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殺手離去的背影,小展陷入了沉思中。已經快一個月了,自己始終記不起自己是誰,從哪兒來。記得那天當自己迷迷糊糊醒來時,身邊有個斯文俊秀卻曬得黝黑的中年男子,他告訴小展,是他早晨醒來準備出門時在海灘邊發現了昏迷著的小展,將他送入了醫院。當時他雙手死死地抱著一塊殘破的桅木,衣衫破爛,後腦有一個被鈍物擊傷的傷口。
中年男子叫馮笙,三十多歲,是個寡言少語的貨車司機,就住在海邊的村落裡。他告訴小展,醫生給他做過腦部ct後發現顱內有淤血,但以他目前的經濟情況根本無力支付昂貴的手術費用,而這裡的醫療條件也無法給他做手術,只能以後再說。見小展失去了記憶,馮笙又帶小展去當地公安局查詢了一下失蹤人口登記,沒得到任何結果。
在小展的脖子上掛著一塊不規則形狀的金屬片,一面光滑如鏡,一面刻著一個「展」字,馮笙說那就叫你小展吧,你叫我馮哥好了。小展在養傷期間就住在馮哥家中,所幸馮哥是單身,並沒有什麼影響。小展傷口恢復後暫時無處可去,由於沒有身份證,馮哥憑著關係將小展介紹到宏大集團所屬的那艘郵輪愷撒號中,暫時在廚房打打下手,做個零時工。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個認識自己的人,卻死活不說出個究竟來,小展心中的鬱悶無以復加。
小展伸了個懶腰:「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大不了存錢劈腦袋……啊呸,是治腦袋。」邊說邊打著哈欠出了市局大門。
「嘀嘀」一聲,一輛黑色奔馳停在他身邊,半扇車窗搖下,袁永慎從車內招呼小展:「你住哪兒?我帶你一程吧。」
袁依琳也探過小小的腦袋,嚷道:「師父上車吧,我們送你。」
看了看開車的袁永慎,小展尷尬地撓了撓頭,對袁依琳道:「袁大小姐,我都說了沒什麼可教你的了,你就別叫我師父啦。袁董,我回住的地方沒多少路,您先走吧。」
袁永慎點了點頭,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遞給小展:「我的命是你救的,大恩不言謝,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請只管開口。這些錢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小展擺手笑道:「袁董,您這像是在花錢買條命似的,別寒磣我了,我可不是為錢救您的。」
袁永慎見小展不收,也不勉強,收起卡微微一笑道:「那好吧,先告辭了。」說完發動車子緩緩離去。
見車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小展忽然抽了自己一嘴巴,恨恨道:「我讓你嘴賤,我讓你裝清高!拿了錢看腦袋去多好……」
回到馮哥家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一點多,一身疲憊的小展躺到床上後卻是翻來覆去的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腦中一直努力想著自己的來歷。
與小展一個房間的馮哥忽然開口:「小展,有心事?」
「嗯。」小展低低地回答了一聲,收起混亂的思緒,想了想,將今天的事緩緩地告訴了馮哥。
馮哥越聽越覺得離奇,在華夏這樣的太平社會裡居然會出現殺手,況且是出現在這樣的小地方,起身開了床頭燈,點了支煙沉吟著,說道:「小展,那你有什麼打算不?」
小展茫然地看著窗外,思忖片刻,抬頭吁出一口氣:「那個殺手說認識我叫什麼不死鳥,我想明天離開這裡去大城市,或許能得到些什麼線索能證明我的身份,再說我可以打打工,等存了錢後找個大醫院再去看看我的腦袋能不能治好,記憶能不能恢復。」
「嗯,這樣也好。」馮哥掐滅手中的煙頭,對小展道,「睡吧,明天我送你去市區。」
第二天一早,小展回郵輪上找到廚師長提出了辭職,結算了一下當月工資,昨天在現場的幾個人見到小展紛紛拉住他問長問短,對他的身手表示強烈的好奇。
不勝煩擾之下小展落荒而逃,不禁想起那個纏著他要拜師的袁依琳,反正自己都打算離開,也不會再見到那丫頭了。
坐在馮哥的小貨車副駕位置上,小展一路思考著,該以什麼方式去尋找自己的身份之迷,那個令殺手變色的「不死鳥」的稱呼代表著什麼?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車已經停在了入煙台市區的一個路口。
「我的車是貨車,不能進城,就只能送你到這兒了。」馮哥說著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包,「這裡有五千塊錢,放在身上備一下吧。」
小展伸手接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裡暗暗記下了馮哥的這份情誼,他知道馮哥並不富裕,每天靠著給人送送貨賺點小錢而已,家中的電器傢俱都已經破舊不堪,這五千塊錢怕已經是他所有的積蓄了。
「馮哥,我會回來看你的。」小展下車時緊緊握住了馮哥的手,雙眼微微有些泛紅。
馮哥點了點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自己小心,保重!」
小展呆呆地看著馮哥的車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那輛車的影子,他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找線索,上哪去找呢?部隊?國安局?頭疼,唉……這日子他媽沒法兒過了。」
轉身向市區走去,那幢幢高樓就在不遠處,或許可以從這裡開始自己的身份尋找之旅。
一隻野貓被小展的腳步驚起,從身邊的花圃中躥出,一弓身跑向馬路另一邊。
「吱……」一聲急剎車的聲音響起,低頭走著路的小展猛然覺得屁股被一股大力撞上,整個身體隨著那股大力向前飛去,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小展迎頭撞上面前的一根電線桿,一個反彈又落回了地面。看著視線中蔚藍的天空,小展在昏迷之前腦海中飄過一句歌詞:「ibelievanfly(咱覺得咱能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