她只一眼便掃見了倚在扶椅上淺睡著的母親。日光微醺。原淺眼角漾開點濕潤。恍然間她像是看到了許多年以前。姿容精緻的少婦輕搖著一個舒適搖籃。五歲的孩子津津樂味地在搖籃裡玩得盡興。
一晃多年。原來時光。這般無情。
提步向前。原淺取了件外套。輕柔地披到了母親身上。有白髮在母親的頭上作威作福。不知因何她心底便是酸酸澀澀的。在扶椅邊上佇立良久。她終是悄然轉身。嗅見了午間的空氣裡頭那幾分獨屬於歲月和記憶的滋味。
這個時間並沒有多少前來小店光顧的人。原淺賣出幾樣小雜貨後便輕手輕腳地趕往廚房洗菜下廚去了。
原雪琴一覺醒來時。像是做了長長一夢。睡醒之時她有些不適應。再待看到自己身上披著的衣服。她一怔。還潛伏在過去光景裡的那些情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淺淺。」起身。年近半百的女子朝著內室走去。廚房裡有流水嘩嘩流過的聲響。她心頭微喜。料想到大抵是女兒回來了。
原淺從小小的廚房裡探出一個頭來。再才道:「媽。你先坐著。淺淺給你做飯吃。」
原雪琴去到了沙發上落座。睡了一覺。人總歸精神了許多。這時刻開了會電視。她靜待著女兒從廚房裡端出兩小碟菜來。
晚餐算是清淡。但對於原雪琴這樣的身體狀況卻是適宜。母女倆邊吃邊聊。不多久也便提到了隔壁的吳嬸。
「淺淺。你吳嬸明天就要離開這地方了。聽說你吳嬸的兒子生了個小女娃。他想讓你吳嬸過去幫忙帶孩子呢。你吳嬸年紀也不輕了。可惜她的孩子等到要用她了才能惦記起她。」原雪琴說著。心內不由得傷感。畢竟做了這麼多年鄰居了。這時刻隔壁的人突然就說要離開。她會覺得孤獨也屬人之常情。
原淺低低一歎。「媽媽。你不是一直說人各有命嗎。吳嬸既然決定了要去。那麼我們就該尊重她的選擇。」
原雪琴聞言扒了兩口粥。微微搖了下頭。
翌日一早。原淺開了店門。便見吳嬸站在了她們家門口。趕忙請長輩進了來。原淺這才忙活著要去給吳嬸倒水。「吳嬸。你先坐會。淺淺去倒水。」
「不用了。淺淺。你過來。」吳嬸招了招手。示意原淺湊上前。
原淺頓了頓。到底是遲疑著到了吳嬸身邊。「吳嬸。我聽我媽說。你要離開這裡了。」
「是啊。淺淺。吳嬸也老了。這次跟著兒子走了。我大概是不會再回來了。我聽說兒子在外娶的那媳婦還不錯。小兩口是奉子成婚的。他們結婚那會兒我嫌路途太遠。就沒去湊熱鬧。這回還是兒媳婦說要接我過去。淺淺。這片地方的人本來就少。吳嬸走了。你媽一個人就更孤單了。吳嬸也算看著淺淺長大的。現在吳嬸來只是想告訴淺淺。你媽養你這麼多年不容易。你將來能賺錢了。可千萬別忘了家裡的老母親。淺淺是個好孩子。吳嬸知道你會孝順雪琴的。這裡是前段日子家裡母雞下的蛋。都拿過來了。給你們娘倆補補身子。淺淺。人家說離別苦。吳嬸就不當面和你媽說再見了。吳嬸該走了。」說罷將自己手頭提著的紅袋子遞給了原淺。吳嬸一步步朝外走去了。
原淺粉鼻一酸。放下袋子後趕忙追了出去。吳嬸的家門口如今停了輛車。原淺仔細一分辨。也便認出了車主是吳嬸的小兒子。湊了上前去。原淺看著吳嬸被她的兒子扶著上了車。終於是忍不住對著車主說一聲:「吳家小哥。請你們以後對吳嬸好一些。她老了。」
「我明白。」鄭重地點了點頭。之後車主上了駕駛座。原淺只能對著車裡頭的吳嬸揮揮手。目送著她離開。
回到家裡時正好看到自己的母親正失神地坐在店舖裡頭。原淺快速走前幾步。再是牢牢擁住了母親。「媽媽。你還有淺淺呢。媽。以後淺淺陪你一起住這兒。」
「傻孩子。」原雪琴沒有同意。只是任著女兒抱著她。
商述澤直到這日下午才在原淺家門口出現。回到漢南後他便被緊急召走了。若無意外。這次和原淺見過面後。他得和幾名戰友一同出發前往漢南邊境。且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了。
原淺安靜地和商述澤以及母親吃完了晚餐。之後才提出了以後要在家裡陪母親的請求。商述澤沒有直接反對。只是再度提議讓原雪琴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
「阿姨。這邊的生活環境並不多好。而且我聽聞市政那邊有意對這一帶進行改造。搬離這裡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的。」語氣不強硬。只有濃濃的勸諫之意。商述澤說完便是攬了攬原淺。「阿姨。我那邊的房子比較大。而且離淺淺實習的公司也近。阿姨搬過去了。以後可以天天和淺淺見面。這樣很好啊。」
原淺也非不懂道理。商述澤說的話。撇除一部分的私心。確實算是周全。想了想。她也便朝著母親道:「媽。如今吳嬸也離開了。我們搬離這裡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媽可以先搬過去適應。什麼時候媽想回來了。淺淺就陪你回來。好不好。」
其實原淺對這個小地方的感情絲毫不亞於原雪琴。畢竟這裡的一磚一瓦雖算不上多麼精緻華麗。但都為她們母女遮風擋雨了十來年。
原雪琴長長歎了口氣。到底只推說自己累了。想先去休息。
晚上商述澤沒有離開。而是擠進了原淺那個小房間。明日上午他就得離開這丫頭了。抓緊時間和她多相處一陣也是好的。
「商大哥。你會不會覺得淺淺很任性。」躺在那張兩人寬的床上。原淺勾了勾男人的手。面有倦色。
「有我在。淺淺自然可以很任性很任性的。」商述澤應了一聲。將小丫頭擁緊了些。省得她掉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