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這一死招把自己也逼到了盡頭,沒有了半點迴旋的餘地。
徐東看出柳傑想置他於死地的用心後,刪繁就簡,省去了許多中間環節,直接使出逆天劍法中的幾個劍招。
逆天劍法含有寒冰劍法的三成,九天玄女劍的三成,崆峒玉女劍的兩成,北冥天女劍的兩成,他把幾部劍法中最精緻的部分糅合在了一起。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是逆天劍訣起始第一句,這一句既出,足可以驚天地,泣鬼神,做了幾個鋪墊的動作之後,他開始突然爆發。
他在心裡默念著劍訣,功力漸漸到達峰頂,心從劍走,劍隨心到,無往而不克,無堅而不摧,劍出如六月的閃電。
徐東連著幾個劍招之後,柳傑還沒看清劍的走向,甚至沒見到劍鋒過處的寒光,自己的咽喉就被徐東手中的劍鎖住。
其實,有那麼一剎那,徐東的頭腦裡產生了把柳傑掛掉的衝動,但他很快就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如果在這一項就殺了柳傑的話,在後面的三項中沒有了柳傑這個死敵,林丹將重新升級成他的對手。
實實在在的,他不想和林丹在這樣的背景下決鬥,畢竟他們血管裡面留著一樣的血,在千人萬眾面前手足相殘太過於悲摧。
柳傑在被徐東一劍鎖喉不能動彈的情形下,依舊有一股不肯認輸的拗勁,他認為自己冷兵器是強項,不想在這一項上輸給徐東。
他手裡的劍一直沒有放下,在徐東抽劍走出場去,施令官就要上場宣佈比鬥結果時,他一個魚躍,雙手持劍從半空中朝徐東頭頂插下。
徐東覺得頭頂有一股嘯風,他來不及判斷發生了什麼,只是出於下意識地保護自己,他在騰挪開去時出劍一截。
幾乎所有人只看到柳傑襲擊徐東,卻沒有看清徐東的動作,因為這動作太快了,快到不能被人的眼睛捕捉到。
就連柳傑本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分明看到徐東被他一劍從天靈蓋插進,想到自己此後失去了徐東這個勁敵,他柳傑該仰天長嘯了。
可是他的喉嚨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就像在一瞬間聲帶斷裂,他依然保持著劍往下插的招式,只是手裡的劍如有千斤之重。
他終於把持不住劍的重量,這伴隨了他一生的寶劍也像是背叛了他,從他不停地顫抖的手裡掙脫,掉落在地時發出「噹啷」的響聲。
柳傑雙眼變得模糊起來,他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的喉嚨被戳穿,血水咕噥咕噥地往外冒,他對自己看到的這情形難以置信。
他艱難地抬起一隻手,試圖用這隻手摀住自己的喉管,不讓血水繼續往外冒,但是他的努力算是白費了。
「你這是什麼劍法?」
這是柳傑最後的問話,這沙啞的聲音比一個蚊蟲的叫聲大不了多少,只有徐東一個人聽得清楚。
聽到這句問話後,徐東實實地一愣,想不到一個人在臨死之前,最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是死於那一套劍法的招式上。
徐東不忍心讓一個人死不瞑目,於是非常清楚地告訴他,「逆天劍法!」
「逆天劍法?」
柳傑憑借最後一點力氣,把徐東的回答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好像還是不相信徐東說的是實話,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去求證了。
徐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不想看到柳傑倒下的一幕,可是當他閉上眼,當年的白衣青年又出現在他眼前,他耳朵裡迴響他盛氣凌人的聲音。
「哈哈哈!我說靈谷門怎麼就這麼平庸,敢和我單挑的都是年事已高的長者,我能這麼忍心占年輕力壯的便宜嗎?」
「靈谷門好歹也是個有點名氣的門派,要是對付承天宗的一個弟子也需動用內門門主的話,那傳出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你們這些年輕些的,就不願出來頂替你們的門主嗎?靈谷門也難怪平庸,沒收到一個有英雄氣概的徒弟。」
「這就對了,年輕人也是該血性一點,師門有事做弟子的就該挺身而出……」
「撲通!」
徐東聽到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這才是現實場景的聲音,他睜開眼睛,見柳傑往前撲著倒在他腳前,石地上已洇開一窪血水……
