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西勉強著讓自己不閉上眼睛,瞥了一眼周圍,卻驚恐地發現了一個事實。除了陸小展和安梁還有那個新任的局長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已經是哈欠連天,甚至那幾個沒被嚇暈的官員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過去。
就算是意志力受過訓練的那二十多個冷火傭兵們,現在也都是一個個眼神渙散,身體搖搖擺擺的站立不穩。
陸小展將聲音放得更慢,更柔和,使得劉山西聽著就像從九霄雲外傳來似的:「睡吧,寶貝兒……」說完又以英文再重複了一遍。
劉山西只覺得眼皮有如千斤重,忍不住就想撇下一切先睡一覺再說,而這時候,那些跟著他進來的僱傭兵們也再也沒能挺住,隨著陸小展的話音落下,一支槍噹啷掉落在地,然後一把接著一把,一個個全都在恍惚的狀態下把槍放了下來。
陸小展忽然輕喝一聲:「動手!」
劉山西猛然間一個激靈,頓時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而當他睜開眼的一剎那,卻恰好看見了一幕讓他瞠目結舌的景象。在安梁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穿著身青色長衫的身影,雙手微抬,從指尖連連彈射出一顆顆小如黃豆的石子來,而這些石子無一落空的全都砸在他帶來的那二十多個老外的太陽穴上。
整個審訊室裡除了一陣石子射在皮膚上時發出的撲撲聲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聲音,那二十多人甚至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那一顆顆個頭雖小力道卻不小的石子給砸昏了過去,而在劉山西看來,那個穿著青色長衫的人或許是他活了這麼多年以來見過的暗器打得最快最準的高手,二十多顆石子幾乎就像是同一時間從他指尖彈出,二十多人也幾乎就像是同一時間被打暈在地。本來佔據絕對優勢的冷火僱傭兵們,只是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就忽然間同時被放倒了。
劉山西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手佈置的計劃,這個本來應該是自己掌握著絕對控制權的計劃就這麼被破了去,他怎麼都沒想通,為什麼陸小展只是說了一個小小的兒童故事,這麼多人就跟著了魔似的一個個昏睡了過去。
陸小展朝著青衣擠了擠眼睛:「哥們兒,準頭不錯!」
青衣還了個白眼給他,依然站到安梁身後,一言不發。
陸小展也不在意,背著雙手走到已陷入熟睡的劉太原身邊,一抬腿將他從椅子上踢翻在地,自己坐了下來,笑吟吟地對劉山西說道:「劉董,我這道理……哦,也就是這故事,您明白了吧?」
劉山西不明白,包括安梁楊蒙也都不明白,陸小展看胃口吊得差不多了,這才得意地一笑:「其實吧,這故事本身不值錢,我哪怕說破了嘴皮子,你們也不會打上半個哈欠,可是關鍵就在於……」說到這裡,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空調出風口,「我在這兒的中央空調裡頭加了點兒香料。」
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子膽大包天,敢在省委大院的空調系統裡放藥啊?安梁忍不住一挑眉毛,陸小展趕緊賠著笑道:「二叔,這事兒我沒跟您先打個招呼,怨我!可我這也是為了不讓您多擔心思不是?再說了,老劉這計劃我一早就猜了個七七八八,這要是真讓他在您這兒亂開一陣槍,那也對您不利是吧?」
安梁狠狠地瞪著陸小展,半晌才說道:「算你有理,這回不揍你了!」
陸小展嘿嘿一笑,這才鬆了口氣,而這時候被他踹翻在地的劉太原卻悠悠地醒了過來。他放的只不過是能讓人睡覺的藥,藥性並不怎麼猛,當劉太原摔倒在地時,腦袋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所以也就因此而醒了過來,雖然這腦袋還有點暈,不過也只是因為摔的。
劉太原輕哼一聲,揉著腦袋搖搖晃晃地坐起身子,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猛然間眼睛瞪得溜圓,就和他老子劉山西剛才那表情一模一樣。這不是我看錯了吧?我爸不是讓這些人來帶我走的麼?怎麼這會兒全睡下了?
