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關勝見眾人拳腳有如雨下,打得那漢子在地上蜷成一團,莫說還手,就是掙扎也不得;急忙喝止道:「休取他性命,問清楚再說!」
秦明、孫立、劉唐等人這才罷手,退到一邊冷笑不已,嘴裡面都道:「是該死的人,畢竟逃不脫!」
關勝見眾人意思,似乎認識此人,向西門慶遞了個問詢的目光過去,後者摸著雷公石微微一笑:「這黑三胖確實是該死之人,讓兄弟們先上一頓拳腳也好」
「黑三胖?」
關勝頓時想起來,西門慶口中的黑三胖,可不就是原先的山東及時雨宋江?
不過自從背後圖謀、想要害死晁天王的事情傳出去,山東、河北等地綠林好漢也就對此人不屑到了極點,要提起及時雨這個綽號,那簡直就是先呸三下才行。
那黑衣人在地上哀嚎不已,一付痛苦的樣子似乎被剛才那一頓拳打腳踢弄斷了幾根骨頭也似。
「得了,別裝了。」西門慶不無諷刺的來了一句:「就憑你那身肥肉,還傷不到骨頭。」
那黑衣人這才閉了嘴,慢慢爬起來,目光轉到林沖、秦明那邊,見都是滿腔怒火的樣子,哪兒還敢說話?
待轉到西門慶這邊,黑衣人才行了一禮道:「西門大人,許久不見了」說著又轉向關勝,深深行了一禮:「這位想必便是征討軍關元帥了,果然有先祖遺風!」
關勝之前沒有見過宋江,這會兒乘機看看面相,果然是貌似忠良,若是名聲早就臭大街,還真是可能被他騙住,以為是個值得相交的漢子。
「黑三胖你這功力不減啊,這舉動連消帶打,是不是想提醒關元帥地位在我這個監軍之上?」西門慶洞悉宋江的那點小心思,毫不客氣的當面指了出來。
宋江黑著一張臉,沒有敢回應。
關勝恍然大悟,宋江這廝果然有幾分厲害,簡直就是狗掀簾子全憑一張嘴,難怪原先四處花錢,拉攏四處江湖好漢,混了不小名聲。
宋江突然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是主動把脖子洗乾淨等著被殺,而是有所圖謀。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說罷。」西門慶打了個哈欠:「還等著開飯呢我想這裡沒有人希望和你這個黑三胖坐一起罷?」
西門慶話音剛落,帳中頓時響起一陣「呸呸呸」之聲,不用說梁山下來的頭領,就連原來未曾講過宋江的將領聽了之後,也表示著鄙視。
宋江臉上黑黑的,也看不出來任何變色,想必臉皮真可比得上威勝城城牆厚了。
「小可此次來,自然是要送一樁功勞給諸位。」
「啪!」
宋江話音剛落,西門慶猛的一拍桌子:「來人,把這個黑三胖架出去!斬首示眾!」
「是!」
帳中眾人齊齊一聲,七八隻手便往宋江身上抓去;到這地步,宋江就算定力再好也汗流滿面。
宋江本來是想要吊一吊西門慶的胃口,好談些條件;沒想到西門慶連聽的興趣都沒有,直接撕破了臉。
「大人饒命!」
宋江非常識相的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玩命的沖西門慶磕起頭來。
西門慶揮揮手,叫眾人退開去,這才笑瞇瞇的走到不斷磕頭的宋江面前:「饒命?那就要看看你能用什麼東西,來換你這條狗命了。」
「是是是,饒了小人這條狗命!」
宋江停止磕頭,五體投地,簡直快要把舌頭伸過去替西門慶舔鞋了。
西門慶心生厭惡的飛起一腳,把宋江踢翻了:「快說!再想吊我胃口,先卸條大腿下來!」
宋江哪裡敢反抗?輕輕的隨著那腳倒了,等西門慶收回腿去才敢爬起來跪在地上道:「威勝城西門守將項忠,願意暗中打開城門,迎接天兵天將進去!」
「西門?」
西門慶啞然失笑,和關勝對了個眼色:「項忠為何願意如此?」
「項忠此人好賭,田定前幾日下令嚴禁軍中設賭,此人便做了出頭鳥,被田定打了五十軍棍。」
宋江侃侃而談,流利至極:「威勝城中士兵早就士氣低迷,只要西門一開,天兵進去,定然是滿城投降的。」
「你說的這些,可是真的?」關勝臥蠶眉一動,微微睜開丹鳳眼:「若有欺騙」
西門慶呵呵笑道:「黑三胖雖然不是好人,但至少是個守信的。你且說說,若事成,要什麼好處?」
「饒你奸似鬼,也要吃我洗腳水!」宋江心中暗自得意,又做出一副淒慘的樣子來:「小人自知罪孽深重,只求能放過一條性命,回鄉務農,已是足夠。」