柳傑從背後偷襲徐東,徐東被逼無奈將其斬殺,這一突然變故將所有人驚呆了,幾萬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坐在彩台上的監場評議最先從驚愕狀態回復過來,他們現在要做的是對剛才發生的事作出評議,以便對這一事件形成一致的意見。
可是他們怎麼也一致不了,承天宗的六名師尊不承認柳傑偷襲徐東,反過來說是徐東耽殺致柳傑殞命,而靈谷門的三位師尊一力反駁。
一時間氣氛鬧得異常緊張,承天宗仗著人多勢眾力壓靈谷門,雙方竟然拔劍相向,有著一觸即發的火拚之勢。
「承天宗這班狗賊,明明是你家弟子不守規矩,還想把賬賴到人家靈谷門頭上,你們瞎了狗眼嗎?」
這聲音從半空中傳下來,眾人仰頭一看,一個騎著獅虎獸的中年人落在場子上,這人顯然修煉到了一定境界,不過他不是羅陀國人。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有一個聲音說,「你等這般無理,我們這些人也不是來光看熱鬧的,也有替修行界鏟修不平的權力!」
「是啊!是啊!殺了承天宗這班狗賊,看他還敢不敢仗勢欺人!」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尋聲看去,許多高手朝彩台圍過來,這是些被承天宗的可恥行徑惹怒了的旁觀者,他們本來就見不慣承天宗平日作為,這時候巴不得有根導火索被引燃。
騎獅虎獸的中年漢子振臂一呼,「俠士們,我們去一把火燒了承天宗,中不中?」
「把狗日的們給滅了門,中!」
「怎麼不中?中!中!」
響應者越來越多,眨眼間就糾合了數百人,這些人形成一股風潮,朝著通天觀這邊席捲過來。
一直在通天觀內坐鎮的同道真人,眼看承天宗就要受到一股強大力量的衝擊,覺得眾怒難犯,慌忙帶著數名長老出來向眾人謝罪。
他把腰躬到九十度,像雞啄米似的頻頻地給全場打躬作揖,那樣子看上去有點滑稽。
「各位俠士,各位俠士,大家不要動怒,我們承天宗承認錯了,是我承天宗悖理在先,我現在代表承天宗給大家謝罪!」
「哼!」騎著獅虎獸的中年漢子走在最前面,他聲如洪鐘地說,「同道真人,想你當初也是名門科班出身,怎麼就不帶著承天宗走點正道?」
顯然,同道真人認識這中年漢子,「雲中子,我不是給大家謝罪了嗎?你就不必得理不饒人了吧!」
雲中子道,「同道真人,既是你承天宗招集的證仙大會,就應當給別的門派多幾個監場評議的席位,你這東道主當得可不厚道啊!」
同道真人說,「那按你雲中子的意思,我該怎麼安排監場評議的席位?」
雲中子道,「你應當不論門派的大小,一視同仁安排同樣的席位,而且,最好還是請一些有資歷的修行界前輩參加。」
同道真人自知理虧,一時語塞。
雲中子繼著說,「你總是一味地偏袒自己的弟子,其實倒讓他們養成了不好的習慣,修煉時不勤苦認真,一遇大賽就想投機取巧,正是你害死了他們!」
面對雲中子的指責,同道真人面子上覺得掛不住,「雲中子,你和我以前有過節,但那時我們個人之間的恩怨,請你不要拿我門派說事!」
雲中子道,「我也不是故意吐你的糟,我是以事論事,根本不帶什麼個人恩怨。」
同道真人問,「你怎麼個以事論事法?」
「就比如你這弟子,幾次三番作弊偷襲對方,壞了比鬥的規矩,監場評議就應當判他輸,結果被容忍了,這樣一味地滋長了他的爭強好勝,最後反倒害死了他!」
雲中子接著說,「為什麼監場評議沒有判他輸?就因為十一名監場評議你承天宗就佔了多半,其他幾位還有多少說話的權力?你說你這樣合理嗎?」
旁邊聽著的人覺得雲中子說的在理,紛紛附和。
「是呀是呀!並不是你徒弟不優秀,正是被你這當師父的偏袒壞了,那樣反倒害死了他!」
「你這樣下去,不光是害了你徒弟,還要害了整個門派,你看看,你承天宗現在成了什麼樣兒了?」
「承天宗要不換個掌門,還是你同道真人當宗主的話,這麼大一個門派遲早要毀在你手裡!」
面對眾人的斥責,同道真人幾近無語,他為了擺脫尷尬,把一肚子氣潑灑到坐在彩台上的那幾個本宗師尊身上。
「這……這、這些禍都是你們給我惹來的,誰叫你們這麼給我惹事來著?也就你們會給我惹事,還不快給我一個個滾下台去!」
承天宗的內外門主和四名師尊被同道真人罵得狗血淋頭,也沒一人敢作聲,灰頭土臉地離開彩台溜進了通天觀。
罵走了同門師尊後,同道真人氣稍微消了些,他對雲中子說,「中子老弟,我希望我們倆能化解前嫌,現在,這六位監場評議就請你幫忙推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