「爸,這是……」劉太原好不容易回過了神,顫顫巍巍地別過腦袋看向劉山西問道。
劉山西面如死灰,緩緩搖了搖頭,今天這情況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自己的所有牌都在這些傭兵的身上,可是現如今什麼依仗都沒了。
劉太原從他老子的神情上看出了今天的結果,慢慢的他的臉色也成了劉山西一樣的顏色,他看著坐在那裡的陸小展,忽然猛地從地上掙扎而起,咆哮著撲了過去:「陸小展!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為什麼你要這麼跟我們家過不去?」
陸小展雙手環胸,抬起一隻腳輕描淡寫地把劉太原踢了回去,眼睛直視著他,淡淡地說道:「我沒父母,所以我很珍惜我所有的親人和朋友,特別是長輩。」
他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得劉太原有些發怔,一下子也忘了從地上站起身。
陸小展指了指他道:「這一點我和你不同,你對你的師父可以連開三槍,而我,則絕不會傷害他,還會替他報仇!」說到這裡,他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個微笑來,「忘了告訴你,我的師父叫。余守臨!」
當他一字一頓地說出余守臨這三個字的時候,劉太原臉上的表情頓時在瞬間凝固,眼中充滿了一種不可置信的神情,嘴裡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那老傢伙不可能還活著,他不可能還有你這個徒弟!……」
陸小展搖頭道:「你一直太自信,就像當時你說的一定會打敗我,可事實上,你根本就只是個廢物,沒了你家老子,你什麼都不是!不可能?那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們父子倆為非作歹到了極致,我師父也不會心灰意冷遠走他國,我也不會認識他甚至拜他為師!如果不是你喪心病狂對他老人家下手,我也不會閒到無聊來找你麻煩。說實話,你追不追求安琪對我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我根本就不在乎……」
劉太原就像是在聽天書似的聽著陸小展說話,可是說到這裡的時候,陸小展忽然感覺到了一道目光瞪向了他,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這道目光的主人,卻發現居然是青衣。
陸小展心下一愣,暗道:「這傢伙什麼毛病?上回嫌我太花心,這回我教訓我的情敵又關他什麼事了?至於這麼瞪我麼……」
不過這當口他不會因為這事而岔開話題,定了定神繼續說道:「……因為你是沒資格也沒本事追到安琪的,她這麼仙女般的一個妞。」說到這裡,青衣的目光又忽然變了,不再像剛才那麼凌厲,而且轉過了頭,再也沒看陸小展。
劉太原頹然跌坐在地,喃喃地道:「原來是這樣……」
陸小展收起笑臉,認真地點頭道:「就是這樣!對我來說,親人比什麼都重要,師父也是我的親人之一!劉太原,你就死心吧!」
劉山西忽然冷笑了起來:「哼哼……陸小展,不得不說,我很佩服你!我也很奇怪,你是怎麼猜到我的計劃的,而且還能這麼簡單破我的計劃,可是……今天就算我們爺倆沒了活路,我也不會讓你,你們繼續活下去!」
陸小展一愣:「什麼意思?」
劉山西眼中充滿了瘋狂的色彩,獰笑道:「你以為我就只帶了這麼多人來麼?你太小看我了!哈哈……實話告訴你吧,在這裡被你打暈的只是一部分人而已,其他的人早就得到了我的指示,如果我沒能成功脫身,那麼,他們安放在這整座大樓裡的炸藥就會被引爆,你,還有我們『敬愛』的安書記,都會跟我一起去閻王爺那兒報到!哈哈……」
陸小展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跳了起來:「什麼?你還找人安了炸藥?啊呀二叔,這可怎麼辦才好?」
看著他一副驚慌的樣子,劉山西頓時覺得今天也未必就算失敗了,至少能在死之前把這個可恨的小子連同安梁一起給拖下水去。
就在這時,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踢了開來,一個比陸小展和劉太原更帥氣很多的男人懶洋洋地走了進來,正是彩虹小組的齊修遠,他左手拎著一個大大的旅行袋,右手倒提著一根甩棍,進門之後也沒看別人,只是無不抱怨地對陸小展道:「你小子讓我一個人幹這麼多活,一樓跑到五樓,可把老子累死了……」
陸小展臉上的驚慌之色忽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屑的表情:「嘁!泡妞更辛苦,要不我就不幫你忙了吧。」
齊修遠臉上的抱怨之色立馬就散了,堆起一臉笑意道:「別啊!你看哥哥我這麼賣力,給你把這五層樓的老外都給滅了,這麼一堆炸藥也被我搜羅了個乾淨,怎麼也得算一份苦勞吧?」說著話他將手裡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扔,並沒合上的袋口隱隱露出了一堆c4炸藥。
陸小展還沒說話,窗外忽然傳來幾聲沉悶的槍響,把沒有防備的安梁和楊蒙嚇了一跳。陸小展笑瞇瞇地一擺手:「二叔別緊張,這也是我的安排……」
話沒說完,陸小展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隨手按了接聽,又直接開了免提,電話裡傳出了一個清晰的聲音:「老大,院子裡的幾個都清理了。」
陸小展嗯的一聲:「好,上來吧。」說完掛上了電話,轉頭對安梁一笑,「報告二叔,他們全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