西門慶微微一笑,便和宋江約定了時辰,叫劉任重和何麻子送宋江出營。
宋江見帳中眾人怒目以對,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自己,急忙低頭快速走出大帳,一頭扎進夜色之中。
少時劉任重回來稟報道:「黑三胖已然出營了。」
關勝便對西門慶道:「范權投誠,宋江也來投誠,一個東門,一個西門,誰真誰假?」
「元帥看呢?」西門慶反問道。
關勝撚鬚道:「依我看宋江此人心術不正,多半是假的;方才出去的時候面露喜色,似乎有奸計得逞之相,只是不知西門大人為何要放過此人?」
關勝此言一出,帳中也是一片議論之聲。
「這黑三胖送上門來,就應該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還不夠,要挫骨揚灰!」
西門慶聽著微微一笑:「無他,將計就計而已!」
「我假意和宋江約定辰時初刻,和范權約定的時間一樣。這樣,當我們從東門進入威勝城的時候,遇到的抵抗便會減少,畢竟不管是田定還是那個項忠,都會關注在西門。」
關勝連連點頭:「此計甚妙,只是可惜要放走宋江。」
「貓抓老鼠,自然是要玩弄一番的。」西門慶呵呵笑道:「我們對宋江放心不過,而田定更加是不會把宋江視為心腹若我是田定,便把宋江全家老小都抓起來,如果有半點不對勁,便」
說到這裡,西門慶右手成掌,往下一切:「殺!」
「就算田定不殺死宋江,我們也大可進入威勝城後,把宋江搜出來。」
十月初九。
天氣大好,萬里無雲。
辰時。
「都準備好了麼?」
太子田定一身戎裝,有些緊張的問西門守將項忠,旁邊則是表面輕鬆實則更加緊張的宋江。
真如西門慶猜測的,太子田定命人把宋江一家老小看管起來。
「沒問題。」項忠躬身答道:「禁軍精銳騎兵埋伏在街尾,而兩側都是最好的弓箭手;不來則已,如果西門慶、關勝敢來,便射成刺蝟;千斤閘也準備好了。」
田定滿意的點點頭,又看了看宋江:「若計策得成,殺死西門慶、關勝等人,便封你為丞相!」
「多謝殿下!」
宋江手心捏著把汗,拱手謝過太子田定。
「是成是敗,便在今日一役!」田定摸著腰間那柄寶刀,目中寒光一閃:「叫士兵們多賣點氣力,殺一人,便有十貫!殺西門慶、關勝者,可得千貫!」
此令一下,軍中終於有了些許士氣和鬥志。
吊橋放下,城門打開,項忠和宋江二人在門口等候宋軍到來。
只是已經到了約定的時辰,不遠處的宋營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像完全忘記了有這麼回事。
項忠心中打鼓,而宋江簡直快要汗如雨下了。
如果西門慶真涮了他一把,只怕全家老小都要被田定下令斬首。
宋江咬著牙,和項忠從辰時初刻站到辰時二刻,宋營還是毫無動靜。
「怎麼回事!」
田定都受不了親自跑出來查看:「宋軍怎麼還不來!」
「也許是他們記錯了時辰」宋江面對田定的問責,努力的想了想回道:「又或者還沒有準備好」
「宋江!」
田定一聲喝嚇得宋江急忙跪倒。
「你以為本王是白癡麼?」田定冷笑著拔出寶刀:「昨日在宮中你獻計之時,本王就不應該相信你!你那些梁山舊部無不視你為仇敵,哪裡還會聽你說話!」
宋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殿下,小人昨晚卻是和西門慶等人約好時辰,只是不知他們為何變卦」
「本王怎麼可能再相信你?」田定冷笑一聲:「傳令下去,把宋江一家老小全部斬首!」
宋江嚇得一把抱住田定大腿:「殿下不可啊!」
田定一腳把宋江踢飛,就叫士兵上來架住,項忠接過寶刀,在吊橋之上把宋江砍做兩段,屍身丟入護城河。
「這廝可惡!浪費本王時間!」田定皺眉走回城去:「拉起吊橋!關門!」
「獵物」沒來,精心準備的陷阱全然無用;田定盛怒之下,命親兵前去將宋江一家老小全部殺死!
「不好了!不好了!宋軍殺進城來了!」
一騎慌慌張張從東邊過來,險些衝撞了田定,馬上滾下來一人,項忠認得是步軍頭領徐岳,田定喝道:「四門緊閉,哪兒來的宋軍?」
徐岳哭喪著臉:「范權打開東門,宋軍一擁而入,士兵快要頂不住了」
「什麼!」田定心急如焚,噴出一口鮮血,迎面朝天而倒
是日,宋軍收復威勝城。