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展腦中一片空白。看著青衣被氣浪掀了起來。劃出一道弧線飛了出去。一口鮮血從她口中猛地噴出。染紅了她身上那件青色的風衣。眼前這一幕就像是電影慢鏡頭一般。清晰地刻進了他的心底。
「青衣。」陸小展狂吼一聲。心中一陣如刀絞般疼痛。
砰的一聲。陸小展狠狠摔落在地。適才戰鬥中落下的傷處頓時被牽動。混身上下一片劇痛。但陸小展完全不理會這些。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猛的一骨碌爬起身來。朝著青衣撲了過來。
余丹他們也受了重傷。也讓他非常難受。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些很多都是外傷。只要搶救及時是絕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他對自己的同伴還是非常瞭解的。可是青衣這一次卻完全不同。山姆的那枚炸彈威力十足。以他目測估計都能炸毀一輛裝甲車。更不用說青衣這樣嬌滴滴的女孩子。
只不過好在青衣也是元素植入者。雖然她沒親口承認。但陸小展卻是知道的。同樣身為元素植入者。他很清楚炸彈對自己的傷害會比普通人降底許多。
可是炸彈畢竟是炸彈。而且還是在那麼近的距離下爆炸開來的……
陸小展踉蹌著撲到青衣身邊。頓時覺得喉嚨一窒。心口猛的一疼。眼前的青衣再沒有以往的那種風輕雲淡飄逸之感。而是衣衫破碎遍體鱗傷。她橫躺在會議大廳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不動。像是已經沒了生氣。
「青衣。你……你別嚇我。」陸小展顫抖著雙手將青衣輕輕抱入懷中。伸手去摸她的頸間。但臨到觸及皮膚時卻又停了下來。他很害怕。怕自己的手指搭上去時發現那個殘酷的現實。
這記爆炸將大廳內剩餘的人全都嚇了一大跳。亞歷山大和總統的第一反應都是以為山姆還有人潛伏在某處。趁自己沒注意又跳了出來。可等他們慌忙伏低身子看過去。卻發現山姆已經消失。只是在附近散落了一地殘肢碎肉。
冰狼的人最先回過神來。迅速衝了過來將陸小展圍了起來。十幾把槍口齊刷刷地對著外圍。搜尋著敵人的蹤影。
陸小展遲疑了很久。終於一咬牙將手指摸了上去。忽然間他臉上的悲痛變做了驚喜。指尖傳來的那種脈搏跳動雖然顯得十分微弱。但卻明明白白地向他傳遞了一個信息……青衣還活著。
「散開。她需要新鮮空氣。」陸小展一抬頭看見身邊圍著的那隊冰狼特警。忍不住吼道。
亞歷山大和總統匆匆趕到：「怎麼回事。」一低頭看見躺在地上的青衣。總統頓時一驚。趕緊揮手讓冰狼的人馬撤開。同時讓亞歷山大安排人先送去醫院。
特警們對付這樣的場面熟門熟路。事實上不用總統關照就已經有人用對講機在呼叫醫護人員了。救護車還沒離開總統府邸。很快就會有人上來將青衣抬去搶救的。
亞歷山大趁著這個空檔問道：「陸。怎麼回事。伊格列夫自爆。」
陸小展捏緊拳頭點了點頭。眼睛盯著懷中的青衣恨恨地道：「那老王八蛋。連死都他媽不好好去死。我……」
忽然。在陸小展懷中躺著的青衣發出一聲輕哼。緊接著搭在地面上的手指也輕輕動了一下。陸小展一愣。隨即大喜若狂：「青衣。你醒了。你……你沒事吧。」
青衣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近在咫尺的正是陸小展。她掙扎著想要坐起。可甫動之際卻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劇痛。忍不住痛哼了一聲。
「別動別動。醫護人員馬上就到。你忍一會兒。」陸小展忙不迭地將她穩住。手上不敢使勁。就這麼輕飄飄地抱著。生怕弄疼她。
青衣定了定神。抬眼看了看陸小展。忽然輕聲笑道：「你怎麼也來這麼一句台詞呢。能換點新的不。」
陸小展笑了。青衣在這時候還能開他玩笑。說明這傷還有得救。只是他低頭看見青衣那一身的傷口。又頓時笑不出來了。
青衣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輕笑道：「放心吧。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沒什麼大礙。無非就是在醫院裡休息些日子。權當度假了。」
陸小展心中一痛。卻板著臉道：「你想害我一輩子內疚是不是。明知道那麼大個炸彈。還替我擋著。你不要命了。」
青衣的臉上還戴著面具。看不見她的表情是怎麼樣的。但眼神中卻分明露出了一絲笑意：「我當然要命。可那當口你也不知道想什麼。發著傻呢。我也沒轍不是。」說著搖了搖頭。「所以我這傷說到底還是你給害的。記得到時候多給點補償。」
陸小展嘿嘿一笑。摸著後腦勺道：「補償沒問題。我一定……」話剛說到一半。他的眼鏡忽然發了直。臉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呆滯地看著青衣。
