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陸小展知道安家在哪兒。他從小時候起就每年都來呆上一個月的。算是熟得很了。也就是這個黑車司機主動說起這邊的旅館。陸小展索性趁湯下面地來這裡了。反正他也打算找機會摸進去看看。
這個小旅館果然不大。三層樓的老式磚樓。最底下那層是個兩開間的雜貨店加一個算是前台接待的廳。門頭上掛著個燈箱。也不知道是燈管壞了還是電源短路了。大晚上的在那閃啊閃的。挺有點龍門客棧的味道。
黑車司機挺熱情。幫著潘薇兒把她的背包挎了起來。走進店裡叫道:「翠姐。接客了。」
大廳牆上的電視裡在放著夜間新聞。一個半老徐娘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啐道:「三黑子你怎麼說話呢。老娘這是正兒八經的店。接個屁。」說著話看見司機身後跟著的陸小展二人。打量了幾眼。嗑著瓜子問道。「你們二位打算住幾天。要大床房還是標間啊。」
陸小展抬了抬眼鏡:「大概就住個兩三天吧。我們兄妹一間房就可以了。不過要標間。兩張床的那種。」
老闆娘一聽沒什麼油水。懶得再說什麼。打發一個當值的小姑娘帶他們倆進了房間。看著潘薇兒曼妙的背影不屑道:「打炮就打炮。還兄妹。我呸。」
這裡是城鄉結合部。周邊沒什麼熱鬧的所在。這間旅館也是老闆娘閒著沒事用自家的房子開的。本來也沒指望拿他發財致富。所以這所謂的客房可想而知的簡陋。
房間裡只有兩張木架子的床。擺著個市價幾十塊的床墊子。鋪著張花裡呼哨的床單。一張有屜洞沒抽屜的寫字檯。旁邊還有一張塑料凳子。衛生間倒是有。不過有沒有熱水還難保證。馬桶破得沒了蓋子。倒是洗手池的台盆邊擺著個小木架。上邊擺放著幾款套套和神藥之類的東西。
潘薇兒忍不住抱怨道:「這破旅館連個電視都沒有。這長夜漫漫的怎麼熬啊。」
陸小展道:「忍忍吧。咱們現在什麼都沒有。正經酒店住不了……」話沒說完。肚子忽然咕嚕一聲叫。這才想起從天海出發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呢。估計潘薇兒也早就餓了。索性先不說什麼接下來的計劃。填飽肚子要緊。
潘薇兒也早就餓得狠了。所以當陸小展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當即就雀躍了起來。拉著陸小展就往樓下跑。找老闆娘問了下這附近有什麼飯館之類的。老闆娘指了個方向:「那兒有個街。算是咱們這兒熱鬧的。不少飯店都開得挺晚。只是你們倆小心些。那裡不怎麼太平。」
陸小展一怔:「這兒不是離老幾位的別墅挺近的麼。怎麼還能不太平。」
老闆娘翻了個白眼:「人家老幾位又不管這兒的治安。再說了。往北沒多遠就是公路。這車來人往的多了去了。還能不興人家開點生意經出來。」
陸小展想想倒也是。不過治安好不好跟他沒關係。他和潘薇兒打扮得就不像是有錢的主。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從他倆身上搾錢。
老闆娘說的這地方離著他們住的旅館卻不怎麼近。走了足有二十來分鐘。遠遠地看見一大片燈火通明的。原來這裡靠近公路出口。原本是個小村子。後來慢慢發展成了一個小型的貿易市場之類的。有停車場有加油站。還有修車的補胎的。反正就是專為了配合前邊那條公路賺錢的。
陸小展沒往裡邊走。就在街口找了家小飯店。隨便點了幾個菜一個湯。要了一大盆米飯外加兩罐飲料。不多時菜慢慢上齊。米飯也端了上來。陸小展和潘薇兒也不去管好不好吃。反正就填個肚子而已。
公路出口下來有一條不大不小的岔路。和這條街正好呈直角。陸小展悶頭吃了幾碗米飯才算吃了個痛快。咬著根牙籤隨意地打量著周圍環境。這裡果然和老闆娘說的差不多。髒亂差三個字充分體現。
街口的停車場門外幾個吊兒郎當的男子看似隨意地聊著天。眼睛卻有意無意地掃著街上每一個路過的人。不遠處一家燒烤攤上生意火暴。坐滿了灰頭土臉的司機們。人手一瓶啤酒一把串烤。抽著煙喝著酒高聲笑談聊天打屁。
潘薇兒吃完了也沒打算就這麼回去。時間還早。回去又沒電視沒其他娛樂活動的。還不如在這兒湊這份熱鬧。陸小展也由得她。付了帳要了壺茶慢悠悠地喝著。店門外不時有過路的汽車呼的一下開過。帶起一片灰沙。
