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劉太原完全聽不到他爸爸在叫他,因為他的耳朵裡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不光是耳朵,包括眼睛鼻子嘴巴,所有腦袋上的孔都在冒著血,顯得非常恐怖。他在摔落在地後,雙手雙腳劇烈地抽搐了幾下,就忽然再也不動了。
安梁一愣,急道:「你小子怎麼把他給殺了?」
陸小展搖了搖頭:「我沒殺他,只不過是把師父教給他的功夫廢了而已,從今天起,他恐怕再也沒法兒練拳了,而且估計連正常坐著都是個大問題。」剛才他對劉太原拍出的輕飄飄的一掌,看似綿軟無力,其實卻已將丹田內所有的內氣都聚集到了右手掌心處,然後盡數打入劉太原胸口的膻中穴,而膻中是人體大穴,在受到重擊後一個不巧就會直接喪命,像陸小展這樣把內氣控制到恰倒好處地打入,才能使他不至於當場斃命。
余守臨教給陸小展的那套內功心法威力極大,但是修煉起來卻是曠日持久,不過陸小展這些天裡一直憋著一股勁想要給師父報仇,甚至連睡覺都已經顧不上了,這才積累出這麼一點點內氣,而這麼一點點內氣卻已經足夠讓劉太原全身經脈散亂,真如陸小展所說,以後連坐著都是問題了。
安梁這才鬆了口氣,總算陸小展還是給他點面子的,沒在省委大院裡鬧出人命來,哪怕這人是個已經確定了罪行的犯人。可是劉山西卻是完全相反的心情,本來他的一切都已經被陸小展徹底地破壞了,現在這一幕幾乎就是給他來了最致命的一擊。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可以再投胎,可兒子廢了,也就等於是沒了,這讓他這個已入遲暮的老人完全接受不了。
看著劉太原在地上安靜地躺著,劉山西像是一個被抽走了魂魄的活死人,怔怔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神中沒有任何神采。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忽然在門口響了起來,嗓音低沉,帶著些同情,帶著些無奈。陸小展抬頭一看,卻發現竟然是師父余守臨,這時正靠坐在一張輪椅上,身後一個帶著滿臉和氣笑容的年輕人雙手扶著輪椅。
陸小展似乎知道余守臨要來,根本沒有一點驚訝的神色,只是有些黯然地對余守臨說道:「師父,我替您清理門戶了。」
余守臨有些失神地看著地上的劉太原,良久後才歎息了一聲:「其實,這孩子本性不壞,只是他的父親失心瘋了,走上了極端……」
他話還沒說完,本來已經陷入呆滯的劉山西忽然像觸了電似的跳了起來,咬著牙嘶吼道:「放屁!我兒子是陸小展陷害的,又是陸小展打傷的,難道你一句話就想把責任都給推卸掉?」這時候的劉山西已經狀若癲狂,兩眼中佈滿血絲,根本就沒把身邊的兩名警員當回事,他狠狠地瞪著余守臨,又轉頭瞪向陸小展,忽然吼道,「小子,還我兒子!」
看守著劉山西的警員一個措手不及,被他猛地掙脫開來,雙手扎煞著真像瘋了一樣撲向陸小展,看他那樣子不把陸小展撕成幾片他是絕不會甘心的。
陸小展對劉山西的動作根本不作任何反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在劉山西即將撲到他面前時,忽然一聲槍響迴盪在審訊室中,正在前撲的劉山西忽然像被重重砸了一錘,身形踉蹌著往斜角處沖了幾步,砰然倒地。在他的身下漸漸漫出了一灘鮮血,他的雙手依然張開,一副想要掐死陸小展的模樣,而他那雙本來凌厲的眼神也已經徹底沒了神采,瞳孔漸漸擴散,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他作惡的一生。
陸小展愕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劉山西,又抬頭看向安梁,卻有些哭笑不得地發現雙手持槍的楊蒙正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護在安梁面前。
楊蒙見陸小展在看他,一本正經地解釋道:「疑犯劉山西,突然暴起,我懷疑他有企圖作臨死一博,按照刑警手冊的教條,我必須在第一時間內阻止他,不惜一切代價!」
有些愣神的陸小展忽然發現楊蒙身後的安梁表情有些古怪,雖然說他還是一副黑面清天的模樣,可那眼神中卻明顯寫著『滿意』倆字,陸小展腦子稍微一轉就明白了過來。這不是二叔怕劉山西的人脈太廣,今天不解決這麻煩以後就收拾不了他,這才讓楊哥趁機搞定他的吧?