青衣臉上那枚面具上早已經遍佈裂紋。爆炸引發的巨大力量連她的身體都承受了這麼重的傷。更不說一個小小的面具了。就在她剛才那一下無意識地搖頭之後。那個面具終於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動靜。啪嗒一聲輕響。分左右碎裂開來。露出了面具下一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俏臉。
一旁的總統和亞歷山大全都為之一愣。暗地裡讚道：「好一個美麗的東方女子。」
確實像他們想的那樣。青衣的眼睛清澈明亮。睫毛長而微卷。鼻樑筆直而秀氣。肌膚細膩柔嫩。嘴角處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而且不光只是美麗這麼簡單。連帶著那曼妙的身材和那身青色的長衫。更是隱隱然透著一股高貴雍容的氣質。
只是陸小展完全沒想到。這張臉居然是他早已熟識的。甚至連嘴角那個小小的酒窩也曾被他溫柔地吻過。神秘的青衣露出的真實面孔。竟然是陸小展的未婚妻。安琪。
陸小展如中雷殛。渾身上下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而在這短短的幾秒內他也對之前青衣的所作所為頓時豁然明瞭。為什麼青衣會忽然出現在高麗幫自己。為什麼在自己和李妍真不清不楚的時候她會用小石子丟自己。為什麼她明知山姆的基地很危險還心甘情願跟著自己去救人。包括最後她寧願自己重傷也在危急時刻將自己推了開來……
「琪琪。是……是你。」陸小展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這個忽然出現的真相讓他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
安琪在面具開裂的瞬間就發現了不對。驚慌之下趕緊想要伸手扶住。卻畢竟由於重傷。手只是動了一下便再也抬不高。只能眼睜睜看著面具碎了開來。掉落在地上。
時間像是忽然凝固了起來。陸小展對青衣忽然變成安琪有點無法接受。依然呆愣愣地看著懷中的佳人。而安琪隱藏身份這麼久。忽然間將真實面目暴露在自己情郎面前。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相對著。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總統和亞歷山大滿腦門疑惑。這倆年輕人是怎麼了。
「琪琪……」
「小展……」
兩人忽然在同時開了口。安琪小臉一紅。陸小展也覺得有些好笑。柔聲道：「你先說吧。老婆。」
這一聲老婆似乎將安琪所有的不安和尷尬全都一掃而空。她從這兩個字中聽出了一種獨一無二的甜蜜。稍微停頓了一下。她說道：「小展。其實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本來我就打算俄羅斯這趟事情結束後我就把這秘密告訴你的。」
陸小展搖了搖頭：「我沒覺得你瞞我有什麼不妥。只是我感覺心很疼……」說著他輕輕撫上了安琪的臉。「你家裡那麼大的勢力和財力。你又何苦跟著我來幹這些玩命的活呢。萬一你出點什麼意外。我怎麼跟你爸還有二叔三叔他們交代。」
安琪微微一笑。嘴角的小酒窩乍現：「嫁雞隨雞。我打小就特地學起了功夫。為的就是長大後能幫得上你。你要到這兒來找山姆報仇。我還能不跟著來麼。你也說這是玩命。可你要有點什麼意外的話我不就成寡婦了。」
陸小展一陣感動。安琪家可以說是華夏最有錢的家族。而且她還是家族中唯一的女孩子。標準的千金小姐。可卻故意隱藏了身份跟著自己跑東跑西的。而且他深知練功夫的艱苦。可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居然能堅持下來。而且身手幾乎不比自己弱。這是何其可貴啊。
「老婆。你這樣不是在揪我的心麼……」陸小展難得流淚。但這時已忍不住鼻尖發酸。眼中潮濕一片。
安琪慢慢將頭靠向陸小展胸口。柔聲道：「傻瓜。這是我從小就決定的事兒。又不是你逼著我做的。別瞎琢磨了。」
陸小展只覺得嗓子眼一陣發堵。有妻如此。自己還求些什麼呢。
正在這時。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匆匆跑了進來。手裡拎著擔架等急救物。準備將安琪送去醫院。
陸小展親手將安琪抱上擔架。最後看了一眼她渾身的傷處。心中不免又是一陣難受。柔聲囑咐道：「老婆。你一定會沒事的。」
安琪忽然柔柔一笑：「有你師父他老人家在。我當然不會有事。」
陸小展一愣：「我師父。他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