這些跑遠路的司機們雖然賺的是辛苦錢。可每一個都過著簡單的日子。不像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國安局追捕。陸小展越想越鬱悶。關鍵是這事還沒一點線索。想查都不知道上哪兒查去。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坐著。這家店的生意不如前面幾家。這時候時間不早也沒幾檔客人。陸小展看了一眼漸漸冷清下來的店堂。對潘薇兒招呼道:「走吧。回去洗洗睡了。」
潘薇兒其實也早覺得這裡無聊了。走就走吧。起身跟在陸小展身後往那個同樣無聊的旅館而去。
回去的路上很安靜。現在的時間不尷不尬。連路過的車都沒幾輛。路上的街燈倒是有。就是可能屬於偏僻地帶。有些年久失修。倒有不少已經亮不出來了。陸小展就和潘薇兒在這條昏昏黃黃的路上慢慢地走著。同時低聲商量著接下來的行動。
忽然。陸小展的腳步慢了下來。潘薇兒立刻察覺。也跟著慢了半拍。但兩人的臉上還是沒變化。依然像是一對兄妹閒庭散步般的隨意聊著天。
前邊不遠處的路邊站著四個人。看打扮像是一般的鄉里人。身材也不見得有多魁梧或是猥瑣。只是現在天都這麼黑了。他們幾人卻莫名其妙地站在路邊。看似在說著話。眼睛卻時不時地往路的這一頭看來。
陸小展不動聲色。潘薇兒倒是有點興奮。這兩天她可憋壞了。無緣無故的被人陷害被人追捕。還差點被人銷了戶。以她的性子哪裡能按捺得住。現在就恨不得有人找茬然後她能痛快地打一場架。
可惜事實和她想得有些出入。他們明明大搖大擺地走過了那幾個人面前。可那幾人卻猶如視而不見。其中一個甚至對潘薇兒那副非主流的樣子很是厭惡。皺了皺眉特地轉過頭去。
潘薇兒頓時就不爽了。這都走過你們眼前了也不來惹點事。那多無聊啊。她藉著那個傢伙皺眉的借口剛要發飆。陸小展卻暗中碰了碰她胳膊。
就在這時。從陸小展他們過來的方向忽然隱約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聲音。那是一輛汽車在往這個方向而來。沒多久聲音越來越清晰。大燈的燈光也遠遠射到了這裡。那四個人原本一直在低聲聊著。可忽然不知道說起了什麼話題。其中一人勃然大怒。伸手推了其中一個。開口罵了一聲。
被他推的那人一不小心被推得一個踉蹌。從路邊退到了路中央。頓時也火了起來。掄起拳頭又撲了過去。旁邊兩人趕緊勸了起來。但是奈何那兩人的火氣太大。怎麼勸都勸不住。那兩個勸架的反倒是被誤傷吃了幾拳。
潘薇兒一看有人打架。興致立馬就提了起來。剛要停下看熱鬧。旁邊的陸小展卻裝作害怕的樣子。一把拉著她快步往前走了起來。直到離開一段距離才慢慢緩了下來。然後藉著旁邊黑暗處再繞了回來。因為他感覺這幾個人有點古怪。
那幾個打架的其中一人暗中看了一眼陸小展。又立刻把視線收了回來。根本沒留意他們又繞了回來。眼睛總是有意無意地注意著那輛車來的方向。
很快那輛車就開到了這裡。這條路不算寬。四個人打架亂哄哄的差不多將整幅路面都佔了。那輛車試圖從旁邊穿過。卻發現還是穿不過去。
吱的一聲。那輛車停了下來。這時那四人早已打得熱火朝天。其中一人甚至還破了頭。流了一臉的血。在昏黃的路燈照射下很有些小恐怖。
車上的人開始還耐心等著。可等了會兒發現那幾個人愈發地打得熱鬧。這一下那司機就不耐煩了起來。打開車窗探出半個腦袋吼道:「好狗不擋道。你們就他媽不能去別地兒打。」
四個打架中的漢子忽然同時停了下來。那個滿臉是血的一擼袖子回罵道:「我操。嫌堵路你他媽買飛機去……還看。不服氣的過來練練。不敢的話趁早給老子滾蛋。」
那司機被氣得嘿一聲笑了出來。開車門跨了下來。他的身形很健壯。神情間卻又帶著一絲傲氣。朝著那四個人走過去時那步子明顯帶著一定的節奏。顯然是經過長時間訓練的。
司機剛一下車。副駕駛上也同時下來一人。裝束打扮和司機差不多。對著司機淡淡地說道:「速度點。時間不早了。」
潘薇兒一陣興奮。低聲道:「這開車的不是善茬。估計那四個要遭殃了。」
陸小展忽然淡淡地道:「我倒覺得遭殃的是那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