其實陸小展還真沒猜錯,劉山西混跡東三省這麼多年,早就跟這裡的不少官員打成了一片,有不少人甚至都已經高昇,成了省級甚至更高的級別,就算這次他犯的事是如此大,但只要那些人出現,還是會成為安梁法辦劉山西的一塊塊絆腳石。
所以在劉山西還呆滯的時候,安梁就已經私底下授意給楊蒙,一旦有機會,就地解決劉山西,絕不能讓這樣的害群之馬存在於世。可憐劉山西,混跡江湖這麼多年,這次卻被一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設計坑了,最後連省委書記還打了他一記悶棍,直接把他的老命給打沒了。
劉山西死了,劉太原廢了,整個春陽市乃至東三省最大的毒瘤終於被拔除了,安梁自從調來這裡後就一直非常憋屈,直到現在他終於吐氣揚眉,能大大地出一口長氣了。
楊蒙收起槍,低聲問安梁道:「安書記,接下來怎麼辦?」
安梁眉毛一挑:「什麼怎麼辦?人都死了,也不用審什麼了,你派人找證據去吧。」
楊蒙啪的一個立正:「是!」
陸小展忽然伸手一攔:「哎,等會兒,不用楊哥你辛苦去找,有人給你送來。」
安梁和楊蒙今天見識到的驚喜已經太多,這時也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沒等安梁說什麼,大門外忽然有人輕輕敲了敲,陸小展一笑,對著門外叫道:「進來吧。」
大門一開,有兩人一起朝門內看了看,隨即先後走了進來,當先那人身材高挑體形魁梧,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顯得比較沉穩內向,但當他來到陸小展面前時,卻忽然笑道:「這小子說來這種地方有點兒害怕,非得讓我等著他。」
他身後那人從露面開始就一直帶著微笑,現在更是咧嘴笑道:「你聽他胡扯呢,我怕什麼?我又不是壞人。」
陸小展哈哈一笑,摟著兩人的肩膀來到安梁面前,指著當先那人對安梁道:「二叔,先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團隊……黃河你見過了,沒什麼可說的了。」
安梁一把打開他的手,沒好氣地道:「什麼叫沒什麼可說的?我覺得很有得說!」說著轉向黃河,問道,「剛才大院裡那幾槍是你開的?」
黃河點點頭:「是我。」
安梁又問道:「你……你就是用的我給你那槍?」
黃河又點點頭:「是的。」
安梁忽然激動地一把拉住黃河的手:「哎呀,你可真是槍神啊!我也算是個軍事迷,聽說過很多槍神的故事,可像剛才那樣的情況,你用狙擊步槍能打出半自動步槍的速度來,可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被一省之首這麼誇獎,黃河也難得地紅了一下臉,訥訥地道:「這不算什麼,咱不還是華夏的兵麼……」
安梁一拍巴掌:「說得好!哈哈……」
陸小展撇了撇嘴:「二叔,他就是一悶罐子,小心您把他誇成悶騷罐子……您也別先忙著樂,再跟您介紹一個人。」說著話他又拉過走在後頭那人,「這也是我朋友,叫迦南,剛才劉山西手下那些個老大就是他一人給包辦了的。」
這話一出口,不光是安梁,連楊蒙都圍了過來,至於那些還在現場忙著清理的警察更是以一種看神仙的目光打量著迦南。一個多小時內就把七名帶著小弟養著狗的老大給收拾了,這可是比剛才那位槍神更能讓警察崇拜的主啊!
安梁勉強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迦南面前,雙手齊伸握住了迦南的手,重重地搖晃了幾下,認真地說道:「迦南同志,謝謝你!」
迦南笑道:「這不算什麼,咱不是華夏的兵,不還是華夏的人麼?」
他學著黃河的口氣說了這句話,一下子把大家都給逗樂了,就連一向穩重的黃河也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迦南等大家都笑了一通,忽然從口袋裡摸出一疊文件來,對楊蒙說道:「楊局,這些都是劉山西的一些機密東西,包括他的一部分走私和毒品交易記錄,還有前些日子發生的幾起惡性時間的證據……對了,你現在有空的話我帶你去那幾個走私貨的倉庫,估計夜宵前能跑完。」
楊蒙瞠目結舌地看著迦南,直到安梁在一旁偷偷地捅了他一下才回過了神,一迭連聲地應道:「好好好……謝謝謝謝……」
迦南帶著楊蒙先走一步,去掃劉山西的倉庫,陸小展又對安梁道:「二叔,其實這次的事兒吧,主要功勞還在我另外一朋友身上。」
安梁已經見識到了他這兩位朋友,尤自陷在震驚中沒能恢復,現在又聽陸小展說這樣的話,下意識地先定下了神,這才問道:「哦?是哪位?」
陸小展對著余守臨的方向招了招手,那個本來給余守臨推輪椅的年輕人快步走了過來,對著安梁笑瞇瞇地招呼道:「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